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是你嗎
她氣,是氣他不知愛惜自己身體。
獨孤暮染垂眸不語。
「小萌萌呢?他可有說想父王了。」秦雲崖勾了勾她的髮絲,問道。
獨孤暮染輕嗤一聲:「他現在跟你是一模一樣,會說想你嗎?不過我看他有時候看你常坐的那張躺椅,大抵也是想你的吧。」
「他長得像你,好看,性格像我,有擔當。」秦雲崖似是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不太客觀地點評了一句:「很好。」
說罷,夫妻二人都笑。
兩人互相說完分開的種種,天黑便也黑了,秦雲崖才剛退下去的燒又升了上來,獨孤暮染便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秦雲崖一來,北江王府的氣氛都好上不少,與從前截然不同,從前是他不在氣氛才會好上許多,但這一次他回來王妃整天笑眯眯的,終於不再板著一張臉了,氣氛自然就好了起來。
回來之後,秦雲崖在床上躺了兩日才進宮去見了秦毅寒,兩人密談了三個時辰,秦雲崖方才回府,也才知道溫瑤已經清醒,並且在獨孤暮染的精心照料之下,已經能下床走路。
只是前塵往事她十分混亂模糊。
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個迷,溫蒼閣的人不知她發生了什麼,而所謂的司公子到如今還毫無頭緒。
獨孤暮染思量再三,決定冒險讓溫瑤與計遂見面。
「讓他二人見面。」秦雲崖轉了轉拇指間的白玉板指,手指拂過板指上刻畫的青松綠柳,他挑眉一笑:「我的小染啊,如今做事越發有我的風格了。」
對於計遂,他們可謂一無所知,可獨孤暮染還是敢下這樣的決定,可不就像越來越像他了嗎?偶爾賭一把,也未必會輸。
「他敢只身前來,必然做足準備,我們找不到的破綻,溫瑤未必找不到。」獨孤暮染一手撐腮望向秦雲崖:「有賭未為輸嘛。」
秦雲崖點頭,伸手勾了下她的下巴,眸帶溫柔:「我來安排。」
……
北江王府有貴客來訪,本來也不是件多麼奇特的事,可發生在北江王府確實有些奇特了,整個梁州城的人都知道,距北江王府上次熱熱鬧鬧的,已經是在北江王娶北江王府的時候了。
如此低調的一家子,突如其來要大宴賓客,稱得上奇特。
眾人也都在猜測,到底是什麼樣的貴客,能讓北江王府都一派緊張模樣。
「這陣仗……是不是有些過頭?」獨孤暮染站在廊上,看著下人們洒掃的洒掃,修花草的修花草,忙而不亂,周叔捧著一本冊子督促著下人,再過兩日,北江王府連這廊上的柱子怕都是要閃閃發光了。
「會嗎?」秦雲崖不覺得。
他鮮少宴賓,但一次半次去參加別人的宴會也是有的,難道不該是這樣的?
「我不懂。」獨孤暮染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懂,他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秦雲崖靜默片刻,道:「我也不懂。」
兩人正說著,只見計遂從院外徐徐而來,拱手作揖,行過禮罷,微微笑望秦雲崖:「在下前些日子還在想怎麼許久未見王爺,卻不想,原來王爺回來了。」
秦雲崖斂了斂神色,冷眼瞧他。
計遂卻也不覺得尷尬,轉而向獨孤暮染問道:「這兩日我瞧著王府上下都忙了起來,是有什麼貴客要上門嗎?若我在不便,王妃只管道一聲便是。」
「計公子言語客氣了,三日之後確是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要來,屆時,還要計公子彈一曲為我長長威風呢。」獨孤暮染搖了搖頭。
計遂恍然大悟,又勾著薄唇笑:「啊……能讓北江王爺、王妃這般重視的人,在下能見一面當真是三生有幸。」
據他所知,這三國之內,從也不見秦雲崖這麼待見一個人,更別提為了他要上門,就差沒把北江王府掀了重蓋這樣的重視了。
這個人,倒是讓他很期待。
「你會見到的。」獨孤暮染笑,語氣篤定。
且,這個驚喜本就是為他準備的。
看,多用心。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這一日天公卻不作美,天上下著濛濛細雨,四周都騰起薄霧,雨中的北江王府燭火搖曳,別有一番風味。
天色漸暗,計遂一身白衣,腰間掛著一塊淡紫色的玉佩,懷中抱著一把黑木古琴,一手撐傘,緩步出了院門,往前院而去。
客人踏著雨而來,好在那時天色還未暗,據說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孤身一人來的。
離宴客廳越近,偶爾能聽到裡頭說話聲,只是雨水嘀嗒,聽得有些不真切。到宴客廳前,計遂收了傘,伸手輕彈了彈身上沾上的水珠,他的肩頭被雨水打濕,卻也難掩一身風雅,當真是一位不出世的無雙公子。
整理過儀容,計遂輕拂了拂琴弦,抬腳步入廳內,他目光掃視屋內一圈,最後落到了一抹纖細的背影之上。那人背對著他,一身絳紅色的衣裳,纖纖細腰,一頭墨發披在肩頭直到腰跡。
像,真像。
計遂有些走神,有些震驚,有些……迫不及待。
「計公子你來了,快坐。」獨孤暮染面上帶笑,緊緊盯著計遂。
她的一聲計公子,讓坐著的女子也回了頭,計遂還未反應過來,那人已經回頭了。
她白皙的臉上兩道黛眉,眼若星辰,紅唇微揚,正望向他,計遂的腦子在一瞬間只剩下一片空白,連心都漏跳了一拍,懷中的古琴脫了手,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腳背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極沉悶的『咚』。
一向愛琴如命的他卻連看也未曾多看一眼,他囁嚅著動了動唇,一時竟沒發出聲音來,看著女子的眼睛發紅,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誰也看不穿的偽裝,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計公子?」獨孤暮染往椅背一靠,又喚了一聲。
計遂像是未曾聽到,他一步一步,緩緩向那女子靠近,每一步,他的思緒便翻湧得更多,有欣喜、驚訝、苦痛、悲傷……最後,他停在離她幾步之遙,極小心地問道:「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