作家篇 戰鬥
如血色般的殘陽照在大地上,照耀在站立在空地上的二人,將他們的影子無限拉長,與之相對的,是將近二十個持械之人的包圍。
實際上,並非是二人非要走這片空地,而是因為這裡的的確確是想要從學校走到別墅最近的一條道路——除此之外,其它的道路要麼過於骯髒,要麼就充斥著無數嘈雜的小賣部,唯有這裡能夠讓人靜下心來思考一些事情。
可惜,如今這種寧靜,被一群愚昧之人毀掉了。
他們那種搖搖晃晃的走路風格,那种放盪不羈的穿衣打扮,以及他們都有的那種「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妄愚昧的性格,都令文一凡感到極度厭惡。
真正值得驕傲的,應當是良好的教養。而良好的教養則離不開克制。身為最高貴的生命,人類與動物的區別,就在於能夠剋制自己的獸性,這才是每個人都有的神性。
那些丟棄掉自己神性的人,竟然會跟隨著自己的嫉妒,將他人的教養污衊成「裝模作樣」,將他人的剋制當作是他人的軟弱。這等無意義的拋棄了神性的人,理應被他們的上層當成畜生對待,而不應該有任何的反抗——因為他們本身就是畜生。
而可惜,眼前這些人很明顯早已拋棄了自己的神性,而他們可悲就可悲在,也不敢過於放縱自己的獸性。他們不敢扛起槍前往最為激烈的戰場,也不敢與殺人犯一較高下,他們中的大多數甚至不敢犯比搶劫盜竊強姦更重的罪行——既拋棄了神性,又不敢放縱獸性,這樣的人又有什麼活著的必要呢?
殺了吧,還是把他們一個個都殺掉吧。身為這座城市最底層的無用齒輪,他們甚至沒有成為自己藝術品的權利。不光如此,「繼承人」,「偵探」,嚴鋒,劉文宇......那些阻擋著自己道路的人,遲早會一個個地全部除掉!
微微低下的頭顱緩緩地冒出了黑色荊棘般的尖角,他嘴角抽搐著,那殘忍的弧度逐漸勾起,一切都好像是脫籠之獸一般,逐漸不受控制。
——不……不行,現在還不能暴露,要忍住……
緩緩地閉上雙眼,他控制住了那早已溢出心臟的殺意,西服下顫抖的身軀在此刻也逐漸歸於平靜,他深吸一口氣,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如果實在害怕的話,不需要勉強。我會掩護你的,逃跑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感受到了他身體的顫抖,林允謙將其理解為了恐懼的表現,他爬在文一凡的耳邊輕聲說道,心裡早已在思考著戰術。
「不必擔心我的,像我們這種人,從小的時候便被要求文武雙全,如果完全沒有戰鬥能力,反而才算是異類。」文一凡輕聲說道,「不過即便是再高明的訓練,也無法彌補沒有實戰經驗的缺點,這也是我為什麼有些怯場的原因——由於缺少經驗,所以或許有的時候需要你來幫我解圍。」
「這一點,倒無傷大雅。」林允謙緩緩地點了點頭,一個助力總好過沒有。
「看,老大,他們還在商量戰術呢。」這一幕在那混混眼中,卻別有一番風趣——在他看來,眼下文林二人明顯已經是瓮中之鱉,想要拿下二人,無疑輕鬆的很。
——也罷,儘管不喜歡用武力與人爭鬥的感覺,但是至少某些時刻,只有武力才能夠解決問題。
「瑪德,抽丫的!」那叼著煙的大漢並沒有看出二人露出一絲膽怯,這令他不由得感到一絲不爽,他啐了一口痰,將口中的煙狠狠地吐在地上,一腳踩滅,大吼一聲,周圍的混混馬上沖了上來,轉瞬間便形成了包圍之勢!
幾乎是同時,原本背靠在一起的二人馬上向著兩個相反的方向衝去,此時此刻,一定要拉開距離,將場地最大化。
看著向自己圍攏的人群,文一凡卻突然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這種一對多的戰鬥,他也經歷過大大小小無數次了,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別墅中的那一次,那一次雖說並沒有什麼挑戰性,可是能夠面對多個持刀之人的圍剿,也算是一次不錯的回憶。
可是,曾經經歷的那些戰鬥,刨除與文清羽在一起逃難的日子,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有一個值得信任,可以將後背完全託付給對方的人。
或許也可能因為這一次的輸贏無關緊要,或許是因為曾經的戰鬥只要失敗便是死亡……總之,有一個助力的感覺,似乎很奇妙呢?
只是稍稍一走神,下一秒,他便打起了十足的注意力,看著沖在前面的第一個混混的眼神在一瞬間便變得兇狠了起來,屬於老師的氣質在一瞬間蕩然無存。
「砰——」未等那打頭的混混作任何反應,一陣迅猛地風便自下而上向他襲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躲閃,卻不想剛剛好與對方的進攻撞在一起。
一陣劇烈疼痛轉瞬間便籠罩了他的整個小腹,緊接著毫不客氣地將腰部和整個腹部包裹在其中。
「赫赫赫赫……」儘管這等疼痛被他一人承受,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完全無法發出一絲痛苦的叫聲,他只是緩緩地彎下腰去,整個嘴巴大張著,像是被塞進去一顆隱形的鵝蛋一般。他緩緩地後退,最終還是跌坐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得不說,撩陰腿從來都是最有效的進攻手段。
「艹!這個娘炮不僅人長得娘,還他么用娘們的招式!兄弟們,給老子打!」見此情形,其它的混混破口大罵,一個接一個地向這邊沖了過來。
見此,文一凡的嘴角輕輕勾起了一絲微笑,右手四指併攏,手掌微微勾起,如同一隻正在捕獵的眼鏡蛇一般猛地竄出,便直插那人的咽喉!
手指如刀子一般扎進他的咽喉,這還不算什麼,他甚至在命中后,手指再一次勾起,狠狠地將其咽喉再一次內扣。
「嘔——」又是劇烈的疼痛,又是無法發聲的痛苦,中招的人再一次向後倒去,雙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脖子,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嗚咽。
狠辣,準確,高效率,一擊斃命……殺手的一招一式在這場戰鬥中提現的淋漓盡致。
微風從右側襲來,林允謙只是稍稍一躲閃,緊接著便用肩膀接住了對方下落的腿,不等其反應,他便用同側手猛地夾住對方的小腿,上半身向前猛地彎去,便聽到「咔吧——」一聲,那混混的腿部隨之斷裂。
緊接著,他一個左側躲閃,便接了一記掃腿,這一記攻擊狠狠地砸在「受害者」的腰部,踹的他當時便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即便是同時對上近十個持械之人的包圍,二人依舊顯得遊刃有餘,絲毫沒有因為對方人數眾多而亂了節奏。
「注意,不要戀戰,邊跑邊打!」再一次以及其陰狠的招式擊退一名混混后,文一凡迅速向後抽身躲去——三個人同時圍了上來,這對於抗擊打能力極弱的自己,很明顯不是什麼有利的情況。
「注意好你那裡。」與其相比,林允謙這一邊則顯得較為輕鬆,某些未能瞄準要害的攻擊他甚至不屑於躲避,直接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些看似生猛的攻擊,以傷換傷般地將武器的主人打倒在地。
遠處正苦於應對三個持械之人同時進攻的文一凡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暗自咋舌,看著面前揮舞著鐵棍的混混,不由得微眯起了眼睛。
——當真是好強的抗擊打能力,這傢伙難道是從戰火紛飛的貧民窟長大的嗎?可是那樣的話,那種學術上極高的造詣又說不清楚了。
——你到底是從事什麼工作的呢......
心中升起了些許懷疑,但是很快便轉變為了更深的好奇心,那種好奇心就好像是一隻只抓鉤一般,狠狠地抓住他的靈魂,吞噬他的理智。
——或許,我也該將行動推進至下一個階段了,這將代表著......
「砰——」
一聲悶響,一根小孩手腕粗的鐵棍狠狠地抽在了他的側腰處,發出沉悶的聲響。一股龐大的力量從側腰瞬間籠罩了整個腰腹部,裹挾著疼痛,便向大腦襲去。
見此,那名混混臉上露出狂喜的情緒,在他看來,此刻眼前的娘炮在狠狠地接下這一擊以後,定然會倒地不起。屆時,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頓才解氣!
而且,看這人那嬌嫩的樣子,也許,可以幹些......
可是下一秒,一陣劇烈的疼痛順著襠部直衝大腦,轉瞬之間便將其大腦的意識全部抹去,剩下的便是如同痴獃一般的白色......
——來而不往非禮也。
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側腰處傳來陣陣刺痛,但是這並未影響他一絲一毫的動作,整個人的敏捷度甚至與平常絲毫不見下降。
誠然,剛剛這一擊差一點落在肋骨上面,雖然被避開了重要器官,可是本就有些細的腰部在受到這一擊后,依舊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爆發出來的疼痛絲毫不亞於斷掉一根肋骨。
但是之所以他依舊能夠表現出不輸於平常的速度與力量,全靠原先受過的訓練。
痛感抹除訓練。
這種訓練旨在能夠令人在受到較為嚴重的傷口后,還能夠保持原先的戰鬥力絲毫不變——這在生死搏鬥中,幾乎是開了掛一般的能力。
而原理其實很簡單——當一個人感覺到難以忍受的疼痛時,他會下意識地用自己渾身上下的全部力量去抵抗這種疼痛。這幾乎是本能一般的舉動,就好像日常生活中,那些被刀割傷的手總是不住地顫抖,肚子疼的人們總是繃緊全身咬緊牙關一般,都是人們的本能。
而這項訓練的最終目標,就是消除這等低劣的,毫無意義的本能。令被訓練者面對任何意義上的疼痛,都能夠不用一絲力氣去對抗它,而是放鬆身心去接受它,與它融為一體,就好像沒受傷一般。
一個被匕首刺穿的手掌,在普通人眼中,便是一個極其嚴重的傷口,擁有這種傷口的人,甚至可能連單純的「握手」動作都做不到。但是如果是一個經過這種訓練的人,卻能夠在兩個手掌都被刺穿的情況下,依舊發揮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完美的組裝起一隻手槍。
因此,不要說是側腰被鐵棍打了一下,即便是身中數刀,在不考慮失血過多的前提下,只要沒傷到重要器官,他的戰鬥力都不會有任何下降。
只不過那個時候,文一凡絕對會選擇逃跑就對了。
這種時候便以為自己能夠拿下對方了,無疑是一種找死的行為,但是不必擔心,他已經為自己的鬆懈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一腳踹到極其狠毒。
而且,可看到對方痛苦的表情,他甚至升起了一種小孩惡作劇得逞般的快樂。
遠處的林允謙同樣看到了這一幕,這使得他不由得嘴角微微抽搐——他算是看出來了,那個教會文一凡打架的教練,絕對是個專門走下三路的劣質傢伙......
——以後絕對不能跟他對練,這傢伙的下三路招數實在太多了!
即便是體能上對於他有著絕對的壓制,林允謙此刻心中也不由得冒出了這種想法。
——不過,剛剛似乎看到他硬挨了一下棍棒,而且剛剛好打在了側腰的位置,那種力道也不像是沒打實的感覺,可是看他的樣子,似乎毫無影響,甚至沒有半點僵硬的感覺......這是錯覺嗎?
來不及思考,另一波猛烈的攻勢再一次襲來,其中幾下險些打到了要害,都被他巧妙地避開了。
——算了,以後再問吧,或許這只是我看錯了呢?
——不過,看起來,勝負已定呢!
此時的空地上,原先氣焰囂張的眾人早已沒了原先的士氣,他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卻遲遲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那個本來指揮著眾人上前的老大,此刻也顯得有些猶豫,從開始到現在,不過短短兩分鐘,自己這邊便至少躺了十個。
其實,這也只能怪他們一點戰術都沒有,如果他們能夠默契到能如同古代軍隊那般組成隊形,無視身邊人死活,只是專註自己的任務的話,或許這些人的確是一個很大的麻煩,可惜,他們不能。
「你們兩個,給老子聽好了!」沉默了一會兒,他掏出一把長約十一厘米的彈|簧|刀,惡狠狠地看著兩人:「別高興的太早!我告訴你們,今天這梁子便是結下了!你們就等著不得安寧吧!」
「是嗎?」聞言,林允謙不屑地笑了笑,「我想今天這陣仗,應該便是你們的全部勢力了吧!即便是這些人,也完全沒有傷到我們分毫,你又有什麼底氣在這裡威脅呢?」
「你真以為我們就這點本事嗎?」冷笑一聲,他收起彈|簧|刀,笑著說:「等著瞧吧!你們打傷我們這麼多兄弟,真以為孫爺會饒了你們?告訴你們,我們早就摸清了你們的住址和工作單位,你叫林允謙,那個娘炮叫文一凡,你們兩個,等著被收拾吧!」
我們早就摸清了你們的住址......
你們兩個,等著被收拾吧......
刺耳的話語在他的耳邊不斷地迴響,文一凡微微地眯起雙眼,這兩句話令他明白了,對於這件事,他在也不能坐視不理了。
殺,或者是被殺,只是一個簡單的選擇題罷了。
很顯然,他也是一個優秀的答卷人。
「今天下午就是今天上午的未來,對於未來,我們可以做出無數種假設,可是現實總會挑選最為合理的那一種——你說出了你的假設,而我要告訴你,這一切不會發生的,儘管來試試吧。」文一凡露出了極其和善的微笑,「順帶一提,我做出的假設,幾乎全部成真了。」
「叨逼叨逼的,老子聽不懂你講的騷話,反正給老子等著吧。」罵罵咧咧地攙扶起受傷的同伴,那人露出了淫|穢的微笑,「而且看你這小身板,應該不輸於某些娘們吧!屆時灌上藥,絕地是個受歡迎的料,嘿嘿嘿......」
走之前不忘噁心一下二人,他們一鬨而散,只留下一片狼藉。
——當真是有趣呢,這種挑釁,已經多久沒有出現過了?一年......又或者是十年?
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文一凡並未因那些言論感到一絲不悅——為何要與將死之人計較呢?
相反,他們應該感受到榮幸——作為這座城市之中無用的齒輪,作為每一個地方都會有的污垢,能夠死在「作家」手上,將會是他們一生的榮耀。
而且,他們的死甚至能夠作為自己與『繼承人』,與那個惡劣的兇手博弈的一步關鍵之棋,單單是這一點榮譽,便會有無數人求之不得。
「看起來他們已經走了,或許為我們也該回家了。」林允謙長舒一口氣,看向文一凡,「剛剛我看你似乎受傷了,沒事吧?」
「沒關係,他們沒打實,只是看著很嚇人。」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文一凡微笑道:「走吧,我們回家。」
——直接便知道我所指的是哪個......到底是真的沒打實,還是他在刻意隱瞞什麼呢?
心中升起一絲懷疑,可是他也並未多說什麼,而是應了一聲,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