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章 到底是誰
洛陽城最熱鬧的街坊中，無一不門庭若市，卻單單一家開在巷口的店鋪，終日店門緊閉，無人問津。
臨近的不少掌柜平日里都半開玩笑的說，這還真是應了這店名，「羅雀」，羅雀，當真是門可羅雀啊！
可這一日，卻突然有人著急忙慌的連滾帶爬衝進店中。
周遭的百姓心中好奇，原想湊到門前看個熱鬧。誰曾想，那人剛一把推開店門進去，這店鋪的大門卻「嘭」的一聲，重重的關上了。
見沒有什麼熱鬧可見，圍觀的百姓也都一鬨而散。
羅雀店中幽暗，唯有禁閉的窗戶投進些許微光。穿著白色襦裙的女人，端坐在正對著門的椅子上。看到這人因為著急沒能及時停下而倒在地上，女人上身前傾手也微抬了些，好似是想要上前扶住他。可手停在空中頓了頓，還是收了回來。
楊文禮一抬頭，正對上了女人那雙白瞳，嚇得整個人往後緊退，直到整個人貼上了門。
應許是貼著門，有著依靠的地方，楊文禮倒是鬆了口氣，想到了此來的目的。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對上駭人的白瞳：「何……何老闆！求你救救我妻子……求你……」
那女人——也就是何老闆，抬眸看向了楊文禮，清冷涼薄的面容，說起話來語氣倒是溫柔極了：「你回吧，我救不了。」
「不會的……不會的！何老闆你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救救我妻子，我願意拿我的命換她的！」楊文禮說著說著，這麼一個男人突然就哭了起來，伸手抹去淚就要給何老闆跪下。
何老闆低頭掩去眼中的那一抹不忍，開口卻依然是拒絕的話。她伸手指著自己身側那面牆上掛著的字，行雲流水、瀟洒不羈的四個字。
楊文禮是個讀書人，自然能看出來那字跡中已自成一派的風骨。
「活人不醫，」何老闆望著那幅字，念了出口，「楊文禮，我的規矩你該是知道的。」
「我……我知道……可我……可我只想救我……的妻子啊！」楊文禮跪在地上，頭往下埋著。
這雖是楊文禮第一次來羅雀，但是它的規矩，也從旁人口中知曉。在他打聽什麼能救他妻子的時候、在他打聽到羅雀的時候，就打聽到了羅雀的規矩、何老闆的規矩。
此時楊文禮只想求著何老闆救救他的妻子，竟也忽略了，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何老闆緣何知道他姓名的。
可就算注意到了，楊文禮也不會把心思放在這上面。
幽暗的店鋪內，只剩下楊文禮苦苦哀求的哽咽聲，以及何老闆那從心底傳來的嘆息。
於活人，她又有什麼辦法？
咯吱……
木板的踩踏聲，從店鋪深處傳來。沒多久，腳步聲消失，再一會兒，何老闆的身後，便站著一男子。
縱然是楊文禮在如此情景下，也被男子的面容所驚艷到了。
精緻中卻不失英氣，是種模糊了性別的美。
他站在何老闆身後，與她美貌卻終究寡淡的相貌形成了對比。
何老闆看著楊文禮，眼前卻浮現出另一個身影，當初也是這般跪在她面前，求著她救人……
「送他回去。」何老闆起身，對身後的男子道。
說來也是奇怪，連對著楊文禮都是語氣柔和的何老闆，對著這男子語氣卻冷硬的生疏。
吩咐完，何老闆便不再去看楊文禮，朝著身側的帘子後走去。
楊文禮被拒絕後，也察覺到自己的行為過於冒犯。看著何老闆消失在帘子後面，自嘲的笑了笑。他回絕了雲溪的相送，徑自推門離開。
看著外面喧鬧的人群，熱鬧非凡。楊文禮卻鼻子一酸，想到了自己病榻上的妻子，雙手顫抖著關上了羅雀的店門。
可沒走幾步，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這是唯一能救他妻子的了，可何老闆……
「誒你看，這不是楊秀才嗎？」
「還真是啊！不過他去那家店幹什麼……」
「誰知道啊！不過我聽說啊……李小姐病了！」
「當真？」
「這還能有假啊！不過你說這有病了不去生塵堂找大夫，來這店裡做什麼……」
「誰知道啊！不是當初還有傳言說他剋死了李大人嗎！」
「去去去！這話可不能亂說……」
周遭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聚集的百姓，左一句右一句的話，就把楊文禮的事情傳了十幾個花樣兒了。
若是換個旁的什麼人，自然是聽不得這種話，早就上前理論了。
但楊文禮是個讀書人，又性情溫和，這輩子都沒跟別人紅過臉。如今就算是真氣著了，倒是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人爭論。
原本還討論的愈發起興的百姓，突然覺得一陣寒意。這一抬頭，就看見身著黑衣抱劍站在羅雀門口的雲溪。
雲溪那雙古潭般深沉的眼睛一一掃過眾人。
圍觀的人一下子噓聲，大氣都不敢出，互相使眼色趕緊離開了。熱鬧的街道瞬間只剩下楊文禮跟雲溪二人。
何老闆讓雲溪把人送走，就算楊文禮回絕了，雲溪也會暗中護送他回去。不過現在，倒是不用讓雲溪暗中護送了。
雲溪走到楊文禮身邊，還未開口，楊文禮便對他彎腰一拜：「謝過……公子。」
「我送楊公子回去。」雲溪這次開口，楊文禮沒再拒絕。
一是，再拒絕，就有些不識抬舉了；二則是，那些人圍觀成這樣，若是沒有雲溪，他怕是晚上也到了不了家。
「多謝公子。」楊文禮又是一拜。
只是雲溪側身，並未承這一拜。
羅雀店中，與帘子相接的，是一條悠長的走廊。
走廊柱子相隔之間，是捲起的竹簾。每個竹簾下，都掛著一個銅鈴。說來也是奇怪，那吹起了何老闆發梢的風，卻吹不響這些銅鈴。
何老闆沿著走廊一直走著，羅雀店后這四進院的格局也愈加明顯。
走廊的盡頭，正對著一間房門，何老闆推門而入。從外看這屋內也不過是尋常大小，可進屋才發現，屋內的大小居然有四分之一的院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