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出逃

第二十九章 出逃

咕咚,我咽了一下口水,乖乖側躺在他懷裡,一個屁都不敢放。

命要緊,尊嚴都是浮雲。

不多久,車慢悠悠地停了下來,外頭的人聲慢慢響起,似乎是城門關查出入的聲響。

心裡雖然好奇,但因為眼前的匕首,我完全不敢動。

不一會兒,井澤和我面對的車簾被掀開了。

幾乎是同時,井澤的匕首靠近,抵住了我的喉嚨。

我下意識往後一靠,井澤也順手抱緊了我。

我都能聽見他低低的笑聲。

我心裡一句娘還沒罵出口,突然就愣住了。

因為車簾外出現的,是一張我再熟悉不過的臉。

端……王。

我愣愣地看著他,臉上完全不知該做什麼表情。

端王眉心緊皺,死死盯著我。

也許是盯著我,也許是盯著井澤,也許是,盯著我喉嚨前的那把匕首。

「放,人。」

井澤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話不大聲,我覺得端王應該沒有聽見。

但井澤說得慢,我知道,端王已經讀懂他的口型了。

端王怔愣了片刻,滿眼的情緒幾乎輪轉了千萬遍,最終僅僅化為一句小聲的:

「你不要傷害她。」

語氣中全是懇求。

井澤沒有回話,只語調輕鬆地哼笑了一聲。

車簾被放下,端王的臉瞬間消失。

一顆滾燙的眼淚突然無聲落了下來,嚇了我自己一跳。

很快,車就繼續向前駛去了。

同車侍衛掀開車簾往外頭看了一會兒,回來朝井澤點了點頭。

井澤總算放開了我。

我渾身綳直了許久,這會兒被撒手,腿根微微有點麻。

我悄悄看了一眼井澤。

他正把匕首別到自己腰間。

事到如今,我已經明白了大半。

井澤從見到我那一刻,就沒有想過放我走。

燕王垂危,他逃回燕國勢在必行。

而端王是他心中唯一忌憚的人,如果挾持了我,那麼端王就被握住了命脈。

即便到時候燕國內政不穩,韓國這邊也暫時不必太擔心。

畢竟最能打的那一個,小辮子在他手裡。

怪不得,他會這麼大咧咧地跟我講他打算逃了,絲毫不在乎我會告他的密。

我剛才還有一絲疑惑,井澤究竟是什麼樣的自信滿滿,才會連這樣的秘密都和盤托出。

而其實,是他壓根沒想給我告密的機會。

至於那個半仙,百分百是井澤安排的。

如果我和端王因此事吵起來,勢必會引出此事的前提,是井澤給了端王這個選項。

那麼我就一定會去找井澤問個明白……

我突然背後一陣汗毛倒豎。

我知道來思源居找井澤,是因為我在宮裡遇到他,看到他身上的玉,想起來要把他的玉還給他。

我會入宮,是因為太后的仙鶴。

而仙鶴……又是井澤送的。

我驀地想起井澤和我說的那句話,他棋下得好不好,我會知道的。

我雖然如今沒有完全知道,但已經能看出些讓我毛骨悚然的端倪。

如果這些真的不是巧合,那麼井澤布的這個局未免有些太大了……

而我還不清楚,井澤到底想做什麼。

還有端王……他在城門口乾什麼。

端王。

我低下頭去,想著消失在車簾后的那張臉。

他的眼神有緊張,擔心,甚至憤怒,什麼情緒都能看見,唯獨沒有,

責怪。

說實話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的下意識是心虛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

可能是我名義上還是他的妻子,卻被別的男人抱在懷裡。

也可能是因為我意氣用事,導致他最終不得不放了敵國質子。

但我很快勸服了自己。

端王害我到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我有什麼對不起他的?

端王再擔心緊張,也不過是因為費了大勁兒招魂借命弄回來的假魏瑤被人搶走了。

離開他也好,眼不見心不煩,我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我胡亂用各種念頭搪塞著自己,努力去掩蓋自己心底越來越強烈的恐懼。

沒有端王在我身邊,我竟然真的,有點怕。

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相信的兩個人,一個傷我這麼深,一個已經因我而死。

我低頭擰著自己的手指,出神地胡思亂想著。

這一路我都渾渾噩噩,直到夕陽西垂,車終於停了下來。

井澤下了車,兩個侍衛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有個嬤嬤掀開了車簾,對我好聲好氣喚了聲:「魏姑娘,奴婢扶您。」

我看了看她伸向我的手,害,沒得選。

下了車,才發現這裡是個不起眼的客棧,門口停了幾輛款式差不多的馬車,幾乎看不見人。

「你叫什麼?」我一邊走,一邊轉頭問那個嬤嬤。

「奴婢姓安,太子殿下吩咐奴婢主理您的一切生活起居。」

那嬤嬤口齒清晰,全然沒有上了年紀的人遲鈍的樣子。

「多謝安嬤嬤。」我面上努力維持鎮定。

安嬤嬤扶我進了客棧,我這才發現,與其說這是個客棧,不如說這就是井澤的一個據點。

沒有佟湘玉,沒有白展堂,裡面目光所及各個角度,都是一個個站得筆直的黑衣侍衛。

我轉過頭不去看,安嬤嬤倒是一聲不吭,引著我往我屋裡走去。

屋子裡乾乾淨淨,正中擺著個大木桶,熱氣騰騰,連換洗的衣物都準備好了。

還有兩個丫頭在邊上站著,見我進門就行了個禮。

「這是知秋,這是望荷。」安嬤嬤簡單介紹了一番,「奴婢們伺候魏姑娘沐浴吧。」

但還是那句話,我沒得選。

外頭的條件比不上端王府,可到底是井澤的人,伺候還算盡心。

我坐在木桶里,知秋一下一下替我梳著濕發。

我想到曾經錦雁也是這樣。

我梳頭怕疼,別的丫頭伺候我,我都不高興。

所以梳頭的活,都是錦雁親自來的。

想到這麼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被井澤毫無人性一刀殺了。

我心中憤怒漸起,可是又極其無力。

我一個孕婦,他一個男人。

算了吧,我在想peach。

眼睛漲得難受,我確實很想好好哭一場。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無論端王如何,這個孩子是無辜的。

我對他懷揣了太多的感情,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他生下來,好好養大。

盡我所能給他一個美好的人生。

錦雁,我大概不能,很快替你報仇。

……

知秋和望荷替我換好睡袍,便伺候我睡下了。

我本來心裡還有點打鼓,井澤會不會突然過來。

可是他沒有。

屋裡點了安眠香,沒多久我就睡死過去了。

早上還是望荷來叫我起的床。

等我出了屋門,客棧里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走到外頭一瞧,所有人都已經整整齊齊地在馬車邊等著我。

包括井澤。

他一席湖青色的錦袍,背手站在朝陽下,挺拔英宇的樣子,讓我根本無法和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聯繫在一起。

「睡得好嗎?」井澤上前兩步,問了我一句。

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候在一旁,似乎這一切都理所應當。

我點了點頭。

「那就好,準備走吧。」

井澤自然地牽過我的手,扶著我上了馬車。

我心中不情願,可這會兒完全沒有辦法說不。

又顛簸了兩天兩夜,也不知道這是走的什麼路。

因為我不舒服,停下車來等我吐了好幾回。

我從前可不是會暈車的人,藤原拓海開車我都能在後排玩手機,你想想現在這路是有多崎嶇。

不過我心裡也有數。

如果井澤不是拖著我,騎個馬就行了。

馬車行進肯定慢,目標也大。

這種情況下為了安全起見,肯定是走偏僻無人的小路,才不容易被追蹤行跡。

顛成這樣也不奇怪。

每輛馬車都長得差不多,而出發時的數量,和到每個客棧時的數量又有所不同。

合理猜測,車隊中的馬車,應該經常會分叉而行,留下不同的印跡以作障眼法。

這樣即便有人追蹤,也很容易追丟。

而在晚上的客棧,又可以見到新的替換馬車。

這樣每日出發時的數量,基本又成了一樣的。

而且這幾天來,每晚歇腳的地方,都是和頭天晚上那樣,完全沒有別的路人,全是井澤自己的人手。

我逐漸明白了井澤的棋,確實下得好。

他為了這一天,應該是準備了很久吧?

這樣多的人手,這樣細心周全的籌備,也難怪他能在說起自己的處境如何進退兩難時能輕描淡寫。

因為他早就準備好了。

忙成這樣的人,還有功夫在太後面前演個瀟洒公子哥,送送仙鶴逗她老人家開心。

井澤這顆心,究竟有多深不可測。

不過吐得天昏地暗的我,實在是沒有這個本事去琢磨這個了。

我只想快點到燕國,好好休息一下。

大概第五天吧,我已經算不清日子了。

井澤說燕國邊城到了,需要低調簡行,不能再用這麼大的車隊。

還低調……

原來也夠低調了。

「燕王後手眼通天,如今一定也得知了我出逃的消息,燕國邊城又是回都必經之地……」

井澤隨意給我解釋了一番,然後笑著安慰我道:「不過你不用擔心,有我在,一切都會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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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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