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鍾離漪禾
「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兒,穿個衣服,已經穿了足足一刻鐘,這樣,叫我何時回府復命?」
被推開之人,驀地又傾身她近前,語氣含著些凄楚,「你此番回去,我不知何時能相見?」
「先前,你不是時時去國師府嗎?莫不是換作我,你就不樂意去了?」
於她作勢生氣而嘟起的菱唇,再次被他深深的撅住,「你說的也是,總歸我這人脾性古怪,加上一條死皮賴臉也無甚干係。」
幫她束好腰身,整理好秀髮,繼續道,「聽聞國師次女疏於管教,本座也好繼續教習你禮儀不是。」
初禾在他胸前蹭蹭,戲謔的出聲,「但願不會一時剋制不住,教習到床榻上去!」
他不懷好意的朗聲而笑,「哈哈……這等禮儀,我只教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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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府」,念著這燙金的三方大字,她先探了個頭進去,立時引來一道威嚴的聲音。
「何人膽敢鬼鬼祟祟進府?」
初禾挺直腰板,闊一闊胸,深吸口氣,沖門口兩人展顏而笑,「文津,文律,是我啊,不認識了?」
不等他們應答,她登的站定在獃獃看她的文律跟前,低聲問了句,「父君與母上都在嗎?」
經她這一問,兩人瞬間在腦海中將國師與夫人合成一番,沒錯,五分夫人的音容,五分國師的颯爽。
兩人立即單膝跪地,單手交於胸前,「臣下參見小郡主……」
「噓,小點兒聲,起來!」她擰眉托起兩人,聲音不大,「先前也沒見著你們如此客氣,此番竟令我懷疑是否走錯了門。」
「喲,哪兒來這般水靈的美人?嘖嘖……定是國師又打哪兒挖來的!」
初禾額上幾條黑線,緩步走到來人跟前,驀地伸手揪住他留下的那一撮紅胡,咬著貝齒,單手叉腰。
「答樂叔父,這麼快就不認識我了,嗯?」
被喚作答樂的正是姜國其中之一的將軍,他呆愣著,半晌忘記自己的鬍子已經被拔下兩根。
「小禾,莫要胡鬧!」
鍾離國師聽見聲響,闊步而出,語氣中沒有一絲怨怪。
「小、小禾?鍾離漪禾?你、你怎得弄成這副樣子?」
「放肆!」回應他的可不是初禾,而是走上前來的鐘離國師,他習慣性的將初禾攬入懷中,面容一如既往的頗具威嚴。
「答樂,本座的女兒就是這個樣子,何來弄成這副樣子?」
答樂細細瞅著瞪他的初禾,又瞅一眼比她高一個頭的鐘離國師,不禁出聲,「像,確實像,居然將國師同夫人的樣貌融合的這般完美,小禾是個得天獨厚的!」
「是嗎?」
這兩個疑問詞自鍾離國師身後發出,不咸不淡,初禾立時緊緊鑽進鍾離懷中,緊緊環著他的腰不鬆手。
心裡默念著,看不見我,母上看不見我……
這令鍾離國師頓時生出不悅,回頭看向裊裊而來的鐘離夫人,將不悅進行到言語間,「你嚇到她了!」
隨行而來的紫禾從未與自己的父君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此時看見初禾如此,不禁冷言冷語到,「漪禾這般抱著父君,成何體統?」
鍾離國師此一刻立即能想象,他的小禾原先為何有家歸不得了,瞬間渾身散發的戾氣令答樂後退兩步。
經此提醒,初禾趕忙鬆手,轉身「咚」的跪地,垂著頭,似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母上恕罪,我知錯了……呃……」
頭忽地被一隻手托起來,直直對上一雙不能置信的眸子。
「母、母上……」
「放手,你弄疼她了。」
鍾離國師毫不留情的推開鍾離夫人,欲將初禾帶起,她卻固執的看向他,「父君,我卻確惹母上不開心,該賠罪的!」
說完,她「咚」的磕了一個響亮的頭,「母上,對不起,您彆氣壞身子!」
鍾離夫人恍然才反應過來,又看見她額上磕出的一片紅色,立即消隱,疾步走過來,蹲下身,執起她的手,搭在命脈之處。
「混賬東西,緣何瞞著本座?」
「她何時瞞著你了?你捫心自問一下,可是給她說清楚的機會了?」
鍾離國師心疼的將她拉起來,摟在自己懷中,繼續冷冷的說道,「她被護身玉石隱了氣息,又繼承了你的能力,一時長的緩慢些,你就覺得她貌丑,是你的恥辱。
害她被外人辱罵,糟踐,幾十年來有家不敢回,甚至於差些喪了命,你這位母上可曾關心過?」
答樂也深有感觸的點頭,「確是,一個小小的女孩子,成日里鑽在軍營中,粘著本將軍不松,還時常晚上坐在樹上看星星,嚇得那些士兵以為見了鬼……」
「叔父——」
她趕忙挪移到答樂身側,低聲道與他,「別這個時候告我狀,會出人命的……噯、噯……」
答樂立即抱著她,頭抵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嗚嗚……現今想想,我的小禾好可憐,有爹生,沒娘疼,小小年紀被豺狼追,被虎豹趕,還時不時的被蛇咬兩口……」
門口兩個守衛與院中的侍女們立即因著他的話,抹著不自禁流出的眼淚。
「喂喂……你放開本將軍!」
初禾一頭黑線之時已經被再次攬入自己父君結實的胸膛前,掃過被生生提到一邊的男人。
「雖然,她叫你叔父,可你該曉得,她同你半點兒沒有血緣關係,如此抱著她成何體統?」
「他適才所說可是真的?」
這話是默默不作聲的鐘離夫人所問,看著這個同自己相像又勝過一籌的小女兒,沒來由的,心被揪了一下,她好歹是自己十月懷胎所生,怎麼可能在聽到她差些沒有性命之時不心疼?
初禾緩緩試探著挪到她面前,又試探著拽一拽她的袖子,清泠如泉水的聲音聞著皆心生舒適。
「母上,我不是讓文津給您送了一方純白虎皮,叫您鋪在椅子上防寒嗎?」
鍾離夫人驚詫的看她,「那虎皮是你親自打的?」
「是啊,還是我親手剝的,怎麼樣,是不是很完美——噯……」
正得意洋洋吹噓的人兒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她不禁舒服的喟嘆一聲,「原來母上的懷抱這樣溫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