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里紅妝

十日後，封北影大婚。

而她的住處自然也移到了大氣的劍門關行宮，那百里的紅妝自封北影的房間始，其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閨閣內，明瑤正盤著髮髻，晏紫指揮著一眾婢女，忙得樂不可支，片刻之後，明瑤停手，裝扮完畢。內室中，一身鳳冠霞帔，那人火紅的嫁衣搖曳托地，玉頸出配有一串流光溢彩的瓔珞。綉著雲紋的什錦長裙下擺，微露出精緻的蜀錦玉鞋。珍珠寶石叮噹作響的鳳冠將一頭青絲收攏，頭上更是簪了數十隻華貴無雙的金釵，芙蓉面，柳葉眉，桃花眼，微微一笑，難以抵抗的驚艷風姿。明瑤回神想著，天底下沒人能比公子更適合紅色了。

封北影看著鏡中的自己略有些不太適應，好半天後才開口：「這東西哪兒來的。」

封北影一雙鳳目忽的直勾勾地盯著眀瑤，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自己身上的嫁衣分明有價無市，更何況眀瑤手雖巧但卻絕不會有這樣精妙的手法。仔細一看，倒有些像…被譽為天下第一刺繡師的手筆！

還在理裙擺的眀瑤一愣，似是想到什麼，囁嚅著開口：「昨夜有個蒙面人塞給奴婢的，看著…像是個女子。」

女子？封北影拉扯嫁衣的手一頓，嘴角莫名地抽了抽，不會…就是那個中途殺出來，在自己身上胡亂比劃的女人吧。

外間的喧鬧聲越來越大，不一會便有人進來催促著上花轎了。

封北影瞄了一眼那簡易的中國結，想起那日鳳闌衣臨走前說的同心結，凝眸不語。前世今生，她都是活在刀尖上的人，喬寧曾說特工這個行當要的就是乾淨利落，偏偏自己心思詭譎，也更是讓人退避三舍。

微微嘆出一口氣，這個世界永遠利益為先。同心么？常人尚求不得，更何況生在皇室的人。

由著眀瑤晏紫扶上花轎，被顛簸了小半個時辰的封北影正思慮著要不要睡一覺來補補元氣，畢竟今日天剛蒙蒙亮就被明瑤拉扯著起床，念著念著就還提到了遠在封國分將軍老爹，那泫然欲泣的模樣真是像極了當年知道自己還活著卻不肯回將軍府的人。轎子忽的停了下來，封北影憶起明瑤先前說的什麼成親禮儀來著，因著成親無聊的原則，她輕輕撩開了帘子的一角。

只見高頭大馬上的鳳闌衣朝著城牆上的南宮燁微微拱手，眼珠一轉，正準備給那馬扎幾針，陡然察覺到這人很有可能轉過身來，立馬便放下帘子好似什麼都未發生一樣。

鳳闌衣果真回身看了那花轎一眼卻只是笑著說了句：「勞煩，起轎。」那一眾迎親的隊伍便又浩浩蕩蕩地行走起來。

半月後，安王府

東面，鳳闌衣的別院里早已是張燈結綵，一派喜慶。前廳後堂，皆是一眾丫鬟有條不紊的布置著，片刻之後，丫鬟們便齊刷刷地立在一旁，原本還在說笑的賓客們也都安靜下來。那廂接賀禮接到手軟的黑衣男子也是忽的眼前一亮，將東西扔到廂房中，便急急地朝著大門奔去。

剛衝到大門，便聽得一陣歡呼，隨後又是一陣穿透力極強的爆竹聲。抬頭望去，便見八抬大轎緩緩而來，其後綿延數里的紅妝叫人驚嘆不已。

得知終於不用再顛簸的封北影極快的撩開帘子，見此，明瑤趕忙上前去扶。不想鳳闌衣翻身下馬，已經握住了封北影的手。看著已經步入大堂的二人，明瑤只得乖乖跟上去。

拜完堂，已經接近子時，就在封北影忍受不住時，幸好喜娘把她攙進了新房。試探了一下，房內再無其他人，便一股腦掀了頭上的鳳冠和金釵。此刻才得空打量起屋內的陳設：四角的燈台，點著明亮的紅燭；床角各處放著剔透的玉如意，窗外的月色透過半開的水紋窗打在室內，忽的覺得月光也是一抹絕倫的紅。

「誰！」

嫁衣褪到一半的人手一頓，極快地抬腿將一旁的凳子踢向房門處。

門外的人接下凳子，將它放在了遠處，自顧自地坐在桌旁，倒了杯酒遞給封北影：「多日奔波，公主辛苦了。」

封北影抬眸掃向那原本穿著白衣清冷出塵，換了紅衣平添几絲艷麗的人，含笑接了那杯酒踱步走到桌旁：「百里紅妝，千丈繚綾，只怕都是些皇宮沒有的珍品呢。」

不錯，單論百里紅妝里的珍品就跟皇宮裡的不是一個檔次，更何況還有這繚綾。如此看來，自己的夫君該是富可敵國啊。

鳳闌衣勾唇一笑，原本還想著搪塞一番，不曾想這人一句話便堵死了所有託詞，罷了罷了，他早該發現他的王妃非同尋常。

「本殿不入朝堂，不過是一介閑散王爺閒遊江湖之時，結交了些江湖朋友罷了。」

話不說透，言下之意便是在說這些東西都是別人所贈，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可封北影微眯了眯眼，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后猛地欺身上前：「那…殿下想謀天下，還是謀江湖。」

鳳闌衣迎上封北影銳利的目光，手迅速攬住封北影的腰往後一退，同時一向含笑的眸子劃過一絲寒光，下一刻便緊貼著封北影的耳朵開口：「我，只謀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