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福氣

厲北延衝進火海，第一時間看見的，是倒在地上的喬音。

喬音的頭上都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樣，但厲北延來了，她倒還是有反應的。她可以看見在一片繚繞的煙霧中，厲北延沖了過來，一把抱起她。

「不要睡，你不要睡……」

他的聲音一直回蕩在她的耳邊，喬音連咳了好幾聲，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在做夢。屋子裡有倒塌甚至爆炸的聲音，喬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抓住厲北延的衣服，卻使不上力氣。

那是會將人吞噬的火焰，厲北延就這樣緊緊抱著她，從屋裡沖了出去。

一陣喧鬧，那是消防車駛來的聲音，之後是救護車駛來的聲音。

「有沒有受傷？」

「頭部受傷了，像是被鈍器所傷。」

「你跟傷者是什麼關係？」

「我是她的丈夫。」

「那上車吧。」

迷迷糊糊之間，喬音暈了過去。

病房外站滿了人，醫生說喬音的狀況還好，沒有生命危險。只是現在她還在昏迷中，不知道她腦部的傷勢有沒有大礙，一切還得等她醒來之後做完檢查才能得知結果。

三年前，喬父葬身火海，三年後的今天，喬音也遭遇了火災，喬母不敢想象自己是否會失去女兒，只是低聲哭泣。

喬母在病房外哭泣，簡墨離走過去，輕聲安慰，「阿姨，你不要擔心了，連醫生都說應該沒什麼關係，喬音福大命大，一定會闖過這一關的。」

「怎麼會這樣呢？剛才還好好的，跟我打電話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她讓我在外面玩，多玩會兒，早知道……早知道……」

「阿姨，你不要這樣想，這只是一場意外而已。」

簡墨離輕輕搭著喬母的肩，而就在此時，喬母突然抬頭，她恨恨地盯著厲北延的方向。

「都是你！」

喬母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之間吐出來的。她的手指死死地戳著厲北延，邊說邊往他走去。

喬母一把抓住厲北延的衣領，「我們家音音究竟是哪兒對不住你？為什麼你一定要糾纏著她？只要你一出現，音音就要遭殃，厲北延，你能不能不要再……」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喬母的抱怨聲落入厲北延的耳中，他卻始終沒有反駁。厲北延低著頭，任由喬母叱罵責問。

還是簡墨離上前勸說的，「阿姨，剛才是厲北延把喬音救出來的。」

「他？他不害死我們全家，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喬母這一輩子，幾乎沒說過什麼重話，這會兒她目眥欲裂，恨不得將眼前的年輕人撕碎。

「病人醒了。」

護士的一聲提醒，讓在場的所有人回過神。厲北延是第一個衝進病房去的，「喬音，你怎麼樣？」

厲北延緊緊握住喬音的手，直到幾乎要失去她的那一瞬間，他才意識到，其實他真的不能失去她。

當時，喬音奄奄一息，她半睜著眼睛，呼吸困難，一句話都說不出。厲北延緊緊擁著她，生怕她再也不會醒來。

現在，她終於醒了，他欣喜若狂。

厲北延半蹲在喬音的病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此時，喬母與簡墨離也跑了進來。

「音音，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喬音，我們都很擔心你。」

喬音的眼睛沒有完全睜開，長長的睫毛就像是羽翼，輕輕撲哧著，像是沒辦法適應眼前的明亮，她微微皺眉。

等到完全睜開眼的時候，她左右看了一圈。

白茫茫的一片。

這兒是在醫院，無論如何，總比在炙熱的火場來得好。

「媽，我沒事。」喬音掙扎著要起身，厲北延趕緊扶起她，幫她把枕頭放好。

喬母喜極而泣，「你沒事就好，當時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家裡著火了？」

「當時……」喬音的眉心擰起來，想了想，她說道，「簡安妍來找我，她說自己最恨的人就是我，她要跟我同歸於盡。我不知道她是怎麼進屋的，只記得她帶了一桶汽油，往我們家裡淋，然後拿出打火機……」

喬音越想，眉心擰得越緊，她的眼神變得恐懼，而後，她用雙手捂著自己的頭，「想不起來……」

「不想了，那我們就不想了。」喬母心疼不已，越過厲北延，緊緊抱住了女兒。這些年，喬音再辛苦，都只是以微笑面對所有人，喬母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女兒露出這樣脆弱的神色了。

她一把摟緊女兒，而後輕輕拍著喬音的後背。喬音靠進母親的懷裡，臉頰挨著她的肩膀，揚起臉的時候，她聽見簡墨離向自己道歉。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姐姐會去找你。都是我疏忽了，我應該保護好你的。」

喬音笑著搖搖頭，「這怎麼能怪你呢？」說話間，她的目光落在厲北延的身上，而後，她皺了皺眉，「你是誰？」

「我？」厲北延一愣，「你不認識我了？」

喬音搖搖頭，看著厲北延，眼神懵懂，「我們認識嗎？」

一句「你是誰」，讓在場的人都怔住了，正在記錄喬音狀況的護士趕緊去把醫生請來。醫生做了詳細的檢查，喬音很配合，許久之後，醫生的語氣很樂觀，「可能是因為被人用鈍器襲擊，她的記憶有些混亂。只要對生活沒有太大的影響就可以了，問題不大。」

「那她還會想起來么？」厲北延低聲問。

「不一定，可能會想起來，也可能會永遠丟失一段記憶。醫學上對這樣短暫性的失憶沒有任何辦法，接下來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沒關係，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事，想不起來，反倒是音音的福氣。」喬母輕輕摸了摸喬音的頭髮，而後抬起頭，對厲北延說道，「厲先生，我女兒要休息了，請你離開。」

厲北延猶豫片刻，最終沒有任何立場留下，等他離開之後，喬音的眸光逐漸沉了下來。

「音音，怎麼了？是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沒什麼，媽。」喬音回過眸，笑著說道，「我都好，不用擔心了。對了，簡安妍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