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真正的試探
「計公子怎麼會來這裡?」答非所問,獨孤暮染臉色蒼白,但眼神卻很清亮,她盯著計遂看了片刻,勾唇輕笑:「計公子?」
北江王府很大,計遂的居所離這裡有一定的距離,他平日里最多在院中走動,今日竟然摸到了這裡,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王妃別誤會,我方才在院中看見你身邊的蓮兒姑娘匆忙到這裡,我以為出了什麼事……」計遂頓了頓,眨了下眼,有些尷尬:「我借居北江王府也未曾幫上什麼忙,想著……」
他的意思是,他如今在北江王府就像只米蟲一般,心裡很不安,想著若是出了什麼事,他也能幫上忙。
是嗎?
獨孤暮染笑了笑移開目光:「有勞計公子掛心,這裡沒有什麼事,只是我替一位朋友治病,勞神了。」
計遂的目光透過她,望向她身後的冰室,沉默片刻,又堪堪移開目光:「無事便最好了,只是在下不知,王妃竟也識醫術?」
「略通。」獨孤暮染抿了下唇,又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計公子若是無事煩請與我一同離開,畢竟我朋友她需要靜養。」
溫瑤身份十分敏感,這個計遂又來路不明,還是不知道為好。
「那是自然,王妃請。」計遂倒是個懂事的,一下就明白了獨孤暮染的意思,比了個請的手勢,待獨孤暮染往前走了幾步,他才跟了上去。
獨孤暮染步伐緩慢,計遂跟在她身後,望著她纖瘦的背景,一對俊眉輕輕一擰,目光有些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
「計公子彈得一手好曲,可有想過入宮為樂師?」獨孤暮染忽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理想與抱負,他在湖光小築親口說的不為客卿,可還是來北江王府了,可見,他並不是無欲無求,只是那日邀他的那些人他都看不上眼。
所以,一個心中有所願的人,怎會甘居於此呢?
計遂沒想到獨孤暮染會突然說起這個問題,急走了兩步與獨孤暮染相對而望:「在下……可以嗎?」
「如果你想,自是有機會的。」獨孤暮染挑眉望他片刻,轉身坐到身旁的石凳之上:「那麼現在,計公子可以跟我說說你來北江王府的目的了嗎?」
目的?
計遂身子一僵,放在石桌上的手輕輕捻了一下,抬眼看獨孤暮染:「王妃這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啊?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梁州千萬酒館你不去,偏去了湖光小築,又偏選了一日我們去的時候。」獨孤暮染一手支在腮邊,面含笑意地看他。
那一日在湖光小築,兩人對視的那一眼,她記憶深刻。
「那是因為在下去了別的酒館,他們都不同意在下在那裡彈琴。你們那日為何要去,我又如何能得知?這一切難道不是巧合嗎?」計遂擰著眉頭,騰一下站了起來:「若是王妃不信任在下,在下可以馬上離開。」
呵,演技真不錯。
獨孤暮染也不生氣,伸手撩了下落在鬢邊的髮絲:「我不相信巧合,我只相信安排。」
巧合有一次沒兩次,多了,便是安排了。
她派人去查過,據說他是十日前到的梁州城,身上沒有銀兩,去了許多酒館要彈琴掙薪都被趕了出來,唯有湖光小築將他留了下來。只是,她命人扮做曲師也去那些酒館走了遍,明明還是有人願意留人的。
所以,他撒謊了,他沒有去別的地方,是直奔湖光小築的。
而他在那裡,極有可能是在蹲點守他們,就等著他們來呢,畢竟十幾天前他們才去過一次,並且尚算滿意,很有可能再去。
「王妃若要這樣說,在下也無話可說,走便是了。」計遂拂袖,轉身要走。
「想知道那個院子里住的是什麼人嗎?」獨孤暮染微微眯起眼來,也許離開冰室溫度高了些,她的臉色也好看了一點,只是還是掩不住疲憊。
計遂的腳步生生一頓,袖下雙手一抖,終是沒有繼續前行。
如她所料。
獨孤暮染偏頭一笑,也跟著起身,半倚在石桌邊:「還說你無甚目的?這麼說吧,知道為什麼那天在湖光小築,我會一直盯著你看嗎?」
「為何?」計遂也好奇。
獨孤暮染幽幽嘆了口氣,伸手去拿落在石桌上的枯葉:「因為,我見過你呀。」
這一雙含情似水的桃花眼,還有這一身白衣,那風流倜儻的獨特氣質,她簡直這輩子都忘不了。
「見過我?」計遂回頭看她,呵了一聲,肯定道:「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有個人畫了你的畫像,雖然不盡像,但那雙桃花眼卻是如出一轍。那個人叫花朝蓉,你應該很熟吧?因為名字是你取的,身份是你造的,還是你,親手將她送進大鄴皇宮的。對嗎?司先生……」獨孤暮染將手中的枯葉撕成兩半,語句緩慢,但每說一句,計遂心裡都緊了一分。
原來如此啊……
所以那天在湖光小築,她盯著他的眼神那樣複雜,所以她表現出了對他琴藝的興趣讓秦雲崖將他招來當客卿,所以她一直在試探他。
「人有相似,憑一張畫像便說我是那司先生,王妃自己信嗎?」計遂回過頭看獨孤暮染,他輕輕聳著肩笑了兩聲,淡定得很。
獨孤暮染眉目一挑,點頭道:「也是,畢竟那司先生算起來也約莫有近五十歲了,計公子你看著也不過十八九歲模樣,說你是司公子不可能,說你是他兒子倒有幾分可能。」
這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王妃,我姓計,不姓司。」計遂心裡大大鬆了口氣,斜挑的桃花眼一眯,笑了。
一場誤會。
獨孤暮染也跟著一笑:「看來是我弄錯了。」
「可不是嘛,王妃方才那樣說,真真嚇了我一跳。不過……我確實與那司公子長得很像嗎?」計遂問。
獨孤暮染垂下眸子想了片刻:「是有些像。方才不好意思,我有些心急了,因為那位司公子很重要,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