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責罰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這話顯然是對著依舊止不住抽泣的田恬說的，田恬吸著鼻子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奶你們走後……大姐就帶著我熱飯菜，然後……大堂姐她就站門口說……說……」
說到這裡，田恬有些害怕地轉眼看了看田月兒，又畏懼地看了一眼張氏，那擔驚受怕的模樣著實讓人覺得可憐，縱使李氏再怎麼不喜老二媳婦又給家裡添了兩個孫女，心裡也還是有些疼惜面前這兩個懂事的閨女，不但勤勞做家務，也從來都不會跟鄰里的小孩起衝突，想到剛才田月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蠻橫勁兒，又看看面前這個哭都不敢哭出聲的孫女，李氏的心也有些偏向了田恬這邊。
「說吧，有事奶給你做主。」
田恬心中大喜，她要的就是奶奶這句話！
她抬手又拿布帕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隨即繼續說道：「大堂姐她取笑我是賠錢貨……還說……說賠錢貨不賠錢就好了，還吃什麼吃？奶，明明就是您讓田恬吃飯的，大堂姐她憑什麼不讓我吃飯？」
田恬故意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小孩子氣，只是，她那句話里還把李氏給拖了進來，這話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說完，田恬又狀似害怕地看了一眼臉色明顯不好看的田月兒，李氏又不是老糊塗，她自然清楚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不過總要給孩子一個緩衝的心裡，便開口問道：「就這樣你就撲上去打大堂姐？」
「沒……我當時沒說話，繼續吃飯的。只是……大堂姐她的話越說越難聽……」
「她說什麼了？」
「她說不止我是賠錢貨，我和大姐都是賠錢貨……甚至，連剛出世的兩個妹妹，都是賠錢貨！」
說到這裡，田恬的語氣頗為激動，而李氏的面色也有些僵，張氏見狀不禁趁機偷笑：你不提你家裡那兩個小的還好，提了你奶還不更生氣？蠢貨！
「月兒，有沒有這樣的事？」
「奶……我沒……」
「你還敢說你沒？你不單單是這樣說，你還故意中傷大姐，說她是被人退貨的賠錢貨！！！」
說到這裡，田恬本就因為哭泣而發紅的臉頰，此刻更是漲得通紅，李氏看著一臉心虛的田月兒，又看了一眼田柔，見她臉上的確閃過了幾分難堪之色，頓時心中已經有了分數，正想說道張氏兩句，卻沒想到一直在旁邊張著嘴巴傻笑的小堂弟卻開了口：「哦~~~賠錢貨！田恬田柔都是賠錢貨！」
田恬也沒有想到，二伯娘因為身體虛弱導致早產難產誕下的痴兒小堂弟，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口，瞧著他那笑呵呵的傻呼勁兒，原本只是因為田月兒欺人太甚而感覺氣氛的田恬，此刻真的覺得屈辱難當，鼻頭一酸，愣是沒忍住再次讓眼淚掉了下來。
她立刻別過頭去，看見大姐的眼裡也閃動著晶瑩，死抿著嘴唇，她下意識地就走上前撲進她的懷裡，越哭越想哭，自己穿越到這種地方，這種貧苦家庭本就已經很辛酸，現在卻還要被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痴兒嘲笑，前因後果加起來，田恬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她雖然有著成年人的思想，可是身體卻著實是個女娃，好幾次都哭的喘不過氣兒，田柔心頭也是酸澀難當，任由眼淚撲簌地掉落下來。
「你個憨娃兒，閉嘴！」
一聽見小堂弟的笑聲，田月兒臉色就更加難看起來，她更不敢看李氏那凌厲的神色，卻又聽不得那傻兒繼續這樣說唱，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跪下！」
李氏一聲怒吼，讓田月兒嚇得渾身一抖，本就心虛的她雙腿立刻一軟，頓時就蹲在了地上，別說田月兒了，田恬兩姐妹也是嚇了一跳，從田柔的懷裡探出頭來，田恬小心地打量著李氏的臉色，那鐵青般的神色，看來著實給氣的不輕。
「我說過多少次了，一家人要互相友愛，松竹他只是在娘胎里病了一場，雖然愚鈍了些，但還不至於憨傻，以後我不想再在家裡聽到你們任何一個人這樣喊他！」
所有人應聲完畢，田恬便低著頭用餘光打量著李氏，見她拉著小堂弟田松竹的手，眉宇間還是有不少心疼流露出來，她忍不住在心裡想：看來儘管是個痴兒，奶也還是很緊張這田家唯一的孫子的。
「松竹，來告訴奶，這話你在哪裡聽到的？」
所有人都以為田月兒肯定是會挨罰的，卻沒想到李氏又問向田松竹，田恬見狀不禁有些明了，她們之中誰都可能會撒謊，但是……小堂弟他不會！
「月兒……月兒姐說，田恬，田柔都是賠錢貨。」
其實，李氏也沒說錯，田松竹不過是稍微愚鈍了些，卻不至於真的有多傻，並不是一般人想象的說話沒有條理，口齒不清之類的，他只是腦子直，不懂得如何思考而已，像李氏這樣的問題，他還是能直接回答的。
而田松竹的回答，自然是讓田恬心裡覺得痛快！
好你個田月兒，不但在我們面前這樣挖苦我們姐妹倆，還慫恿小堂弟？你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被你眼中的傻子給擺了一道兒？
「月兒……」
「奶……」
李氏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看向田月兒的眼裡是滿滿的不耐，她揉揉眉心說道：「我最後問你一次，田恬和松竹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能教會堂弟罵人的話？」
「我……對不起，奶我知道錯了，您不要罰我，您別生氣……」
田月兒跪在地上，此時此刻她總算是急的流下了眼淚，而一旁的張氏，則是將雙拳緊握在衣袖裡，緊閉雙唇沒有開口。
「老大家的，月兒明年就要過門了，你怎麼還沒有教好她女兒家的一些規矩？這般口沒遮攔的，去了婆家不是丟人嗎？去了別人家，可就不是跪上一個晚上這麼簡單了！」
聞言，所有人都明白，田月兒這次受到的懲罰，便是罰跪一個晚上，對這樣的結果，田恬表示很滿意，畢竟田月兒罵她的那些話，她已經用了兩巴掌打回去，當然，大姐又抗了一巴掌回來，不過，跪上一個晚上，也夠她受得了！
「田恬，你作為妹妹，不管姐姐說錯了什麼，你可以跟大人說，自己動手打人就是不對，田柔你身為姐姐沒有管住妹妹，你也有錯，都要罰！這個月的家務活，你們全部包了！」
田恬眼前一黑，頓時懵了！
怎麼到了這個份上，自己和大姐還要受罰？田柔拉了拉她的衣袖，她這才低下頭和田柔一起應了聲：「是。」
「奶……」
田月兒畏忌李氏，不敢站起來也不敢挪動位置，雖說開了春但是地上性涼，她跪了一會兒膝蓋處不但疼痛難忍，更是覺得冰涼刺骨，又冷又痛的感覺讓她忍不住開口哀求：「奶，月兒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您不要生月兒的氣了好不好？」
張氏見狀，心裡自然也心疼得緊，且不說田月兒尋到了一個好婆家，日後是她這個當娘的依靠，即便不是如此，這總歸是自己生下來的閨女，心頭肉，她不心疼誰心疼？見她跪在地上直哆嗦也忍不住開口幫腔：「娘，我和月兒她爹約好了，明天要帶她進城裡，親家那邊說想給月兒訂做幾套開春的衣服，她爹也說順帶捎點兒鹽回來，這月兒下巴又有紅印，要是不處理被親家笑話就不好了，要是跪了一夜，明兒個趕不了路可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