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闆娘，旅館里有鬼！

小凌把媽媽擠到一邊，從媽媽剛才的那個角度，斜著看上去。

只有指甲蓋那麼大一點空間，那麼一點窗口的縫隙。

除了有些刺眼的陽光，就只有後院那個樓的屋頂的一個小角。

那個屋頂，和那個樓一樣，多年沒人去過，長滿了灰色的苔蘚。灰撲撲的，顯得特別臟。

除了這個屋頂的一角，也沒啥特殊的啊。

小凌轉身把媽媽扶了起來，重新安排媽媽坐到沙發上。

媽媽終於不再盯著那個窗看了，身上也不那麼抖了。

滿臉的驚恐也漸漸消失，又盯著小凌，滿臉的笑。

這時，五嬸從外面回來了。

五嬸剛剛看到小凌找到媽媽后，就跑出去找五叔了。

於是，五嬸五叔和鄰里街坊，都聚到小凌家旅館的大廳。

說是大廳，畢竟是小的。

不多久，就站滿了人。還有幾個街坊，在門外站了兩三層。

大家話都不多，除了幾句「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放心了」之外，只是輕輕地嘆氣。

也是，這才幾天，接二連三的出事。放誰家都揪心啊。

五嬸扶著小凌，也坐在沙發上。說了些安慰的話，也說了些鎮里街坊幫忙找媽媽的辛苦，勸小凌先平復情緒，先把媽媽照顧好，不要多想。

鄰里街坊也附和著說了些勸慰的話。

小凌也懂事，站起來向街坊叔叔阿姨們道了謝。

也是啊。

本身小鎮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老街坊，也沒啥生意，基本上都半做生意半顧家的。

而且，這旅館老闆人緣好，和街坊們的關係也不錯。

小凌，也都是這些叔叔阿姨們看著長大的。

突然這麼大變故，誰都在為這家人嘆氣可惜。

勸慰不多久，街坊們也慢慢散去了。

畢竟每家都有些事要做的。

而且，樓上還有客人呢。這太吵太鬧，也不太好。

五叔五嬸也回到自家店裡忙活了。

小凌扶著媽媽，回到卧室休息。

這是一棟臨著鎮里唯一一條主街的三層樓，二樓三樓是客房，一共二十幾間。

一樓正中間，是旅館前台，陳設很簡單，一組沙發，一個前台，前台後面就是二折的上樓樓梯。樓梯下面開了個小門，後面的半人高的空間，當了個小庫房。

前台左右兩間，被當作小凌自家住的卧室，以及一個簡單的廚房。廚房有個小門，是通往中間的小院的。小院基本也就晒晒衣服，沒作大用。

小凌把媽媽扶到床上，安排她躺下休息。

小凌走到廚房，燒了一壺水。趁著燒水的間隙，小凌去洗了一把臉。

這回來到現在，接二連三的事，一直都是流眼淚。也是要好好洗洗臉了。

故鄉清涼的水，終於讓小凌冷靜下來。

爸爸不知道去哪了，媽媽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個家，接下來，就要靠自己了。

小凌把開水倒在熱水壺裡，提著水壺，走上樓。

小凌輕輕地敲了兩下門，「您好」。

「老闆娘來了。」門開了，是那個禮貌的男生。

「給你們送壺水。」房間里是有個燒水壺的，但很多人看過水煮那啥衣服的新聞后，基本不敢用了。雖然有些人堅持自己喝涼水，但還是有人會問前台要開水的。

「謝謝老闆娘。」男生接過水壺，想轉身關門。

「那個…」小凌手還扶著門，給關門的動作，造了一點阻力。

「剛剛樓下的事，沒吵到你們吧。」

「沒事的，老闆娘。」女生走了出來。「沒關係的，老闆娘別擔心。」

「那就好。你們好好休息。」小凌轉身走下樓。門在身後，關上了。

小凌下樓，坐在前台，對著電腦和記錄本，翻看這幾個月的記錄。

畢竟，生活還要繼續，生意還要繼續。

這幾個月的生意，真真的是「門可羅雀」。不對，連羅雀的誘餌都沒啊。

也是，年輕人都走了，偶爾會來訪親的，基本都住親戚家裡。

旅館能做的生意，也就是那些來過路旅遊的人了。而會到這一無名勝二無古迹，只有幾個荒山遠村的地方來旅遊的人，你也能猜到有幾個了。

小凌靠在椅背上，眉頭又皺了起來。

小凌把行李箱和小包拿到自己的房間，簡單整理了一下床鋪，歸置了自己的化妝品和衣物。

小凌站在鏡子面前。看著鏡子里那個憔悴的亂糟糟的自己，小凌不由又難受起來。

自己這付樣子，誰見了都會覺得可憐，這樣怎麼能撐起這個家啊。

不！我要堅強起來，我要撐起這個家，我要照顧好媽媽，我一定要把爸爸找回來。

小凌從心底想。

小凌認真地洗了一遍臉，洗去了淚痕和污垢，也洗去了悲傷和難過。

小凌認真的化了一遍臉，化上了粉底和口紅，也化上了自信和堅強。

嗯，這才是小凌應該有的樣子。小凌心裡想。

「老闆娘！」

前台有人喊。聽上去是剛剛入住的那個女生的聲音。

「哎。」小凌一邊應一邊往前台走去。

「老闆娘，這邊上哪有好吃的嗎？最好是你們這裡特色的。」女生挽著男生的胳膊，問。

「你出門右轉就是了。那個包子鋪，那個嬸嬸能做我們這裡最有特色的，我從小吃到大的。具體讓嬸嬸給您推薦吧。」小凌笑著說。

「好嘞，謝謝老闆娘。」

女生挽著男生走了。

「老闆娘化上妝，狀態明顯好多了。」女生邊走邊說。也不知是說給男生聽的，還是說給小凌聽的。

真別說，還挺中聽的。

小凌笑了。

老闆娘……明明和那女生年紀差不多嘛。這小旅店，老闆不知道去哪了，老闆娘也這樣了，老闆的女兒，倒成了老闆娘了。

哎。

小凌的笑臉僵了，慢慢地塌了下來，慢慢地呆住了。

愣了一會，小凌走到媽媽那屋，看媽媽還在睡覺。也不哭也不鬧。挺好。

小凌走到前台，看了那個預訂系統，沒有新訂單。

看了一下時間，好像差不多可以做飯了。

小凌走到廚房。打開米缸，還有半缸米。這米缸都用了十幾年了，這麼老的樣式，已經找不到了。

小凌打開冰箱，還有一點豬肉，青菜也還有一棵。再有幾個雞蛋，就沒什麼菜了。

小凌家的旅館，只提供住宿，沒有餐飲。小凌爸媽平常吃的菜都是現從街坊那裡買的，也不太備菜。一般買個兩三天就差不多了。

小凌就蒸了點米飯，炒了個青菜，再做了個雞蛋湯。簡單吃一點吧。

「小凌，你就吃這麼點菜啊。」小凌已經扶著媽媽坐在桌子前吃飯了，五嬸進門說道。

五嬸把手裡端著的一碗雞肉放在桌子上。

媽媽看看雞肉，手中的筷子伸了一下，又縮了回來，饞饞的眼神望著小凌。

小凌看著媽媽，又對著五嬸無奈地笑了笑。說：「吃吧。」

媽媽轉頭伸手，夾肉便吃。

小凌站起來讓五嬸坐。五嬸推讓：「家裡還有客人呢。我要回去了，你們慢慢吃啊。」

五嬸說著往外走。

晚上，小凌幫媽媽洗洗弄弄，安置到床上休息。

小凌坐回到前台的電腦前。嗯，現在這個電腦，就是我家能不能活下去的希望了。

小凌動了動滑鼠，屏幕亮了起來。

那個酒店預訂系統，除了閃動的廣告，沒有消息，沒有預訂，沒有評價，連個系統通知都沒有。

小凌再看了一眼。還是沒有。

小凌頹然坐回到椅子上，打開手機屏幕。

手機也沒有信息。

是沒信號了嗎？不對啊，明明是滿格的。

是沒話費了嗎？不對啊，明明是剛充錢的。

那就是沒人找我了。

小凌歪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不一會就睡著了。

睡夢裡，還是無盡的黑暗。

連那一線光線都沒有。

「啊！！！」

又是一聲尖銳得要刺破頭皮的尖叫！從樓上傳來。

小凌嚇了一個激靈，睜開眼睛。

沒有開燈，但不那麼黑，路燈的昏黃和鄰里的照映，讓這個房間還是有些光亮的。

小凌來不及看手機，從椅子上猛地彈起，衝上樓。

是店裡有老鼠嗎？還是做噩夢了？

小凌來不及細想。

小凌已經衝到房間門口了。

小凌抬起手，要敲門。

小凌還沒敲，門就已經開了。

「哎呀！」是那個男生，被門口的小凌嚇了一跳，捂著胸口往後退了一步。

「嚇死我了。」男生頭上也是汗。「老闆娘，你這店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