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解
就……這麼放過她了?
林漣漪詫異不已,甚至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不會真的……是因為突然發現長得像她吧?
不管了,能活著就好。林漣漪長吁一口氣,看看天色,夕陽不等人,這會兒就要落下了。她忽覺不妙,還不知道,韓朗嫣在何處?
對了,免死令!
林漣漪一慌,四下查看,期望女子把免死令留下了。所幸在女子最後所站處發現了免死令。她彎腰俯身撿回免死令,翻開袖子,使了好一會兒工夫,才將其綁在袖間,隨即便要去找韓朗嫣。
女子沒有提到韓朗嫣,多半沒有碰上吧。
林漣漪如此期望。
未過片刻,河畔尋人時,果真衝出了一個毫髮無傷的韓朗嫣。
韓朗嫣手腕上君影草模樣的法寶散著明媚的光芒,林漣漪藉此看清楚了她的長相。
驚艷。不,驚艷這個詞用得不好,應該說眼前一亮,彷彿一縷陽光照進了厭倦了凡色的視界。貌如嫩葉初萌,無花之嬈無果之盛;笑似清風徐起,非雨之柔非雪之寒。總覺得,世間明媚是因她而存在,女子之嫣然溫婉到她身上,竟化作淡淡的風煙,裊裊縈繞,輕飄飄而不會消散。
都說美人如畫,其實說得不完全對,畫也分種類。世間女子,除了她,再漂亮也只能說是美人之畫。這世間,恐怕只有她可以被稱為貌美如山水之畫。最難得的還是這純凈的氣質,無辜澄澈的雙眼,配上微卷長發,乾淨白衣,以及君影草樣式的髮飾和手環,活脫脫小仙子下凡。
當初只在長暉城匆匆瞥過一眼,沒想到正眼來看如此出眾。
林漣漪見其無恙,虛驚一場,正欲言說,韓朗嫣先喘了一大口氣,道:「啊!你在這裡!」又回頭,「爹!林妹妹在這裡!」
林漣漪苦笑道:「原來是你們在找我嗎?」
「受傷了嗎?」韓朗嫣跑上來欲仔細檢查林漣漪身上有否傷口,林漣漪忙退後兩步,道:「沒有受傷沒有受傷,讓韓姐姐擔心了。」
韓朗嫣放下心,清亮的目光涌了過來,道:「你遇見那妖女了嗎?」
「遇見了,不過她又跑了。或許是知道你們要來了,便望風而逃了吧。」
「哼!若是敢欺負我林妹妹,我定要叫她好看!」韓朗嫣憤憤不平,四下張望了一下,才確信那妖女不在附近。
「那妖女的確很好看啊。」林漣漪笑道。
韓朗嫣白了她一眼,道:「原來林妹妹也愛開玩笑——從前只見過一次,還是匆匆看到了個背影,這次細細打量一番,原來林妹妹比林姨還漂亮。」說著,她將手腕上君影草手環湊近林漣漪的面龐,試圖端詳片刻,這動作讓林漣漪不禁想起了方才女子的目光,忍不住略感不適。
「沒事就好。」韓朗嫣身後,韓字湖現身,朝林漣漪笑道。
韓朗嫣回過頭看著他爹,道:「爹,今晚我想和林妹妹一起玩兒。」
韓字湖無奈道:「不過天色已晚,若再耽擱,林漣漪恐怕要挨她娘親罵了。」韓朗嫣露出失望神色,愛女心切的韓字湖忙低頭悄悄道,「明天令林漣漪找個由頭出來一起玩吧,不讓她娘知道。要是被發現了,她娘那裡我兜著。」
韓朗嫣喜上眉梢,猛地點頭,轉身與林漣漪相視一笑,看模樣似乎很久沒有同齡人和她一起玩了。
只說了幾句話,天已完全暗了下去,還是韓字湖送她到了家附近,簡單道別後便離去了,林漣漪獨自回到家中。
她家地方有些偏遠,房屋不過是普通的茅草屋,與別家並無二致,但屋外藩籬內卻種了許多花草,格外引人注目,想來房屋主人必是格調高雅之人。
及至家門口,林漣漪卻並不徑直進去,反而在外面觀望了會兒,見沒什麼動靜后才邁開步子。然而抬起的腳還沒落下,忽聽身後一聲質問:「漣漪,又去哪兒了?」
來人是林漣漪的母親林覓愔。
林漣漪深吸一口氣,轉身尷尬地笑道:「娘,我出去能有什麼目的?不就是和杜楓香、江沨夜他們一起玩嗎?」
「玩?去哪兒玩?」林覓愔衣著簡樸,眉目如畫,溫婉似水,倩步款款,但言語間不失為母的威嚴。
「去——村口看過往行人——啊。」林漣漪深知娘親的個性,刀子嘴豆腐心,雖說會教訓她一頓,但一定不會懲罰她的,有時候聽她訓斥,都忍不住笑出聲來,此刻也是這樣,低著頭偷著笑而又理直氣壯。
林覓愔果真沒有動手教訓女兒,只是看了她一會兒,長嘆一口氣,帶她進了裡屋。
「我跟你說過,最近因為寶物出世的傳聞,大批江湖門派的人來到此地。那些正邪善惡,我們普通百姓分不清,也不該去理睬。否則,一旦惹禍上身,誰都救不了你。所以那些人聚集的地方你千萬不要去。嗯,尤其是那個韓字湖,雖是正派的,但仇敵很多,你一個小孩子,少跟他來往。」林覓愔一邊生火做飯,一邊如此苦口婆心地勸導女兒不要惹是生非。
林漣漪沉寂不語。
良久,她驀然抬頭,看向娘親。
「是不是因為爹是邪道中人,不久前觸怒了什麼厲害人物,恐招惹滅門之禍,所以我們躲到了這裡?」
這次輪到林覓愔驀然抬頭,面對著她那自小聰慧過人的女兒,目瞪口呆。
沉默,良久。
「漣漪,總之,娘親希望你遠離那些人,不管他們是正道還是邪道。」林覓愔一臉嚴肅,似乎是證實了林漣漪的猜想。
也許是無力為父母分憂所以不甘?她無力地擠出一個字:「哦。」
入夜。
林漣漪靜躺在床上,回想著今天韓大俠的話和娘親的話,自言自語道:「別說是杜楓香了,就是我,聽到這樣的江湖、這樣的傳奇,都忍不住要去闖蕩一番。」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話自己隨爹不隨娘。但是娘親如此鄭重的警告又令其不得不思索,看來爹是遭遇了什麼大麻煩。
既是不能做什麼,就去找個人傾訴自己的不自由吧。
「杜楓香太衝動,還是找江沨夜比較好。」林漣漪這樣想著,悄悄翻出了窗。
對於她來說,翻窗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啊?為什麼不讓你出去?」江沨夜陪著林漣漪坐在不知誰家的草垛后,強忍著哈欠,問道。
「就是怕我捲入其中,受到傷害吧。」林漣漪苦嘆道。
「哦。然後呢?」江沨夜又忍下一個哈欠,卻被林漣漪注意到了,她怒道:「喂,你在聽我講嗎?」
「噓!」江沨夜連忙做了個手勢,壓低聲音道,「我們是偷偷出來的,聲音輕一點。」
林漣漪見他如此害怕被人發現他在幹壞事,不禁撲哧一笑,后又發現不對,趕忙壓低聲音。江沨夜倒不生氣,憨厚地笑了笑。
這樣聊了許久,林漣漪心情大好,也漸生困意,簡單道別後兩人各自回去了。
林漣漪走近家門口,意外聽見屋后一陣輕微的交談聲。驚訝於誰人在此,她悄悄繞過藩籬,躲在樹后,瞥見兩人,一人正是其母,另一人身形有些熟悉,仔細一想,竟是曾經替她爹送信的人——遷史。
林漣漪蹙眉,心下又加重了幾分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