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辦法
英蓮抿嘴直笑:「公主天姿豈是我等可比的,說起來,我也是滿心的緊張,只怕見了公主也是不敢多瞧的。」
「不管怎麼著,你回來必要和我說說。」寶釵親自給英蓮捧了茶過去:「嘗嘗才得的新茶。」
英蓮喝了一口:「這茶倒是真好,我是很喜歡的。」
薛蟠一直插不上話,這時候趕緊道:「妹妹若是喜歡,我叫人收拾出來,你走時多帶些。」
寶釵掩口笑道:「哥哥這次回來帶了好些東西,也有給妹妹的,還說趕明收拾出來寄到上海,哪知妹妹竟是來了京城,倒也省了我們的運費。」
「你只管笑。」英蓮白她一眼:「我偏不叫你省這筆運費,我走時也不帶,只叫你還給我郵寄過去。」
「得。」寶釵雙手攤開:「早知道我還不如不說,到時候只管給你收拾進去,是我失算了。」
三人又笑了一時,薛蟠借口要查帳出了門子,寶釵又和英蓮說了些體已話,便把加印的黛玉寫的那部書拿出來給英蓮瞧:「這是林妹妹寫的,我瞧著好,你也看看。」
英蓮本還怕長夜無聊,現今得了書,自然歡喜,謝過寶釵之後就翻看來看,越瞧越是喜愛,竟一氣看了十幾章,看過之後掩卷長嘆:「林大人的女兒真真好文采。」
「妹妹以後也不差什麼。」寶釵想到前世英蓮對於詩文的喜愛,還有那股子靈性,便想著她家學淵源,若是得了名師指點,應比黛玉也不差什麼。
「我可不敢比。」英蓮謙虛了幾句,才要再說什麼,便聽鶯兒進來道:「姑娘,林姑娘和寶二爺還有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來了。」
「趕緊請進來。」寶釵立時站起來命人相請,又道:「她們可曾見了太太?」
鶯兒抿嘴一笑:「已見過了,太太叫姑娘只管招待。」
寶釵一時歡喜,對英蓮道:「你也見見我這幾個姐妹,都是好的。」
一時,四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外加寶玉前後腳進來,再加上丫頭婆子,屋子裡便顯的擠了幾分,寶釵趕緊叫人帶著丫頭婆子下去吃茶,又打點了賞錢,忙過之後大家落座,寶玉先笑道:「聽說薛大哥回來了,這不,我們便結伴而來瞧瞧。」
「哥哥也才回來。」寶釵答了一句:「才出去查帳,一會兒就回來。」
說話間,寶釵介紹英蓮給眾人認識,又忙著叫人端了水果並一些乾果上來大夥抓著吃。
一時,屋內歡聲笑語不斷,寶玉因見英蓮容色出眾,形容溫柔很是喜歡,問了好些個話,黛玉本抓了一個桔子在手裡玩,聽寶玉不住問英蓮:「妹妹多大了?可讀了什麼書?」又問英蓮:「路上可還好?有什麼新奇的事情不曾?」遂冷笑一聲:「你只管無事忙,問那麼些個,人家可要怎麼答?」
寶玉抓耳撓腮不知道要說什麼,寶釵笑著把黛玉抓到身旁問了她些話,探春看到英蓮,又聽寶釵介紹說是甄大人的獨女,一時眼中發亮,坐到英蓮身旁細聲說著話,惜春心中冷笑,扭頭只管和迎春抓著瓜子玩。
一時到了吃飯的點,寶釵叫人在外間擺了飯,姐妹幾個相攜團團坐了,寶玉要跟著坐,卻被鶯兒請了去,只說薛蟠回來了,要尋寶玉喝酒,寶玉無法,只得去了前院。
他一走,那幾個姑娘更是樂的不成,一眾人圍了英蓮吁寒問暖,說些個女兒間的悄悄話。
等到吃過飯,黛玉悄悄把寶釵拉到一旁,悄無聲息的遞上一張銀行本票,寶釵瞧了大驚:「你這是何意?」
「這是我父親捎來的,叫我給你。」黛玉抿嘴笑笑:「父親說我一個小孩子家寫的書便是出了,因著沒名氣,怕也賺不了幾個錢,說不得還要賠錢,不想叫你賠的血本無歸,便叫我拿了錢來,只當是我們兩個合夥印書,賠了賺了我們一人一半如何?」
寶釵想了一會兒,知道怕是林如海多想了,便無奈搖頭,倒還是接了那票據,只道:「我本想多賺些,哪知道你偏要這麼著,也罷,都是一家子親戚,多少錢也不能計較,若是別人,我是不接這錢的。」
黛玉紅了臉,垂頭不語,看起來著實可憐可愛。
探春不知何時過來,只拉了黛玉要去玩跳棋,口中道:「顯見的你們親,跑一起說體已話,這可不成,趕緊過來幫我瞧瞧這棋怎麼下,我可不能再輸給二姐姐了。」
那廂,寶玉被拉去見薛蟠,等見了薛蟠,寶玉整個人都呆了。
他印象中薛蟠白白胖胖,臉上帶著可親的笑容,看起來憨實的很,可如今的薛蟠黑瘦黑瘦的,臉上也多了稜角,一雙眼睛雖然還是帶著笑意,可卻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味道,仔細的瞧瞧,發現薛蟠整個人都似是大變了一般。
薛蟠對寶玉招手:「趕緊過來坐,發什麼呆?難道連你哥哥我都不認得了。」
寶玉搖頭:「倒也不是,只是薛大哥瘦了這許多,我一時不敢認。」
寶玉走到近前,才發現薛蟠身旁還坐了一人,只見那人穿著一身西洋裝束,頭髮短短的,因是坐著,也不知道有多高,不過瞧著應該是很高壯的,古同色的皮膚,一雙眼睛大而有神,高挺的鼻樑,嘴唇緊抿著,瞧著,應是性子極剛強堅毅的一個人。
「這位是?」寶玉不解。
笑蟠笑道:「趕緊坐下我與你介紹。」
等寶玉坐定,薛蟠一指那人:「這是柳先生,可是一位大才。」
柳先生對寶玉抱抱拳:「柳無憾。」
「賈寶玉。」寶玉也笑呵呵的回了一禮:「柳先生哪裡人士?」
柳無憾沒有回答,一雙眼睛卻帶著幾分沉痛,薛蟠咳了一聲,忿開話道:「好些日子沒見,今兒你即來了,咱們哥倆可得痛快的喝上幾杯。」
旁邊一個小廝趕緊道:「大爺,太太交待了,不讓大爺和寶二爺喝酒。」
薛蟠擺擺手:「大爺我心裡有數,哪容你羅嗦。」
片刻間,酒菜上來,薛蟠倒是真沒喝酒,叫人拿了一大玻璃瓶子果汁給寶玉倒了:「咱們哥倆喝這個,柳先生愛喝什麼隨他。」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薛蟠開始大講他在外邊修路的事情,什麼遇到地痞刁難,又有時碰到村民故意為難,再加上塞外苦寒,吃喝上都沒有多少講究,很是吃了一番苦頭,有時候忙的很了,好幾天洗不上一個熱水澡都是常有的。
說話間,薛蟠長嘆一聲:「原來父親在時,我只管胡混,惹的父親時常責罵與我,那時我心裡還有幾分怨言,嫌棄父親待我不好,如今父親這一沒,事情都壓到我頭上,我才知道父親為了撐起這個家到底經了多少艱難。」
「這便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時沉默無聲的柳無憾沉聲說了一句:「不說這些話,喝酒。」
他端起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寶玉也跟著喝了半杯果汁,臉上卻沒了剛才的明快,多了幾分沉思。
「薛大哥。」過了一會兒,寶玉端著杯子問薛蟠:「你出去這一遭見了世面,我有一事問你,你好好與我尋思尋思。」
「說吧。」薛蟠拍了兩下桌子:「有什麼問不問的,你有什麼事只管說出來。」
寶玉把憋在心裡好久的話說了出來:「我原是不知世事,後來薛姐姐點了我幾句,我又翻看許多報紙,看到現今女兒家雖然比原先過的好了許多,可還是處於弱者地位,我就想著如何多幫些女兒家,只我不喜歡官場,不善奉迎,又著實想不出別的法子來,薛大哥能否幫我想想。」
柳無憾聽了這話定定看著寶玉,倒實在沒想到寶玉竟還有這份心思。
「寶兄弟心善。」薛蟠搖了搖頭:「我一時也沒有什麼法子。」
他又看向柳無憾:「柳先生可有法子,若是有,煩勞點撥一下我這位兄弟。」
柳無憾想了好一會兒子,又看看寶玉:「我倒是有一個法子,我看寶二爺原應是個富貴閑人,最不慣虛情假意,人前奉迎人後捅刀子那一套,再加寶玉爺心性靈透,又最是心軟善良的,我想著,寶二爺倒是不如努力做學問,多多寫些文章登在報紙上,或者也寫上幾本書出出來,等到在士林中有了一定的影響力,寶玉爺便以筆為刀,多多寫些文章與女兒們討個公道。」
「大善。」寶玉撫掌大笑:「柳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寶玉受教了。」
薛蟠也跟著笑道:「柳先生這麼一說,我也想了個法子,不過卻顯的不如柳先生的法子雅緻。」
「薛大哥也說說。」寶玉有了興緻,忙著追問。
薛蟠道:「你不是極喜淘澄胭脂么,我看你做的胭脂品質很好,莫若弄個胭脂鋪子,把生意做大了,多收些女兒家做工,給她們待遇好一些,自然讓她們生活的好許多。」
「這倒也是個好法子。」柳無憾點頭輕笑:「薛大爺越發進益了。」
寶玉倒著實的驚奇,實是不能把眼前的薛蟠和印象中的薛獃子聯繫在一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