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隱患

見著老婆子肯走出房間，田老頭兒立刻笑了起來：「起來了？快過來吃飯。」

「老三呢？」

李氏剛走到桌子面前，在田老頭兒身邊坐下，就開口發問。

田恬看了一眼姐姐田柔，見她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她也就不好搶先，田老頭兒也及時接過了話：「在屋裡陪他媳婦兒呢！」

「有什麼好陪的，連飯都不過來吃？」

李氏一邊說一邊從田老頭兒的手裡接過碗筷，剛夾了一筷子菜到碗里，對面兒坐著的老二媳婦就趁機將雞腿夾到了她兒子碗里，並笑眯眯地看著李氏說道：「老三向來疼媳婦兒，這弟妹剛生，不陪著才怪！」

說完還陰陽怪氣地笑了聲，李氏手上的動作停了停，看了一眼有些得意的朱氏，又看了一眼她那白白胖胖的兒子，本來就板著臉的神色，此刻更加的不快：「既然知道老三家的剛生，那就悠著點兒，這月子還長著呢，第一天又是肉又是雞的，後面你讓她喝麵糊糊？」

田老頭兒立刻站起身來，將碗里的雞腿夾了回來，李氏的話音一落，他就將碗放下對田柔說道：「柔兒，去廚房給爺拿個大點兒的碗。」

田柔點點頭，站起身來都已經走到了廚房門口，李氏的聲音又慢悠悠冷冷地傳來：「拿大碗做什麼？」

「你不是說了，月子嘛，總得補補的。」

田柔回過頭，見李氏臉上雖然沒有什麼緩和，終究沒有再說什麼，這才進廚房拿了個大的碗，盛了點飯，出來便遞給田老頭兒，田老頭兒笑呵呵地將碗推到了李氏的面前，李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雙眼都露出期待神色的兩個孫女，這才接過來將桌子的菜都挨著夾了一些到碗里，隨後又拿起一個空碗，除了之前從老二媳婦兒那裡夾回來的雞腿，連同桌上大盆碗里的另一隻一起，將兩隻雞腿都放了進去，將雞身上最好的幾塊肉都夾了下來，倒了滿滿一碗雞湯進去，這才扭過頭來看向田恬和田柔。

「你們把這些飯菜給娘端去，然後叫爹過來吃飯，下地幹了一天的活兒，怎麼可能不餓？」

「謝謝奶……」

田柔低著頭將大的那個碗捧過來，田恬則看了一眼李氏，便低下頭從桌上端上裝著雞肉的碗，跟在田柔的身後，轉出來后回到了西屋，在門口田柔輕輕地喊了聲：「爹，我和妹妹過來給娘送吃的。」

田興盛這才從屋裡走出來，看見兩個女兒，咧嘴笑了一下，輕聲說：「你娘還睡著呢，你們先去吃飯，再過來換爹，不然你娘醒來邊兒上沒人就不好了。」

「不然爹您和大姐先去吃飯，我留下來陪娘好了，反正今天還沒有機會看看妹妹們呢？」

「田恬你跟爹去吃飯，我留下來。」

「大姐不要跟我搶！」田恬笑著看向父親說道：「爹，您幹了一天的活兒肯定又累又餓了，奶剛才還提到您呢，您要是不去，她……說不定也擔心得吃不下飯了。」

田興盛轉過身看了一眼床頭，又看了看兩個女兒一眼，伸手揉揉田恬的頭髮：「那好，田恬你小心些，別把娘吵醒了，我和田柔很快就回來。」

「嗯。」

看著父親和大姐離開的背影，田恬轉過身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母親的床邊，見母親閉著雙眼睡得正熟，床鋪裡面的兩個小傢伙也早就哭累了睡著了。

田恬現在的身子也不過才六歲，雖然古代女子早熟，可是因為家境的關係，田恬的個兒也比一般同齡的孩子矮了一些，此刻要想清楚地看到床鋪裡面的嬰孩兒，又不能碰到影響到母親睡眠，踮著腳著實有些吃力，不過儘管如此，她還是勉強透著一邊閃爍的油燈，看到了那皺著的小臉兒，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本來皺巴巴的應該很難看才對，可是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裡說不出來的歡喜。

或許，這就是血脈相連的親情。

田恬帶著笑坐回床邊的凳子，卻發現母親也睜開了眼睛，雖然面色憔悴，唇邊卻是帶著笑意的，她立刻輕輕地喚了聲：「娘，不好意思，吵到您了。」

「沒有，其實我早就醒了，只是有些乏，懶得睜眼罷了。」

「郭婆婆說您這次生了雙胞胎，身體正虛弱著呢，要多休息！」

見何氏將兩手伸出被窩，撐起身子作勢要起身，田恬立刻上前用盡了自己的力氣，才將母親扶好，用枕頭給她墊在背後，隨即將放在桌子上的碗端了過來，何氏立刻笑著說道：「沒辦法，聞到這香味兒，想不睜眼都不行了。」

「這是奶專門給您做的雞，說是給您補身子的，趁熱快喝點兒湯。」

「恬恬要不要喝？」

田恬立刻搖頭，這可是給母親補身子的，就算自己再怎麼八輩子沒吃過雞肉喝過雞湯，也不可能喝上一口，她將碗推向何氏搖搖頭說道：「娘，您先把這些吃了，我就回飯桌上吃飯。」

何氏點點頭，為了生兩個孩子，她早就折騰得一點力氣都沒了，現在更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低著頭就著田恬餵過去的勺子喝了幾口湯，這才接過筷子吃了起來。

見母親吃的差不多，卻還剩了一點湯，田恬硬是讓她喝完了才罷休，替何氏擦了擦嘴，她便坐上床沿，以便近距離地看著兩個妹妹，想要伸手摸一摸，又怕吵醒她們。

「恬恬，你奶……有沒有說什麼？」

「放心吧娘，奶那個人你還不清楚？刀子嘴豆腐心，您看她給您盛了這麼大一碗飯菜就知道她也捨不得您在月子上受苦，所以啊您就把心踏踏實實地放回肚子里去吧！」

「真的？」

「真的啦！」

見母親如此擔心，田恬心裡也頗不是滋味，再想到大伯娘跟二伯娘剛才那得意的樣子，甚至還想落井下石趁機奚落母親，好在奶雖然不喜母親給家裡添的是妹妹而不是弟弟，卻也不至於真的老懵懂，氣糊塗了去。

雖說凡事應該往好處想，田恬心裡也清楚，這一次母親懷孕，奶是抱了多大的期待，為了能求得一個孫子，她沒有少折騰，就連今天母親臨盆，她都還走了一天的山路，去求什麼靈泉水，這一次不但沒有求子成功，反而還多求來了一個孫女，就是她眼中的賠錢貨，今後自己這一家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真正的隱患還在後面。

「唉……只可惜這次沒能給你們添個弟弟……」

「娘！您說這話，妹妹們會難過的，弟弟妹妹還不都一樣是咱們田家的寶？」

何氏見田恬如此維護，笑了笑便不再說話，這個時候田興盛也掀開帘子走了進來，見何氏已經醒過來，並將飯菜都吃光了，剛進屋時臉上那不快和陰霾瞬間消散開，笑著走向床鋪說道：「翠兒，醒了？」

「嗯，娘那邊……」

何氏看了看兩個孩子，到嘴的話也沒能說出來，田恬見狀立刻拉著田柔說道：「大姐，飯菜是不是都涼了？你跟我一起去廚房添把火，給我熱一下吧！」

田柔將空碗收拾在手，沖何氏說了句：「娘，那我們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

直到何氏點頭，田興盛也轉過身來朝她們揮揮手，田柔和田恬這才出了房間，剛出房門，田恬就湊到田柔耳邊問道：「大姐，剛才吃飯的時候，奶給爹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