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章 不一樣了

兩兄弟一家后，鄭老婆子見只有他兩個，還疑惑：「怎麼只有你倆？秀娘呢？」

好吧，她連她三兒子都沒問一句。

「娘，好事情。」

鄭武文趕緊關上門，讓他娘小聲點，別尖叫。

「什麼事啊？」鄭老婆子被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弄得有點懵。

「娘，大嫂打到一頭野豬，個頭有點大，準備等天黑了再弄回來，免得被人惦記。」

不過上一趟山，就能夠被人惦記，他算是領教過了。

要是這麼一大頭野豬大白天的弄回來，說不定全村人都跑到他們家「借肉」來了。

鄭老婆子一聽，嚇了一跳：「沒人受傷吧？」

「沒有娘，都沒受傷，大嫂一個人就搞定了。就是這個野豬……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否則就麻煩了。娘，你是不知道，剛剛我們回來，半途上還有人翻我們背簍呢，找不到野味，就是嫌棄的野菜還抓兩把。」

說到這件事情，鄭武文就有些鬱悶。

鄭老婆子望著他的臉，笑了：「村裡的人就是這樣，誰家不眼饞別人家的東西？大家都過一樣的時候，大家都好好的，一旦有誰家好點，總會有人眼紅。這事你嫂子做得對，就得等天黑偷偷弄回來，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要不然明天全村的人都會跑來借肉，還是有借無還的。」

「娘，你知道呀？」

「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能不知道？你呀，就是讀書讀傻了，才什麼也不知道。以前你大哥能打獵的時候，後來為什麼不打了，不就是因為這事？還是你大嫂聰明……」鄭老婆子對著楊香薇就是一陣誇讚。

鄭武文：「……」

他大嫂有什麼好？脾氣差得要死，還一天欺壓家裡人，恨不得所有人都扒拉出去幹活，給她掙銀子。

不過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爹、他大哥被村裡人這麼欺負，這到是他沒有想到的。

都說村民純樸，原來在純樸的背後，有些東西都是他想當然的。

突然感覺，雖然自己讀了很多書，但還真有可能像別人說的那樣——讀書讀傻了，否則身邊這麼多事情，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娘，這些事情，你們以前怎麼都不說給我聽？」

鄭老婆子嘆了口氣，說道：「那個時候不想著你讀書，怕影響你讀書嗎，所以什麼也沒有告訴你。」

「那現在怎麼又告訴我了？」

「還不是因為你太傻了。你爹跟我商量了一下，覺得你們幾個也漸漸大了，說不定我們老倆口什麼時候就去了，有一些你們該知道的事情，也該讓你們知道了。」

「娘……」鄭武文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們這麼快原諒你大嫂，你心裡有些不舒服。可是武文啊，你自己好好想想，這個家，除了你大嫂，誰撐得起來？」

鄭武文有些不甘心，本來想要說大哥或者自己。

可是之前大嫂要賣掉兩個妹子，過繼掉三弟，他和大哥做了什麼了？

「是吧？你自己也發現了。」鄭老婆子拍了拍他的手，「你爹說，不是你大嫂天生就壞，而是她是個有大本事的人，可我們家沒人壓得住她。沒人壓得住，她又年輕，可不就得犯錯？」

「這人啊，就是這樣，一旦沒有人壓得住，就容易得意忘形。」

「一時的得意忘形沒關係，就怕長長久久的得意忘形，犯的錯誤多了，日積月累，踏上了不歸路，想改也來不及了。」

「你以後要是做官啊，這個一定要記住，做人什麼都可以忘記，但不要忘記自己是誰。」

……

天，黑得特別慢。

好吧，或許是那頭野豬的緣故，一向沒什麼感覺的黑夜在今日就是黑得格外慢，等了半天太陽都沒落山。

好不容易落山了吧，還沒黑。

鄭老爺子也聽到了野豬的消息，他給大家想了一個注意，呆會兒拖回來的時候，一定不能走村裡的正門，而是饒一圈……

他也算經驗老道了，對村裡的路特別熟悉，要不是他現在還不能下床，他絕對會親自去幹這種事情。

而現在，只能告訴老大要怎麼走，家裡沒有牛家，但有一個獨輪車，就是有點舊了，拿出來修修，也能夠將就著用，這樣總比他們抬單架好。

而且提醒他們，走的時候不能大家一起走，前面後面都落一兩個人，盯著，萬一有什麼人就學著一聲貓叫或者狗叫，提醒推車的人。

將人打發走了，就學兩聲，再繼續走。

鄭武文有種毀三觀的感覺：「……」

明明在做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情，為什麼有一種做賊的心虛感？現在的人心都這麼可怕了嗎？

但是他默默的沒有說話。

他發現，在這種時候書上讀到的東西，真的不管用。

現實跟他想像中的完全是兩碼子字，難怪之前先生也說過他有點天真，以後不太適合入官場。

等他以後考了秀才、中了進士，還是埋頭做學問吧，免得莫名其妙就惹了事，給家裡添麻煩。

當時他還一頭霧水，有些不脾氣。

明明整個學堂讀書最厲害的就是他了，先生還這樣說呢？

可是現在看來，說不定先生說得是對的。

他覺得，他自己悟到了什麼，雖然不甚明了，但隱隱的有什麼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