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3 糾結

高興的思緒越飛越遠，而這種近乎出神般的狀態在空間之神看來就是重傷之後精神出現恍惚的體現。

今日高興必死！這是空間之神決定出劍時便定下來的基調，所以在面對高興出現明顯不在狀態的時刻時，空間之神詭異的沒有繼續進攻，他在等，等高興恢復正常的那一刻，也只有在高興處於巔峰狀態時將他擊敗，才能將空間之神在昊天那裡受到的委屈發泄出來一般。

「蕭平旌的死，是不是觸及了這一層選擇？」高興突然間開口詢問言靈，只是當下這個時刻，這問題彷彿並不該出現。

「他承受了斷舍離，沒扛住第二劍，自我了斷了。」

言靈的出言證明了高興的猜測，自始至終，高興都覺得蕭平旌的死並不是外力所致，只是一直沒找到原因而已，而如果言靈不主動出聲，這也許會成為永遠也找不到答案的秘密，而此時，高興將三劍的受體轉換為自己，才第一次生出了到底能不能扛住三劍的疑惑。

高興自己明白，當他產生這種疑惑時，已經在心底默認了接受三劍的選擇，也只有這樣，活下來之後的高興，才有正面與空間之神對敵的資格。

人的一生中，可能需要面對很多種選擇，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相對來說對自己有利的一面，但此時的高興突然間苦笑了一聲。

在這選擇面前，似乎自己沒的可選。

承受三劍，很可能會死，就算不死，在與空間之神的後續戰鬥中，也有隕落的風險，如果不承受這三劍，可能會直接死在空間之神的劍下。

兩面都是死，選擇承受，還有一搏的可能，甚至是勝利的希望。

在面對絕對的困境之時，高興不是個猶猶豫豫的性格，但做出這種選擇，著實需要足夠的勇氣。

「三孔需要同時全開么？」高興再次出聲詢問之時，臉上的糾結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

「可以選擇開一孔或兩孔，力量會得到相應的提升，只不過你面前的敵人，三孔全開也許可以對敵，如果不全開。」言靈沒有說完，將選擇權完全交到高興手上，而即使他不說完，高興也明白他的意思。

傷上加傷的高興看起來就是個血人，身上已經看不到黑色制服的本色，完全被鮮血浸染之後的黑色制服透露著濃厚的血腥味，勉強保持懸浮狀態的高興仍有些糾結，在做出最後的選擇前，他需要將所有東西都考慮清楚。

捨棄在人間界存在過的所有痕迹，甚至就連記憶都很可能出現問題，他與這個世界再無瓜葛，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高興很果斷，但這種果斷並不能直接決定戰鬥的勝利，所在在做出最後的選擇時，高興仍舊留給了自己一點時間。

分神狀態的高興反應沒有之前那麼靈敏，空間之神只當他是受傷過重進而影響到了身體的反應，這時，是他徹底解決掉高興這個大麻煩的最好時機，但即便是認知到這一點，空間之神仍舊固執的沒有立刻動手。

他仍舊在等，等待高興恢復正常意識的那一刻，然後一劍將他斬殺，不這樣，根本不足以平息空間之神心底許久不曾出現過的怒火。

曾幾何時，空間之神與時間之神剛剛萌生壓制人族的想法時，就連魔尊那個層次都可以輕易的揉捏高興這樣的存在。

其實高興在空間之神眼中，已經不僅僅代表的是他個人，而是整個人族反抗心思的集合體。

在他看來，人族這種下層位面的低賤生靈本來就應該是任憑擺布的存在，如同人類逗弄螞蟻一般，對方只有接受並認同命運安排的資格。

但也就是在高興站出來反抗，甚至一舉擊退魔尊之後，數次給上神製造麻煩的高興在空間之神心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任誰也不想直接被死對頭盯上，尤其是這對手的層級要遠遠高於自己。

可以說高興能夠平安的活到這麼大，已經相當不容易，意志力量看似強大，但給他力量的同時也埋下了一顆巨大的定時炸彈，而在之後數次陷入死地而自救的同時，不同勢力之間或有或無的瓜葛也都指向了高興這個共同目標，不管現在分屬何種陣營，高興仔細思量之後才逐漸明白，自己身後好似除了人族，徹底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上。

高興的所念所想，青年言靈都有一些感應，當聽到高興提問內容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了高興的選擇，只是高興接下來的動作完全出乎言靈的意料，甚至就連同為一體共生的青年言靈也有些想不明白高興的意思。

靈劍回到高興手中，高興第一次提劍向空間之神走去。

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但好像並沒有立刻開啟三孔的意思，在開啟三孔之前，他留給自己一些時間用來做最後的思考。

這看似簡單的選擇背後承載著太多東西，而從高興本心來看，他並不願意放棄。

其實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願意放棄屬於自己的一切，甚至是自己在這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迹，一旦放棄，則證明自己和這方世界再無瓜葛，曾經熟悉的人會逐漸變的陌生，甚至忘記，所有事物都不再和自己產生聯繫，到最後，對整個世界都會產生一種陌生感，而自己就算身處其中，也有一種站在外天空看著地球上的一切的感覺。

不用仔細思量就能體會到那種感覺的孤獨和寂寞，高興可能忍受不了，所以他留給自己一些時間，用來說服自己，或者說逼自己走出這一步。

高興前進的步子很慢，實際上肉身已經遭受重創的他還能移動已經是靠著強大的精神力強撐，而在剛剛的戰鬥過程中，精神力的損耗同樣嚴重。經文能量可以治傷，但無法幫助精神力恢復，所以此時的高興很疲憊，但又不得不主動應戰空間之神。

不管自己作何選擇，敵人就在那裡，之所以遲遲沒有出手，高興也看出了對方的意思，他在等自己恢復，然後正面一擊將自己殺掉，只有這樣才能挽回一絲上神被人族挑戰的尊嚴。

一路走到現在，高興並不輕鬆，在成功封印時間之神之後，高興甚至有了身心俱疲的感覺，而這種疲憊在經歷了傷勢逐漸恢復的幾天之後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

高興身上背負的東西很多，而這些東西絕大多數時候都被他強行轉化為了前進的動力，但高興畢竟不是機器人，他不可能完全無視負面情緒的影響。

當積累的負面情緒達到一定程度而突然爆發時，造成的影響非常嚴重，這直接致使了高興作出選擇時的偏激風格和偶爾暴露出來的暴戾和嗜血。

當初高興只覺得這是他性格中陰暗一面的偶爾體現，但越到後來，尤其是頻繁接觸到分屬各個不同種族的紛爭之時，才察覺到自己成長的過程中，父母和師父將自己保護的究竟有多麼好。

也正是一腳踏入修行界之後，高興才逐步經歷和接受了這一切，在高興自己看來，這是一種成長，一種寶貴的人生經歷，但經歷的越多，想的也就越多，能想明白當然好，但往往想不明白的東西就會深埋在心底，突然間被觸碰便會自動浮現，不斷對自己形成折磨。

經歷了最初對與錯之間的紛爭，高興終於勉強選擇拋開對錯，隨後又再次陷入了關於人性的糾結，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自己似乎一直在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推著往前走。

人族的困境是他出手的根本原因，但當他真的安靜下來獨自思考時，似乎除了這個原因之外，還有其他的力量在左右這一選擇。

也許是利用，也許是順勢而為，似乎參與進來的所有人，凡是能夠從中獲利都有影子在其中浮現，高興不願意以功利的心思去揣摩別人，但越是深入了解越是發現，人心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骯髒。

空間之神面對緩步走來的高興，有一瞬間的失神，他預想中的戰局會有各種變化，但唯獨沒想到的就是高興敢直接正面和自己對抗。

對方的氣息已經十分微弱，此時保持站立行走對他來說很可能已經是奢侈的事情，空間之神甚至想不到對方主動走上前來的意義。

活膩了？找死么？

高興持劍的左臂手肘處向外動了動，而這個動作直接帶動了高興臉部的肌肉瘋狂顫抖，肉身上連續挨了兩劍，肌肉組織內部遭到了嚴重破壞，高興想動，但每一個動作都會帶起鑽心的疼痛。

「兩劍了，還是沒有殺掉我，失望嗎？」高興滿是血跡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陰沉沉的樣子看起來讓人很不舒服，但這對空間之神絲毫沒有影響，面對高興的挑釁，甚至連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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