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置之度外
這一夜,林蔓一宿都睡得不太安穩,迷迷糊糊之間,總覺著眼前晃著刀槍劍影,可睜眼又什麼都沒有。
待得第二日天明起床之後,她依舊覺著未曾睡醒。
洗漱一番吃過早飯,先是在偏殿里呆了會子,直到午後才有內侍來喚她,說是皇上閑下來了要天數,她這才得以去了皇帝寢宮。
正午時有一堆妃嬪來請過安,只屋子裡還有著濃濃的香味,那香味五味混雜,聞著竟是刺鼻的很!
林蔓先是給老皇帝請了安,而老皇帝顯然是沒將她放在眼裡,只劉公公同她客套說了一聲請,而後林蔓便坐在一旁接著昨兒個的劇情說了下去。
少女聲音空靈且清脆,猶如是清風吹過竹林時發出的清脆響動,聽在耳中又猶如黃鸝鳥兒輕鳴,那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瞬間舒展了下來,隨後伴隨著她的聲音,入了夢鄉。
老皇帝最近身子不好,可邊疆戰事連連,那摺子也是連連,處理好了一上午的政務之後,才將入睡不久,便立時有人在寢宮之外請求面聖。
劉公公擋了片刻,等老皇帝小睡醒來時,這才敢同他道,「陛下,李大人在門外候著呢!」
一聽得李大人三字,林蔓下意識地想到了李青城他老爹,當今禮部侍郎李雲清李大人。
果然,老皇帝聞言眸子輕輕一闔,示意劉公公扶他起身,再有宮女連連上前來給他著了衣衫。
明黃色的龍袍上以金線綉著金龍,著在老皇帝身上,倒顯得他本是萎靡的精氣神好了那麼些。
待得著裝穩妥之後,他這才一揮手,示意劉公公將人給喚來。
那是林蔓第一次見到李雲清。
一襲降紅色綉雲圖的官袍,年約五十齣頭,身約七尺來高,迎著午後的陽光走入寢宮裡時,自帶著一股子威懾的氣息,精氣神十足。
想來李青城長得應當與其母相似,光看李大人這樣貌,倒是與大子李慕有些相似,那眉宇之間似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連帶著眉宇之間的淡漠疏離都是如出一轍。
他先是給老皇帝行禮。
老皇帝只撇了其一眼,便已知曉了其來意,未等他開口,便先道,「如此火急火燎,莫非怕朕不還你一個兒子不成?」
這話聽著隱隱有幾分怒氣感。
李雲清微微低頭,「臣不敢,犬子當初既是隨軍,性命早便已是——置之度外!」
「既是如此!」老皇帝在劉公公的攙扶之下站起身來,用力的咳嗽了兩聲,而後才緩緩道,「你還有甚可擔憂?」
「陛下!」李雲清道,「臣聽聞邊關糧草被燒,抗寒衣物被損,老臣心痛不已,此回面聖,是求陛下頒發糧食的!」
「這軍餉之事,何時輪到你們禮部言論了?」皇帝眸子半眯,「此事朕有主張,無須李愛卿多有操勞!」
「皇上!」李雲清聞言,忽然跪了下來,言詞之間滿是誠懇,「如今邊關發生戰亂,依舊有人在其中牟取利潤,此乃關乎國之興亡,陛下該徹底清查,否則,如何給邊關將士們一個交代?」
老皇帝如今正被朝廷當中的事兒逼得心中鬧騰的很,恰好這李雲清撞到了槍口之上,當下他手一甩,龍案上的奏摺落了一地,顯而易見得他臉上有沖沖怒氣,「難不成你真當朕是老糊塗了不成?此事還需你多提點?」
話罷,則又眯起眸子來,眼中透露著狠勁,「那大燕乃我大楚手下敗將,先前誠誠懇懇來簽那百年條約,現下卻是那先行背信棄義之人,真乃小人也!」
眾人在旁側聽得未曾出聲。
老皇帝猛一陣咳嗽,劉公公忙拿去帕子——果真,他拿著帕子咳過一陣之後,那帕子之上便佔了血跡。
咯血了!
劉公公當下大驚,欲要去喚太醫,卻被老皇帝給叫住,「方才才喚了人,還喚做甚?若是能將朕這身子醫好,哪兒還會有如今這模樣?」
劉公公聽得,本是要喊出口的話頓住,隨即靈機一動,忙是道,「如今那天機星之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聽說那天機星乃是天賜福星,得起者可得天下,陛下乃是天下主宰者,若是能奪得那天機星,必然會身子大好,與天同齊!」
林蔓在一側聽得劉公公提起天機星,沒來由的心中一虛。
她現在聽得這些算不算國家機密?老皇帝會不會滅她的口?
老皇帝聞言卻是緊緊閉上了眸子,未曾搭理劉公公之話,半響之後,他平下了心情,同李雲清揮了揮手,「罷了罷了,朕知曉了,爾等退下罷!」
劉公公伺候了老皇帝一輩子,早已如他肚子里的蛔蟲一般,當下忙是示意李雲清退出去,再小聲同林蔓道,「你也一道下去罷!」
林蔓自是求之不得,同老皇帝行禮告退之後,散步並作兩步出了寢宮。
然而才踏出寢宮之外,便聽得後頭中年男人道了一聲,「姑娘且慢!」
「嗯?」林蔓聞言回身,見得了那恰好走上來的李雲清,二話不說得先是行禮,「民女見過侍郎大人!」
李雲清方才在老皇帝面前,那臉色是一臉得正兒八經,可如今對著林蔓卻是露出了淡淡笑意,「你叫林蔓?」
他笑起來時又與李慕不太一樣,李慕笑時笑意很淡,瞧著有種禁慾系的感覺,而這李大人不笑時有著幾分淡漠,可笑起來時,似又讓人覺著有幾分親近。
李大人能喚出她的名字來,林蔓自是愣了愣的,待得反應過來時忙是點頭,「民女正是林蔓——大人您、是如何知曉的?」
「耳聽過些!」李大人道,「先前犬子來信也曾提及過姑娘一兩句,今日倒是見上真人了!」
咿?哎?這話聽著怎麼跟見家長似的?
林蔓朝其笑得燦爛無比,睜眼開始說瞎話,「民女也曾聽李三公子說起過您呢,時常誇您為官勤勉,此生定要像您學習——」
後頭的話確實有些編不下去了,李青城可從未在她面前說起過李雲清,她甚至都不知曉二人關係如何,這話說的越多也許就搓得越多,還不如老實幹脆閉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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