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叫蘇軾

第3章 我叫蘇軾

「聽說了嘛,曹賊被人綁了。」

「哎喲喂!他也有今天,是那位江湖豪俠乾的好事,我得回去給他老人家立個長生牌位。」

「就京都太歲的名聲,恐怕已經被大卸八塊,薛老狗痛失愛子,怕是會血洗京城。」

「聽說是南城劉老四派人乾的,真是條漢子,我服!」

「我不是,我沒有..」

---------

曹華的突然失蹤,在暗中引起的反應可謂是喜大普奔。

而京城的門閥官吏,都是噤若寒蟬的老實起來,生怕當今聖上是要辦誰,特地放出消息掩人耳目。

高門大族的人人自危,並不影響市井的日常生息。

楊樓街一條名為『石泉』的小巷中,銅鎖掛在大門上,巷口三顆槐樹鬱鬱蔥蔥。

宅內荷塘邊,臨湖小屋裡。

麻繩拴在房樑上,著書生袍的曹華被五花大綁倒吊在房樑上,頭朝下腳朝天,腦袋前後兩個大包。

清風從小湖吹過,荷葉搖搖晃晃,也喚醒了他。

「我去..額...」

悠悠轉醒,他眉頭緊蹙,眼前的光景映入眼帘。

一間小屋,桌椅柜子用白布遮蓋落了些灰塵,只有小床乾乾淨淨放著包裹和一把長劍,床邊靠著一桿白色長槍。

女子身著紅衣,正用傷葯敷住腰間傷口,桌子遮擋剪開的衣裙只能看到女子的側臉。

眉眼如丹杏,顧盼可生姿,但眼神卻十分銳利,致使內外都透著英氣。

他被吊在房樑上,反應過來現在的處境后,頓時心中一驚。

他是天子近衛的雙花紅棍,位高權重武藝高強還殺人不眨眼。在汴京敢打他主意的人很少,但很少的這部分人一旦找到機會,那肯定是挫骨揚灰。

怪不得以前每次出門都帶百十號狗腿,他暗暗後悔出門沒帶保鏢,不會通天武藝現在可是坐以待斃的局面,這才當幾天權貴,連漂亮丫鬟都沒來得及調戲沒事做什麼死,這下好了,鋪子沒開張人先沒了。

石泉巷中閑置宅院里,紅衣女子偏過頭,發現綁來的舌頭轉醒,眉目微冷:

「醒了?」

「姑娘,不對,大俠,我一介書生,從來循規蹈矩克己守禮...」

時至此刻,他也只能賭身份沒被發現,學著秀才口氣洋洋洒洒說了一大片好話。

他可是新世紀五好青年,莫名死在這裡多冤。

女子合上紅色衣裙,起身將木牌丟到地面:「這是黑羽衛的牌子,你是朝廷的人。」

他聽到這話反而鬆了口氣,只要沒發現他是『曹華』即可。憑『京都太歲』人人殺之而後快的名聲,被發現肯定死翹翹。

面對女子冷冽的眼神,曹華面帶善意笑容:「我是讀書人,姓蘇名軾字太白,號香山居士,正兒八經的讀書人,被逼無奈才投身典魁司。」

生意場打拚多年,一點演技還是有的。

紅衣女子半信半疑,從床鋪上拿起長劍,冷聲道:

「既然是讀書人,作首詩給我聽聽。」

這不撞槍口上了嘛。

他心中暗喜,臉上卻是頗為為難,憋了許久才艱難開口:「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要不大俠先把我放下來...」

長劍『嗆啷』出鞘,寒如臘月霜雪。

「誒誒誒!開玩笑,別著急,我想想!」

曹華見她一言不合便動手,也沒有繼續談判,裝模作樣醞釀片刻,輕聲道:「節分端午自誰言,萬古傳聞為屈原,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唉..」

抑揚頓挫,把心裡憋屈展現的淋漓盡致。雖然時間對不上,意境倒是頗為合適。

紅衣女子愣了少許,沒想到這朝廷走狗真會作詩,她站在屋中輕輕蹙眉,似是在思考。

他心中暗喜,現代人的優勢就是厲害,這不,馬上鎮住了。

只是等了許久,也沒見紅裙女子驚呼出聲或者如痴如醉。

被倒吊著看不到表情,他只能開口道:「區區拙作,不知女俠覺得如何?」

「文鄒鄒,聽不懂。」

紅衣女子把長劍抱在懷裡,淡然道:「作首能聽懂的。」

「啊?!」

曹華愣在當場,這麼簡單都聽不懂,還讓他去那兒抄。

「怎麼,不行?」

紅衣女子微微蹙眉,又把劍拔了出來。

他腦中急轉,忙的開口道:「好好好,劍...劍起千鈞驚日月,膽駭萬里震雲天,洞冥..九霄疑何故?不是凡人勝似仙!」

結結巴巴說完,他長鬆了一口氣,還好有點古文功底,把這首打油詩硬憋了出來。

這要是再聽不懂,那就真沒轍。

「劍起千鈞驚日月..嗯..不錯..」

紅衣女子連連點頭,品位許久,還挽了個劍花,看樣子是挺喜歡這詩。

「你還真是個讀書人!」

女子在曹華面前蹲下,兩人臉對臉,她微微偏頭:「有這般才學,為何要當朝廷的走狗?」

暗香撲鼻,審視目光近在咫尺。

曹華面帶苦色:「唉!我自幼清貧,寒窗苦讀十年卻年年不中,無銀錢打點關係又得罪了權貴,只得投身典魁司保全性命。」

滿口胡謅不臉紅,是商人的基本操守。

紅衣女子半信半疑,皺眉道:「典魁司只要綠林上的好手,尋常人不可能成為典魁司走狗,你憑什麼進去?」

典魁司分黑羽衛和鷹爪房,都是天子手底下的私軍武藝高強,一般人可沒那麼好混進去。

他總不能說自己武藝高強,那不是找死,想了半天只能滿臉慚愧道:「我是宦官,在宮內外傳話跑腿的。」

時至此刻,也只能找這種借口,他就不信這女人還能檢查身體。

「你是太監?」

房間內,紅衣女子面對倒吊在房樑上的曹華,滿眼詫異。

湊近仔細打量,卻見他面白如玉細皮嫩肉,確實像傳聞中的閹人,只是那兩撇八字鬍很扎眼。

「你怎麼有鬍子?」

「假的。」

曹華晃了晃腦袋,讓她把鬍子扯下來。

紅衣女子撕下兩片鬍鬚,倒是一愣,劍眉如墨儀錶堂堂,還是個少有的俊俏書生。

她打量片刻,倒是有些可惜:「長的倒是一表人才,好好的讀書人不做,為何要去當太監?」

曹華滿臉悲苦:「我輩讀書人,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我蘇太白寒窗十年,卻生逢亂世報國無門,當個宦官盡一份綿薄之力,也好過渾渾噩噩過一輩子。」

感天動地!

紅衣女子看著那雙真摯眼眸,沉默了許久,輕聲道:「這句話...很好聽。」

已經是案板上的死魚,他也不害臊,咳嗽一聲輕嘆道:「如今宦官當道隻手遮天,朝野瑟瑟民不聊生,但我絕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大俠要懲奸除惡,怕是找錯人了。」

紅衣女子『噗』的一笑,笑意盈盈艷若桃李:

「看你這麼慫,也不像個壞人。」

他頓時語塞,什麼叫慫?他這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都被五花大綁吊起來等著殺豬仔了,他還能硬剛不成。

----------

片刻后,紅衣女子解開繩索,把他放了下來。

在屋中桌椅旁坐下,紅衣女子倒了杯茶,自我介紹道:「我叫謝怡君,蜀王麾下義軍頭領,此次入京,一是殺權閹薛九全,二是報百花劍的仇,她是我師父之一,死在黑羽衛都督曹華手上,蘇軾,你可見過此人?」

死在『曹華』手上的綠林好漢數不勝數,他也記不清,見是來尋仇的,硬沒敢在桌旁坐下,而是走到窗邊隨意道:「都是大人物,我只在典魁司跑腿,沒見過幾次。」

京都太歲曹華位高權重,尋常人根本見不到,謝怡君倒也不奇怪,躊躇少許問道:「你在典魁司做事應當熟悉地形,給我畫出來,等我殺了那兩個奸賊,便放你走。」

「沒問題。」

他很乾脆的答應,接過毛筆,開始在桌面白紙上畫典魁司輿圖,他白天在典魁司衙門磨洋工,兜兜轉轉倒是認得去自己辦公室的路。

謝怡君輕輕蹙眉,覺得這白衣書生畫圖的方式很特別,還標註了些看不懂的符號,但見他模樣認真,倒也沒有多問。

不出片刻,典魁司大小防備全花了出來,連樓梯都清清楚楚。

謝怡君接過之後,拿起仔細打量,和她勘探到的相差不多,沒去過的地方想來也是真的。

「謝謝。」

謝怡君小心收起輿圖,然後拿起繩索,走向曹大官人。

曹華一愣,連忙擺手:「喂姑娘,卸磨殺驢可不是大俠的作風,我絕對不跑。」

不跑才怪,他又不是傻子。

謝怡君也不是江湖雛兒,豈會這麼簡單信任一個陌生人讓他回去報信。手腳利落的把曹華綁住,不過這次沒吊起來,而是扔到了床上,把嘴也堵住。

他被綁的結結實實,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想要和謝怡君聊幾句都沒法開口,只能眼巴巴望著。

謝怡君一直坐在小凳上查看輿圖,側臉倒是頗為美艷,只可惜那把劍有點嚇人。等到華燈初上,她提起長槍和佩劍,便出門翻過了院牆。

------

這一夜,典魁司內火光衝天。

有人單槍匹馬殺入典魁司,留守的黑羽衛傾巢而出,弩箭如蝗,卻被硬生生闖到正廳,侍女寒兒以死換死寸步不讓,才勉強攔住來人。

胭脂虎謝怡君!

蜀王麾下第一悍匪。

十四歲單槍匹馬出蜀道,輾轉南北武林無一敗記,后入義軍逐鹿天下,追隨者如過江之鯽。

朝廷發榜通緝逆賊中,胭脂虎的人頭懸賞白銀十萬,見首級則封爵。

這一夜,宮城內的天子摔了茶杯,歷聲呵斥:

「一個反賊,單槍匹馬殺到典魁司,若她朝皇城而來,是不是要打到朕的寢宮?曹華何在?朕養你們三千個飯桶,到該用的時候人去那兒啦?」

年邁太監匍匐在地,心中暴怒。

同樣是這一夜,石泉巷口三顆槐樹隨風搖曳。

被天子點名的曹大官人,正被綁在床上吃力的掙扎。

別說,這小娘子綁人的功夫一流,都給他綁成了龜甲縛,慢慢磨了半個時辰,才把手腕上的繩子解開。

好不容易掙脫,曹華麻溜的翻起身來,準備回侯爺府躲兩個月再說。

走到門口,曹華又覺得心裡有氣,弄丟他的玉石也罷,還打了他兩記悶棍。

他曹華上輩子加這輩子,也是第一次吃這種虧。

略微思索,他便拿著門栓,悄悄咪咪躲在房門后安靜等待。

有仇必報,怎麼也得把這娘們敲暈綁起來,讓她嘗嘗被吊著的滋味。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逍遙小都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逍遙小都督
上一章下一章

第3章 我叫蘇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