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世上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東北的就業環境確實不行。連續幾天奔波於人才市場，都沒有一份跟金融交易相關的工作，讓我有些心灰意冷。
「大哥，大姐，大媽，看看這個，投資保本理財，每個月還有分紅，了解一下。」
鬧市街頭，一個西裝革履年輕小夥子在散發傳單。
沒想到街頭竟然有投資公司的身影，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看看，你們投資什麼的？」我有心打探，便接過傳單，裝作意有所動的問道。
「我們公司是中國##基金會旗下的，投資於全球市場，什麼都可以做。」
「這麼厲害？」投資全球市場，還什麼都可以做，它怎麼不上天。我啞然，但還是裝作挺有興趣的樣子。
「那當然，我們是資產管理公司。都是行業有名的高手操盤。」那小子一副傲然神情，牛逼地不要不要的。
「你們收益怎麼樣？」
「就這麼跟你說吧，一個月翻一倍，那屬於普通行情，碰到絕世大行情，翻十倍也不在話下。」他開始吹牛不上稅。
「哦，那好吧。」我看他的口氣越來越大，馬上就要衝破天際了。感覺應該不怎麼靠譜，便興趣索然的放下宣傳小冊子準備離開。
「誒，大哥，別走啊，有興趣咱們聊一聊。」那哥們話風一變，變得委婉起來。
「沒興趣，你們公司太牛了，我投不起。」
「唉唉唉，投不起可以少投點，一萬兩萬不嫌多，一千兩千不嫌少啊」。他真是鍥而不捨，跟我屁股後頭追了上來。
「好了好了，我就是對金融有點興趣，隨便問問而已，沒錢投你們。」我不得不停下腳步，好聲好氣解釋一番，上趕的不是買賣，它這幅嘴臉誰敢投啊。
「沒錢也沒有關係啊，對金融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咱們公司應聘操盤手，每個月收入也很高的」。他還真是有點營銷天賦，客戶要求什麼都可以滿足，死皮賴臉的本事超強。
「你們公司在哪裡？是正規的嗎？」我聞言心裡一動問了一嘴，剛說完就後悔了，就這哥們吹牛的水平，他們公司就不可能正規。
「那是必須的啊，我們公司的技術總監曾經跟德隆系做過庄，操縱過好多支股票，絕對是高手」。才一轉眼，他又飄了。
「好好說話。」我不得不打斷他。給他一絲顏色又要開染房。
「騙你幹嘛，我拿收益曲線給你看。」他說著又掏出一份精美小冊子出來，裡面有好多數據圖表。
他這個東西騙騙大爺大媽還行，在我面前根本不夠看，是個人會電腦都會做。
「交易記錄有沒有？」收益曲線可以造假，交易記錄可不會。我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
「有啊，在公司里，可以隨時拿給你看。」他竟然信誓旦旦，一點也不怕。
「真的假的？」我有點不信，如果真有的話就該高看他一眼了。
「走，帶你去看。」他說完抬腿就走。
呵！這年頭騙子都這麼要強了嗎？都要打臉了也不服軟，我在心裡暗想。隨他跟了過去。
拐過兩條街，在一棟不起眼的商務樓前，他停下腳步。
「大哥，那個我們公司呢，那個人不多規模不是太大，那個條件一般，你就是隨便看看吧」。到目的地了，他終於開始心虛，語氣也有點吞吞吐吐。
「嗯，沒事，我就是看看，學習學習」。我忍不住偷笑，現在知道大話兜不住了啊。
中國龍基金（大連）投資有限公司。
招牌大的非常唬人，這小子的氣質果然跟公司一脈相承。
公司的場地還真不小，電腦一排一排，很像網吧格局，連帶乒乓球室，整整半層都是他們的。不過昏暗冷清的辦公室里，只有三四個人在裡面活動。
「張經理，這位大哥要投資，今天過來了解一下咱們公司情況。」我暈，剛上來就被他擺了一道。我啥時候說過要投資了？
「哦，你好，歡迎歡迎。」那個張經理身材矮胖、態度和藹。聞言熱情的站了起來，拿出水杯開始給我沏茶。
「張經理你好，我聽他說你們公司投資收益不錯，過來了解一下。」我其實沒報希望，既然來了不說兩句就走也太不講究了。做人要厚道。
「嗯，好的。」領導就是領導，還真不含糊。他說完真的去拿記錄。
不會交易記錄也做假吧，這個倒是也可以做，不過不經查啊，我心裡嘀咕。
「先生你看這個賬戶。」張經理直接抱個筆記本電腦走了回來。
打開股票賬戶，輸入時間，查詢交易記錄。
七十萬資金兩個月到一百五十萬，賬戶翻了一倍多一點點。
期貨交易賬戶，二十萬資金三個月六十五萬，收益兩倍多。
外匯交易賬戶，一萬美金兩個月到四萬六千多美金。
我愣住了，還真是貨真價實。
你們公司水平這麼高嗎！我覺得有點反常。難道是傳說中的賬戶對沖套路玩法。
所謂賬戶對沖就是，兩個資金相同的賬戶，互相反向操作，然後只拿賺錢的那個展示給人看。或者有N多個賬戶，每次一半做多一半做空，經過幾輪之後，最後剩下的那個保持全勝記錄。利潤自然也是空前絕後。不過這種事情成本太高，很少有人用，而且股票賬戶很難實現。
「唉，也不是，只是有段時間做到過，不能保持。」這個張經理還真是坦率，把我剛才沒注意到的細節都說了出來。
對呀，為啥都只有短時間兩三個月呢，其他時候怎麼樣？
「哦，這個怎麼回事？」我對他們的看法發生了逆轉，都是實在人，我不能再欺負他們了。
「主要是劉老師來的時間很短，最近又住院了，所以交易就停了下來。」他說的很誠懇，看來劉老師確有其人其事。
「是嗎？這種高手我也想認識。」我也禁不住有了好奇心。這種水平高手的成就，實現財務自由都是往小了說，往大了講中國首富都不算誇張。
「等他身體好些的吧，看到時候願不願意出來再繼續做」。
「好，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幫我引薦一下，謝謝」。我也變謙虛起來。
在交易這個行業里，達者為先。一般都是彼此不服氣不認可的居多。自己有一兩把刷子，可以在圈裡混的風生水起誰還會去屌對方。不過對於真正的大神，卻又是崇拜的不要不要的。
一個品種，一波行情成就一個人，這樣的神話不勝枚舉。
葛衛東、林廣茂、付海棠、葉慶軍一個個在業界如雷貫耳，他們的傳奇故事四海傳頌。
從公司出來，我開始比較認可他們，已經約定明天等他們老闆過來，應聘操盤手試試。
他們公司的老闆姓汪，以前是開計程車公司的，高峰期手下的計程車有一千多輛，現在屬於跨界轉行。辦公場地是他從不良資產公司拍出來，屬於的自有物業。招牌也是隨便在北京找野雞機構掛靠的，反正費用低，也沒啥壞處。
金融行業的現狀就是如此，大量騙子公司魚目混雜，斂財花招層出不窮。以招收學員或者應聘操盤手為主的割韭菜戰法；以高息攬存誇大收益為特點的攻心騙術；以合作開發股權分享為幌子的花式套路；等等等等。
我熟悉業內所有的手法和套路，如果這個公司真有實力的話，我也可以留下來。
第二天上午。
汪老闆和傳說中的劉老師正在閑聊。
「你就是昨天過來想應聘操盤手的小夥子？」
劉老師五十歲上下，身材高大，體態偏胖，臉色有些發白；不過面目慈善，語氣也很平和，說話聲音娓娓道來。他抿了口茶，不緊不慢地問我。
「是的，聽聞公司有您這樣的高人，我就想過來跟著學習學習。」我態度誠懇的說道。
「你在簡歷上說也操過盤，那你講講你認為做交易什麼最重要？」
「嗯，心態和目的。」我審慎思索了一下。
「何解？」
「心態很重要是大多數人的共識，因為行情是隨時在波動的，如果心態不能保持清明和物外的話，容易被盈虧、價格波動或者資訊變化所影響，進而判斷失據。」
「而目的重要性在於，只有明確自己想要什麼，才能知道如何得到。否則大魚小蝦一起撈，可能最終什麼也得不到。這也是策略制定的出發點」
我看著他的表情，期待能夠對我的表述有個反饋，可惜什麼變化也沒有。
「嗯。」
他不作置評的哼了一聲，轉身端起茶杯喝起茶來。
「你有什麼要求嗎？」老闆看我們溝通暫停，便在一旁問道。
「沒什麼要求，有資金賬戶做，能學習就行。」
「資金沒問題，就看你有沒有能力啊。」他用上位者的語氣開始敲打我。
「您可以先考察一下試試」。我也不卑不亢的回應他。
「你明天過來吧。實盤操作看看」，劉老師突然說道。
「好的，謝謝！」
無論多麼魯莽的人，在生活的起承轉合、悲欣交集之後，都修鍊出了不動聲色、守口如瓶的本領，從此溫和像秋陽、謙卑似稻穀、圓融如流水。因為我們走過的每一步在命運的皺褶里都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