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悔婚
孫強往書房門口挪了兩步,擋在了門前,扯起一抹笑來:「少爺快好了,不會誤了吉時的。」
「你個小崽子……」施華知道這孫強脾氣怪,除了施炎的話誰的話也不聽,會在這兒攔著,應該是施炎的意思,他罵了這麼一句,抬起頭沖屋裡喊道:「施炎,你快些啊!」
說罷,又一頭出了院子,又去忙別的了。
今日大喜。
施炎收下最後一筆,拂袖抬筆偏著頭看畫中的人微微露出一抹笑來,似是還算滿意。
畫中的人一襲嫁衣紅艷似火,秀眉紅唇,赫然是獨孤暮染。
他擱下手中的筆,耐心地等紙上的墨跡幹了,再細心地將其卷了起來握在手裡在書房環視了一圈,終是邁步走到書架旁,將手中的畫置在了書架最頂層,平時看不到,也拿不到。
做完這一切,施炎定定地站了片刻,聽外頭孫強又不緊不慢催了一句,才緩步開門,看了孫強一眼,一邊往房中走一邊問:「她來了嗎?」
孫強倪他一眼,沉默片刻,生硬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施炎腳步一緩,卻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
「她送了賀禮過來,屬下留下來了,少爺可要看看?」孫強想,他一定會看的。
果不其然,施炎想也未想:「嗯,看看。」
孫強動作利索,從袖袋中掏出了那個作工精緻的小木盒呈了過來,施炎的喜服正套到一半,來不及將那盤扣扣上,便伸手來拿,他將小木盒握得極緊,手指都泛了青白。
打開,裡頭是一對小木人,一個像他,一個……似是他將娶的那個女子,做工並不怎樣,可見是她親手雕刻。
她真是狠……要他徹底死心。
施炎俊眉一攏,伸手將自己那尊小木人拿了出來,另一尊遞還給孫強:「收起來吧。」
孫強愣了一下,想說些什麼,未了還是一言未發,順從地接過了小木盒子。
仔細地將喜服上的盤扣一個一個扣上,施炎輕拂了下衣袍,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邁步往前:「走吧。」
他一臉嚴肅,哪裡像是娶親啊?
簡直像是壯士赴義,可娶一個不愛的人,不正是壯士赴義,葬送一生嗎?
施炎腳步很快,片刻間已至前院,他站在那裡,滿目喜紅,耳邊是親朋好友道賀催促之聲,施炎覺得腳上彷彿有千金般重,一步一步的,哪怕他所站之地離門口就這麼幾步,他卻覺得怎麼也邁不過去。
想清楚了嗎?當真要娶妻生子過一生了嗎?
「你站著幹嘛呀?快去接親啊!」施華見他呆立,急得直跺腳。
「老爺,你別催他,炎兒知道分寸。」施夫人拉了拉施華的袖口,輕輕搖了搖頭。
施倪站在他們後頭,她知道施炎心裡在想什麼,可都到了這種關頭,還有反悔的可能嗎?
不僅是獨孤暮染在逼他,其實他何嘗不是在逼自己,逼自己與前塵往事做個了斷,安安心心地過自己的餘生。
施炎站了良久,忽地往後退了一步,不輕不重地道了一句:「這親……我不能成。」
……
原本喧囂的施府忽地一下就靜了下來,眾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瞪著眼睛看他,彷彿沒聽清他剛才說了些什麼。
可施炎卻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心中重重鬆了一口氣,轉頭往回走:「孫強,派人去通知那邊,他們要什麼補償都應下來,還有……替我向她說聲抱歉。」
到這種關頭了親卻未能結成,這意味著什麼不可言喻,這個女子這一生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你個孽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知道今日半個梁州城都會來參加這場喜宴嗎?你一句不能成就不成了?施家什麼時候你說了算了?你給我滾回來!」施華怒瞪雙眼連忙追了上去,邊追邊罵,已顧不得外人的看法了。
若是這親結不成,他施府豈不成了整個梁州城的笑柄了?
「施家是父親說的算,但這終歸是我的事,便是我說了算。」施炎立住,回頭勾唇緩緩一笑,就如他一慣的笑臉一樣,溫柔卻虛假。
他的主意,便是不能改的。
施華當真被氣得快七竅生煙了,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下去,施炎手快要過來扶,卻被施華一把揮開了:「你滾,我、我不想看到你……你都快把我氣死了……」
施炎的手僵在原處,好一會兒才放了下來,微微垂下頭來:「父親保重身體,今日這番決定也是為了日後好。」
「……」施華別過頭不看他,也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了。
他如今想著怎麼善後都來不及,還顧得上保重身體?不被氣死都是祖上積德了!
施炎見他不願意再看到自己,倒也識趣轉身就要走,哪知後頭施華忽地吼了一句:「那你倒是告訴我為何不能成親?我好告訴人家姑娘,你可知……你可知你這是毀了她一生!」
這種事,但凡是一個善良的人都做不出來。
「我若是真與她成了親,那才是毀她一生。」施炎認真答道。
他知自己忘不了獨孤暮染,如果娶了別人,那別人永遠都活在這個陰影之下,一輩子也不會開心的。
「好,既然你說這件事你來決定,那我要求也不多,你只需安撫好柳家,想想該怎麼面對柳姑娘吧!」施華冷冷瞧他一眼,憤然轉身。
……
施府婚事未成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整個梁州,到底施華的身份在那裡,眾人也不敢明著笑話他,只是背地裡議論紛紛,都在猜測婚事未成的原因。
好在眾人不知是施炎先悔婚的,都聽說是施炎有一個喜歡了很多年的女子,他一心都在那女子身上,柳家小姐這才悔婚的,這麼一來,雙方都不得罵名,一個是不強求,一個是不將就。
「東西送到了嗎?」施炎翻了翻手中的帳冊,頭也未抬地問孫強。
孫強搖了搖頭:「沒有,被柳小姐扔出來了。」
公子真真是將這份最難的差事交給他了,他也被鬧得焦頭爛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