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皆大歡喜
雲琦看了兩人一眼,對著蒲薇道:「王妃,還是屬下去吧,雲曉留下保護您!」
蒲薇想了想,擰眉點頭,「小心點!」
「是!」
此時外面已經是劍拔弩張,太后一人將所有矛頭指向了雲羿楓,眾人大氣不敢喘。
蒲薇目光寒凜透過洞口看著外面。
「娘娘,微臣有話要說!」
眾人中走出一人,身著官府,低垂著眉目,恭敬頷首,正是御史大人秦明。
太后平息了一絲怒火,冷聲道:「說!」
秦明走上前,跪倒在地,以君臣之禮行之,神色極為恭謹,道:「據臣查證,羿王正是江湖組織雲閣閣主!」
雲閣閣主?
話音落下,周圍頓時一片嘩然。
「雲閣閣主?怎麼可能?那不是手段殘忍的殺手組織嗎?」
「羿王手無縛雞之力,有名無實的王爺怎麼會是雲閣閣主呢?」
「簡直讓人不能相信!」
「難道皇上真的是……」
一瞬間,所有人齊齊向後退了一步,驚恐的看向中央清俊淡冷的男人。
太后眼底滑過一抹流光,作勢驚訝至極,厲聲質問,「羿王,秦大人所說是否屬實?你是雲閣閣主?」
雲羿霖面上震驚,似乎並不知情,他轉眸看了一眼太后,隨後眯著眸子也看向雲羿楓,「你真的是雲閣閣主?」
雲羿涵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中央清俊挺拔的男子,一身錦衣華服,氣質冷沉,眉宇間覆著一層淡淡的陰霾,面無表情的掃了眾人一眼,懶懶的垂下眸子,輕笑,「本王是誰很重要嗎?太後娘娘到底想做什麼?」
從母后變成了太後娘娘,氣勢彷彿陡然間發生了變化,男人本來淡漠的氣息彷彿瞬間膨脹並釋放,傲然又尊貴,眼神俾睨天下。
這一變化,讓台上幾人瞬間變了臉色。
太后立即揮手,下令,「你果真是,來人!」
不知從哪裡冒出的百名侍衛齊齊將男人圍在中間,混亂一觸即發。
雲羿涵眯了眯眸子,站在旁邊,依舊沒有說話。
太后大聲怒斥,「雲羿楓,你身為皇家之人,朝廷命官,竟然勾結江湖逆賊,殺害皇上意圖謀反,你可知罪?」
雲羿霖佯裝痛心疾首,「二王兄,真的是你?皇上可是你的親兄弟?你怎麼可以?」
雲羿楓雲淡風輕的勾了勾唇,眸光深邃幽暗,嗓音透著徹骨的寒意,低沉緩緩,「這才是你們今天的目的吧?既然這麼肯定本王是雲閣閣主,那你們以為就門口這點兵力能擒得住本王嗎?」
百官一震,齊齊向後退縮,侍衛瞬間拔刀相向。
太后冷笑一聲,「雲羿楓,雲閣都是一些江湖莽漢、宵小之輩,豈能與我大楚軍隊相比?既然你死不悔改,哀家今天就斬了你,以慰皇上之靈!」
她說罷,廣袖一揮,冷聲下令,「羿王謀逆殺害皇上證據確鑿,來人,捉拿羿王!」
「是!」
聲音震天,場面似乎陡然間混亂。
天壇裡面的蒲薇面無表情的看著,手心早已捏出汗,臉色白了幾分。
雲曉皺眉看了她一眼,安慰道:「王妃,不會有事的。」
蒲薇緊抿著唇,目光緊緊看著外面。
她也希望不要出事。
「誰敢動我家主子?」
一聲高喝,泠歌的身形閃現到男人身邊,持劍傲立,面上殺氣騰騰。
「還有本小姐!」雲琦一聲邪笑出現在泠歌身邊,兩把彎刀,俏麗邪魅。
「打架的事情怎麼能少的了本座?」
遠處一聲輕笑,眾人只見眼前黑影一閃,俊美的男子含笑出現,氣質不凡,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幾分痞氣。
他看向一臉冷峻的雲羿楓,挑了挑俊眉,道:「薇薇要是在某處看著老子來救你,不知道會不會感激本座呢?」
薇薇兩個字,成功讓男人神色發生了一絲變化,他眯了眯眼睛,表情寒冷到極致,起伏平靜的嗓音如秋水般寒涼,「你說本王不小心錯殺了你她會不會傷心?」
墨秋風,「……」
太后看著突然出現的幾人,面上一冷,看向墨秋風,傲然的質問,「你是何人?」
墨秋風一身黑衣,修長玉立,氣質不凡。
他掃了一眼四周拔尖的侍衛,輕笑一聲,「本座是何人呢?」
他一拍清秋子的肩膀,道:「你來說!」
清秋子一愣,隨即面上劃過一排黑線,憑什麼是他來?他又不是他的護衛。
雖然如此想,他還是上前道:「他乃聽風閣前任閣主,墨秋風!」
默秋風含笑的嘴角忽然僵住,轉眸咬牙瞪他,「什麼前任?」
清秋子玩味一笑,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聽風閣現在是雲閣的了,閣主自然就是我家主子,你自然也就變成了前任,從今以後,咱們倆可就平起平坐了,哥們我會照顧好你的!」
「聽風閣?」
眾人聞之色變,瞬間紛紛向後退出很遠。
那可是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閣主就在眼前,那這四周豈不是埋伏很多殺手?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睛都警惕的看向四周。
以至於台上的雲羿霖也不免驚了神,他在漠北雖然待了那麼多年,但是江湖上的事情一點也沒忽略,聽風閣他是聽過的。
如今有了雲閣,再加上聽風閣,那些以一敵十的殺手,他手邊這點軍隊肯定是不夠的,可外面大軍的支援現在還未到。
面色不變,但眼神已經出現了一絲慌亂,他轉眸看向自己的生母太后。
太后心裡儘管也很震驚,但面上依舊維持著威儀,她必須要為她兒子拿下皇位。
望著墨秋風,她擲地有聲的道:「墨閣主,這乃我皇家的家事,乃我朝堂國事,與你們江湖井水不犯河水,你沒有必要為了逆賊參合進來,否則得罪了朝廷,以後江湖上也難有你的立足之地。」
墨秋風輕輕一笑,修長的手指勾了勾耳邊的髮絲,懶懶的道:「太後娘娘,本座這也是沒辦法啊,如今命是人家的,身家也是人家的,不這麼做的話也很難有本座的立足之地啊,何況……」
他挑釁朝著雲羿楓挑了挑眉,繼續道:「何況,他若是死了,本座喜歡的女人可是會傷心的!」
嗯?
眾人聽著他的話頓時一懵,那這兩人不就是情敵關係嗎?
天壇裡面聽著雲曉複述墨秋風的話,蒲薇俏臉頓時一黑。
早知道就不該讓他那麼早下床,果然是來添亂的。
雲羿楓面上並無多少波動,只是黝黑的眼底迸射出一股冷意,薄唇微撩,似笑非笑,「泠歌聽令!」
泠歌一怔,「屬下在!」
男人望著墨秋風含笑的嘴臉,眯了眯眸子,冷幽幽的道:「今日過後,聽風閣下達永久追殺令,追殺墨秋風!」
泠歌驚了驚,咽了口水,道:「屬下遵命!」
永久追殺令?
幾人很是同情的看了一眼墨秋風。
被自己培養出來的殺手追殺一輩子,還是挺苦逼的。
墨秋風,「……」
被氣的差點內傷複發,指著男人剛要罵幾句,忽然被上面終於認不住怒火的太后打斷。
「你們是把這裡晚宴了嗎?看來哀家要是不給你們一點教訓,你們當真以為哀家老了是嗎?」
怒髮衝冠,她閉了閉眼睛,冷冷命令,「來人,將所有反賊一併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正法!」
一聲令下,忽然從門外湧入大批軍隊,鐵甲錚錚,銀槍閃閃,迅速將雲羿楓等人圍住。
太後面上緩緩露出一絲得逞的冷笑,「皇上駕崩,羿王謀反,今日誰能擒下反賊,哀家就讓他做護國大將軍,誰能拿下羿王項上人頭,哀家就遵從先帝遺願,擁他登基!」
鏗鏘有力的聲音,傳遍四方,眾人震目,下一刻各種貪婪的眼神齊齊朝著被困的幾人射去。
雲羿霖眸中迸射出勢在必得的光芒,拔出腰間寶劍,沉痛的望著雲羿楓,「二王兄,對不住了,臣弟今日必須要為了去世的皇兄還有大楚的百姓著想,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幾個被困的人,絲毫看不出任何緊張感。
墨秋風雙手環胸,幸災樂禍一笑,「看來你這王爺做的還挺窩囊的,那麼多人想殺你,你看他們一個個的眼神,不是相當皇帝就是相當將軍的,利益的驅使下大概早就忘記自己的身份了。」
隨後,他瞅了瞅雲琦,悠悠提醒,「喂,小丫頭,你可要幫你們家主子把這些人都記全了,等今日之事過去,該殺的殺,該抄的抄,朝廷以後也能清凈很多了!」
雲琦凌冽的美眸掃過眾人,冷冷一哼,「這還用你說,本小姐今天會把他們的每一張臉都刻入腦子中,事後,死了的鞭屍挫骨,沒死的株連九族。」
鞭屍挫骨,株連九族?
本來還躍躍欲試的人,陡然間白了臉,紛紛向後退去。
太後面色倏然一冷,眼底迸射出一股濃烈的陰鷙,掌心高舉重重揮下,厲聲咬出兩個字,「拿下!」
「殺—」
「殺—」
「……」
風起雲湧,此地氣息瞬間大變。
刀槍劍戟,錚錚殺氣,血色劃過,染紅了灰色地面,隨著花紋一點一點流向四方。
清秋子隨手斬殺一個侍衛,對著雲琦喊道:「發射信號,讓外面的兄弟進來!」
「好!」
小手揮過,幾名士兵的脖子瞬間被劃開,血脈噴張,她趁機快速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球,對著遠處的天空,用力一扔。
只聽得半空中一陣炸開之聲,白煙滾滾,不出片刻,迅速從外面湧入大批黑衣人,速度快如閃電,步履一致,手段快准,迅速和那些鐵甲侍衛廝殺起來。
太后見狀,面色驟變,旁邊立即有護衛擋在她面前。
她心中一慌,對著雲羿霖,命令道:「霖兒,擒住羿王!」
「是,母后!」
雲羿霖掃了一眼,廝殺中的男人一眼,身影快速一晃,閃到他面前,大刀一揮,攜著萬鈞之勢直直的劈向他的命門。
「主子小心!」泠歌眸光一冷,劍芒一閃,鏗的一聲擋住,被力度衝擊的向後退了幾步。
雲羿霖猛然收回大刀,看著雲羿楓,冷冷道:「雲羿楓,你既然是雲閣閣主,那武功自然是高深莫測,沒有必要靠著一個侍衛保護著吧?不如你我兄弟二人痛痛快快的打一場做個了結,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泠歌眸光一警,手中的劍擋在前面,瞥了一眼雲羿楓,「主子,我來對付他!」
看起來依舊氣定神閑的男人,淡淡擺手,「你先退下,我自己來!」
「主子!」泠歌一怔,有些擔憂的望著面無表情的男子,他的內傷還沒好,這霖王武功不弱,主子一人之力會不會有危險?
「退下!」男人薄唇輕啟,聲音冷沉。
「是!」
「本王的劍!」
泠歌立即將寶劍呈上。
「用我的劍吧!」
淡涼嘹亮的聲音忽然傳來,一道銀光乍然閃過,砰的一聲,一柄寶劍插入雲羿楓面前的石板中。
青衣男子馭風而來,緩緩落在兩人面前,面上的疤痕醒目。
雲羿楓淡淡望著他,「你怎麼來了?」
菱軒踢起腳邊的一把劍隨手握在手中,回眸看了他一眼,嗓音平淡如水,「你的內傷還沒好,如果不想看見她再為你難過,做出決定之前還是先斟酌一下!」
不知道在哪裡殺敵的墨秋風忽然不冷不熱的順風插進來一句話,「他死了正好,本座到時候去安慰佳人,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穫呢!」
中央靜立的男人暗沉的眸光猛然射出一絲寒光,英俊的面容殺氣凜然,隨手拔起面前的劍,快速向後一揮,劍氣四射,幾名士兵立即斃命。
「殺!」
「是!」
……
「王妃,是慕容公子來了!」雲曉望著女子繃緊的面容低聲提醒。
蒲薇終是沒忍住,緊緊捏著袖口,咬牙低咒,「那個混蛋,若是菱軒不來,他是不是真的要和雲羿霖單打獨鬥?他忘了自己還有內傷再身嗎?忘了我的話了嗎?」
雲羿霖常年居於漠北寒冷之地,力大如牛,武功更是高深莫測,他受了傷怎麼能是他的對手?
「王妃,不會有事!」雲曉擰了擰眉出聲勸道。
蒲薇緊緊盯著外面刀光劍影的世界,幾乎是屏住呼吸,面色複雜凝重,沉默了片刻,輕輕出聲,像是在跟雲曉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最好不會有事,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原諒他,一定不會……」
血光衝天,煙火濃濃,哭喊慘叫,一片混亂,這裡是整個大楚最神聖的地方,此時儼然成了人間地獄,她看不見全部,只能通過眼前這一方小孔感受著外面的戰火廝殺。
她無法評價外面的殺戮誰對誰錯,也無法感慨世道的殘忍,只知道那裡有她的愛人、朋友、親人,如果沒有眼前的這些,誰都將無法安寧。
她是一個醫者,更是一個不屬於這裡的人,這場戰爭她無權參與,更沒有能力去參與,此時只能站在這裡靜靜的看著。
那一瞬間,她才忽然又回到了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感受,她只是一個旁觀者,而這裡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神經彷彿被狠狠刺了一下,眼前忽然變黑。
她一驚,快速看向四周,雲曉沒了,四周的一切都沒了,而她彷彿處在一個無人黑洞世界,看不見任何。
怎麼回事?
這裡是哪裡?
「雲曉?雲曉?」
心裡被恐懼掩蓋,她對著四周大喊,驚慌的掃視著一切。
「你想回去嗎……」
忽然從漆黑的遠處傳來一陣虛無縹緲的沙啞聲音,帶著些許蒼老、神秘和詭異。
蒲薇猛然一怔,望著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冷聲開口,「你是誰?告訴我你是誰?是你把我送到這裡來的嗎?」
四周安靜了一會才又緩緩傳出聲音,「不必在乎我是誰,你只需告訴我,你是想回去還是不想回去。」
蒲薇一下攥緊了小手,閉了閉眼睛,緩緩恢復沉靜,忽然勾唇冷笑,聲音凌厲至極,「你問我想不想回去?那裡有我愛的家人,這裡有我愛的男人,相隔了一個時空,你說我該怎麼回答?這種問題在我之前存在過嗎?你憑什麼要給我製造這種問題讓我來抉擇?到底是命中的註定,還是被你們隨意的擺布?你告訴我我該怎麼選擇?」
話音落下,四周沉寂了,好久沒有回應。
蒲薇等的不耐,對著四周大吼,「回答我!回答不出來就告訴我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又是我?」
四周緩緩傳出一陣嘆息,「哎,這件事怪我,你當時從那麼高的山上跌下,山下不是水潭,摔到下面必死無疑,所以我就在你掉落的中途把你送到了這個世界,找個小土堆接住了你,本想趁你昏迷的時候把你在送回去,誰知法力失效,沒有成功,然後就……」
蒲薇,「……」
法力?
世界倒著轉了嗎?
她撫了撫額,將腦中的混亂理清,半響,聲音沉了沉,「你的話讓我很難相信,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就在她說完不久,面前彷彿有煙霧聚集,緩緩幻化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她定睛看了看,眸子瞬間瞪大,驚呼出聲,「爺爺?」
眼前這穿著黑色壽衣的老頭與她爺爺長得簡直一模一樣,但是她和爺爺生活了二十年,也從來不知道爺爺竟然還是個異類,他不就是一個老中醫。
「我不是你爺爺!」他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一雙混濁的眸子,聲音蒼老沙啞。
蒲薇目光冷了冷,「那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長得和我爺爺一模一樣?」
老人輕哼一聲,「是他長得跟我一模一樣才對!」
蒲薇秀眉擰了擰,咀嚼他話中的意思,忽然眸光動了一下,問道:「你是蒲家哪個輩的先人?」
「哪一輩?」老頭沉吟了一下,緩緩搖頭,「不記得了,但是已經很久了吧!」
蒲薇眯了眯眸子,疑惑,「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身邊?還有,你既然能將我送到這裡來?為什麼當時不直接救下我?」
老頭捋了捋鬍鬚,琢磨了一下,道:「我剛開始也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你身邊,直到看到你左手上戴的那個鐲子,我才明白過來!」
「鐲子?」蒲薇一怔,扒開左手袖子,露出皓腕上一個青翠光滑的鐲子,不解的道:「這是很小的時候奶奶給我的,她說這是蒲家祖傳下來的,我就一直帶著。有什麼問題嗎?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這是什麼法器吧?那是騙小孩的,我才不信!」
他淺淺一笑,「一般傳了幾百年的老舊物件都是有靈氣的,就算沒有靈氣,也會有陰氣,而你手上這個是個好東西,我想我大概就是被它招來的,具體怎麼回事,我也說不清,你也不必太糾結。而我能改變的只有自然的、虛無的事物,現實的東西卻無法掌控,所以只能將你送到這裡來。」
蒲薇撫著手上的鐲子,垂了垂眸子,沉思了半響,緩緩問道:「那你現在來找我,是可以送我回去了嗎?」
「嗯,可以了!」他點點頭,隨後面上露出一絲猶豫,望著她道:「但是……有一個問題我必須要跟你說清楚,你若是改變了這邊的歷史,便不能隨我回去了!」
蒲薇細眉一皺,「什麼意思?」
「你若是徹底融入了這個時代,那便永遠不能再回去了!」
「何為徹底融入?」
她現在算是融入嗎?
她只是愛上了這裡的一個人,並沒有對這個時代的運轉造成任何影響。
老頭一怔,挑眉反問,「你不知道你肚子里懷了寶寶嗎?」
寶,寶寶?
蒲薇眸中猛地閃過一道震驚的光,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小腹。
孩子?
她……懷孕了?這幾天忙得不可開交,她竟然沒有察覺到。
她和他的孩子……
她低下頭,過了許久,才輕聲問道:「你的意思是我懷了這裡人的孩子,便只能永遠留下了?」
老人沉寂了一下,面色複雜的望著她,緩緩道:「若是……你可以不要這個孩子,我還是可以送你回去的!」
「不可以。」幾乎是想都沒想,她便出聲拒絕。
這是她的孩子,她不可能打掉他,她愛他更愛他爹,她比誰都期待他的出世又怎麼可能扼殺他。
「那……你就只能留在這裡了……」
……
典雅的房間內,床上的雙目緊閉的女子,忽然猛地睜開了眸子。
如墨的瞳孔直直的看著頭頂的床幔,似乎過了好久,才微微動了動手指。
「娘子你醒了?」
驚喜的聲音忽然從耳畔傳來,女子轉眸對上男人深切擔憂的面容,怔了一下,緩緩伸手撫上了他的臉。
「娘子!」男人緊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面上,俊美的面容帶著些許蒼白。
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女子整個身心瞬間鬆了下來,俏臉的緊繃的面容上浸著些許虛汗,緩緩展出一個笑容,眼眶微紅,「雲羿楓,是你嗎?」
「是為夫!娘子,你,你怎麼哭了?」男人心中一緊,也不管身上還帶著血的衣衫,掀開被子,躺在床上,將人緊緊抱在懷中,「娘子,發生什麼事了?」
蒲薇小手緊緊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中,重重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輕輕搖頭,「沒事,你還在……真好!」
那到底是夢,還是真的?
她是不是真的只能留下了?
過了一會,她逐漸冷靜下來,才從他懷中抬起腦袋,這也才看清他身上很是狼狽,還是之前在天壇的那身,卻是浸滿血跡,髮絲也很凌亂,俊美的臉蒼白虛弱。
她心中猛然一驚,「雲羿楓,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受傷了?」
她慌亂的快速去找摸他的手腕。
「我沒事,娘子!這是別人的血。」他阻止她,用更大的力氣摟住她,吻著她的眉眼,將唇瓣貼在她面上,低啞的嗓音中還透著些許顫抖,「我只是擔心你,你剛剛昏倒了,真的是差點嚇死為夫!」
昏倒?
蒲薇一怔,「我昏倒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壇那邊怎麼樣了?太后他們呢?」
男人將她面上的髮絲撥到耳後,溫柔道:「一切都結束了,後面的事情交給皇兄處理去吧,接下來為夫要好好在家陪著娘子,等著孩子出生!」
「哦哦!」蒲薇猛然一怔,瞪大眼睛看著他,「等等,你說什麼?孩子?我真的懷孕了?」
那個夢莫非是真的?
男人低眸寵溺一笑,捏了捏她的臉蛋,「娘子的樣子好傻,自己是大夫自己都不知道嗎?為夫要做爹了……」
最後一句他說的極為小聲,氣息吐在她耳畔,似乎在告訴自己不能嚇到她,只能極力剋制內心的激動。
蒲薇很久沒有緩過神來,獃獃的,懵懵的,與她平日清冷的模樣很是不同,多了幾分嬌俏的可愛,嘴裡似乎還在喃喃自語,「真的……是真的……」
她忽然想起什麼,又快速扒開左手的衣袖,直到看到那個青翠的鐲子,心中才瞬間被喜悅溢滿,猛然抱住男人的脖子,欣喜的呼喊,「雲羿楓,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還有我們的孩子……」
對於自家娘子突然激動的表白,某人表示有些傻眼,這很不他家娘子,平日里不是嫌棄就是嫌棄,撿到錢也沒見她眉頭動一下,此時笑的像個孩子一樣的女人,是他家娘子嗎?
他獃獃的用手指捏著娘子軟嫩的臉蛋不放。
感到疼痛的蒲薇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拍開他的手,沒好氣的瞪眼,「你幹什麼?不知道很痛嗎?」
「為夫只是在確認你是不是我家娘子,我家娘子才不會露出你這種傻笑呢!」
傻……笑?
蒲薇俏臉一黑,杏眸一睜,低低罵道:「雲羿楓,你是不是皮癢了?要不要我再給你扎幾針?」
某人眼睛一亮,「哦,是娘子耶!」
他一把抱住她,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口,隨後得意的低語,「那娘子剛剛說的永遠不離開為夫的話是不是真心的?」
蒲薇俏臉一紅,一把推開他,惡狠狠道:「你給我躺好,我看看你身上的傷,不要再給我轉移話題!」
「娘子!」某人可憐兮兮的望著她,眼神控訴,明明是你在轉移話題好嗎?
……
為他把著脈,蒲薇緊緊皺眉,忍著怒火,道:「真氣四散,內傷加重,雲羿楓,你是把我的話當耳邊瘋了是嗎?未來半個月你要是敢踏下這床半步,我就搬出這王府去其他地方住!」
某人嬉皮笑臉的道:「只要摟著娘子,別說半個月了,就是一年不下床也沒問題!」
「……」
門口守著的人聽到裡面傳出聲音,頓時都鬆了一口氣。
雲曉猶豫了一下,問道:「王妃您醒了,需要什麼吩咐嗎?」
蒲薇怔了怔,瞪了床上的男人一眼,起身走出去打開門,看著門口守著的雲曉雲琦,道:「雲曉,你去吩咐一下,準備熱水,王爺需要沐浴!」
「是!」
「王妃,那琦兒做什麼?」醫仙說她們家王妃懷孕了,那就是有小寶寶了,哈哈,馬上府中就能多個小不點玩了。
蒲薇見她望著自己的小腹猛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其他人都去哪了?」
「哦,咱們府中的人都去皇宮幫忙了,墨秋風、醫仙,佘家三位公子,還有慕容公子他們都在客廳呢!現在應該還不知道您已經醒了!」
蒲薇點點頭,「嗯,那你去通知一下吧,讓他們不要擔心了,我給你們家王爺療傷后就過去!」
「哦哦,好的!」小丫頭點點腦袋,剛要轉身,忽的又返回來,似乎終於忍不住好奇,指了指她的平坦的小腹,驚奇道:「這裡真的有個小寶寶?」
雖然出入江湖多年,但畢竟還是只是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對有些事情難免不懂。
蒲薇倒也不奇怪,只是摸了摸她的頭髮,溫聲道:「過幾個月後你就知道了。」
……
晚上,她隨著雲羿楓走到前院,就見到燈火通明的院內,很是熱鬧,擺了好幾大桌酒肉。
她愣了一下,轉眸望著男人,「這是在做什麼?」
男人沒答,雲琦笑著道:「是墨秋風那傢伙,非說自己這幾天辛苦的很,今天又立了大功,非要好好的喝一次,主子沒管任他們去了。」
蒲薇抬眸看了男人一眼,輕輕一笑,「府中難得這麼多人,這樣看起來也不錯!」
熱熱鬧鬧的,終於有了些許煙火的安詳之氣。
男人卻是不滿的冷哼一聲,「只有這一次,結束之後,都給本王丟出府去。一群煩人的傢伙。」
蒲薇搖頭無奈一笑,放開他,緩緩走向人群。
細看了一下,似乎都在。
「謝謝諸位今天的幫忙了!」她走過去,唇角彎起,打斷了眾人的吵鬧。
「終於來了?本座以為你們倆還要在裡面膩歪到明年呢!」墨秋風嘲諷著看向雲羿楓。
雲羿楓將人霸道的摟在懷中,瞥他一眼,「如果你不在這裡礙事,本王還真會這麼做!」
蒲薇小臉瞬間黑了,他說什麼呢?
這麼多熟人在這裡,她還要不要臉了?
暗暗擰了他一把,她警告的眼神殺了過去。
「薇薇,恭喜你,要當娘親了!」林弦走上前,真心的祝福。
蒲薇調侃的回之一笑,「那也恭喜你要陞官了,以後可得繼續努力啊!」
祭天大會之前的計劃,今日在場的這些人每一位都盡了自己的一份力氣,一部分人去城外阻攔雲羿霖帶來的大軍,一部分去了皇宮守護,另一部分就是天壇,三方同守,斷其後路,他們成功了。
林弦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髮,道:「皇上是有這個意思,但是我想回建陽城繼續當我的捕快……」
「你說什麼?」雲琦忽然跳上前打斷他,橫眉豎目。
「……」
眾人齊齊大笑。
「薇薇,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嗎?」佘暮陽走到她面前,拉著她的袖子,悶聲的道。
蒲薇無語,這小子又給她裝傻賣萌了。
「她不會跟你回去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雲羿楓一掌揮開他的手,將人護在懷中,冷冷瞪著他。
佘暮陽冷哼,「你怎麼知道不可能?本少爺已經在京城買了一套府邸,以後就住在這裡了,等你什麼時候娶了小妾,本少爺就把人接走!」
某人臉色驀地一沉,眼神危險的望著他,「本王絕對不會給你那一天到來的機會,而且有本王在,你覺得你能在京城待得下去?」
「想要搶我家王妃的人,雖遠必誅!」清秋子立即表明忠心,不忘推了一把旁邊的泠歌。
泠歌掃他一眼,淡定的吐出幾個字,「決不饒恕。」
佘暮陽,「……」
這兩個狗腿子。
佘暮寒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四弟,你明日還要隨我回去管理家業呢,大哥不在,二哥走了,我也要走,爺爺也老了,如今佘家就剩你一個年輕子弟了,你要收收心了!」
佘暮陽一張俊臉頓時紅白交錯,心裡應該是極為崩潰的。
他最嚮往的就是吃喝玩樂,回去管理家業不如讓他去死。
蒲薇怔了怔,掃了一眼四周,問道:「鬼醫離開了?」
東方玉竹淡淡一笑,「我下午將你寫的兩本醫書送給了他,他看過之後欣喜如狂,大概是拿回去研究了,讓我告訴你他先走了,改天還會回來找你的!」
雲羿楓聽到那句改天還會回來,面色頓時不好了,他未來的日子大概就是想著怎麼把娘子藏得更深才是。
蒲薇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只是淺淺淡淡的道:「這次還要多虧了他,不然現在的結果無法想象!」
蒼婆死了,唯一懂得薩滿巫蠱的人就是他了,雖然都沒有把握,但她還是選擇讓他一試,再加上她和東方玉竹從旁幫助,花了三天時間才將皇上救過來。
所以說,皇上並沒駕崩,今天不過是演了一場大戲而已。
也正是因為他這最後的選擇,也才免於佘家的滅門之災,最後只加罪了佘暮焱一人。
……
推杯換盞,酒罈脆響,整個王府今夜一片熱鬧,涌動了多少年的朝堂終於可以得到一時的平息了。
雲羿楓有事去忙,她獨自站在門口燈籠下,望著眼前已經醉醺醺的一群人,唇角掛著一絲笑,在這寒冷的夜晚多了幾分暖意。
「恭喜你。」
溫潤的聲音傳到耳畔,讓蒲薇輕輕怔了一下,轉眸,看著走近的白衣男子,緩緩笑開,「付先生,你沒喝酒?」
男人站在她身旁,負手而立,清俊挺拔,望著前方,淡淡笑道:「喝了些,這種時刻,不適合喝醉。」
儘管他也很想大醉一場,但是他更想真真實實的看著她最後一眼。
「我明日也要隨佘家兄弟回去了!」
蒲薇一怔,側眸看他,「不多住些日子?現在大楚也太平了許多,朝堂正缺人才,你可以做的還有很多。」
付子智眉眼微動,只笑不語。
以前他只是不喜歡官場的紛雜,如今也許……可以試試。
兩人沉默了一會,蒲薇輕聲問道:「下次什麼時候再見?」
他算是她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特別的人,或者可以這樣說,如果不是他那天突然出現在余家的小院里,她可能永遠也不會遇到後來的事情,無關愛情,卻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他忽然笑了,似乎因為她的話而愉悅,「等到皇上將朝堂整頓好,也許就會為你和羿王籌備大婚,婚禮之時,我一定會到!」
「……好!」
……
少了一個人。
蒲薇在府中轉悠了好久也沒找到。
「王妃,您在找什麼?」雲曉問道。
「你見到菱軒去哪了嗎?」
她一直都覺得今晚少了些什麼,剛剛才猛然想起,菱軒不在,一晚上她都沒看見他的身影。
雲曉擰了擰眉,「屬下今晚也沒見到慕容公子。要不屬下派人去找一下!」
「不用了!」蒲薇擺擺手,面上露出一絲失落,「他可能是走了吧!」
「我在這裡!」清冷的聲音從屋頂上傳來。
蒲薇微微一驚,仰頭看去,昏暗的屋頂上有一個黑影,「你下來!」
下一刻,男人抱著劍的身影落在她身旁。
「雲曉,你先退下吧!」
「是!」
只剩下兩人,蒲薇望著他道:「為什麼躲到這裡來?」
雖然他平日里也是隱於暗處,但是今晚明顯有些不對勁。
昏暗的的燭光下,男人似乎低咳了一聲,不自然的將臉轉向別處,淡淡道:「喝酒!」
「一個人躲起來喝酒?」蒲薇似笑非笑,「難道不是想不告而別?」
男人又咳了一聲,「不是。」
蒲薇不耐的皺了皺眉,「有話就一次性完整的說出來,這樣憋著不難受嗎?雖然我當初救了你的命,但是後來你也多次救過我,所以我對你的救命之恩,早就算是清了,你也沒有義務一直保護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真正的做你自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菱軒有些恍惚了,低眸望著她沉靜嬌美的臉,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以前他沒有想做的事情,他是殺手,只是為了任務而殺人,後來,她救了他,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保護她,如今,他不是殺手了,她也不再需要他保護了,他又該去做什麼呢?
沉默了一會,他沙啞著嗓子出聲道:「我……今晚就走。」
「去哪裡?」
「哪裡都行,到處走走!」
蒲薇微微一怔,面上露出一絲複雜,「好,祝你旅途愉快,什麼時候能再見?」
男人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遞給她,「你的婚禮我不能參加了,但是孩子出生時,我一定會回來,這個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你收下吧!」
蒲薇也不矯情,自然地收下,隨後也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子給他,「這裡面是一些保命的葯,你隨身帶著備用!你記住,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這裡的門永遠都為你開著。」
男人眉眼間微微一震,隨之欣然笑開,面上的疤痕似乎被這笑容淡去了很多。
他忽然伸手將她擁入懷中,一瞬間便鬆開,轉身留下一句話,隨著他的身影徹底消失於黑夜。
「謝謝你,一定要幸福下去……」
蒲薇怔怔的望著,對於他們一個一個的離去,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淡淡的失落,也有淡淡的不舍,但更多的還是祝福。
以前的蒲薇從不懂這些,但是現在她感受到了。
怔愣間,身子忽然被一陣溫暖包裹,身後是男人硬挺的胸膛。
她僵了一下,隨後便鬆散了身子軟軟靠在他懷中,低低問道:「你怎麼來了?」
「娘子,你竟然在這裡私會男子。」男人埋首在她後頸,悶聲道:「還讓他抱了你!」
蒲薇無奈一笑,「那是擁別。」
「爺不管,也要懲罰你!」他說著,霸道的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封住她的唇。
……
不知過了多久,夜風中傳來幾聲低絮。
「羿楓,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什麼故事?」
「故事的名字就叫:我從哪裡來……」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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