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卷 十輪轉生印：往生一•太易之初（造天書）

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天地之最初起點為混元初開的太古洪荒。

而這裡，是沿著時間之河逆流而上，然後穿過時間之河的源頭繼續向上攀爬……太極，太素，太始，太初，就連太易也還不知是為何物的虛無，比「未見其氣」更前面的虛無。

十輪轉生印，第一轉——太易之初，未見氣先。

他如行走於沙漠的苦行僧一般，從太極之末走來，徘徊於太易之初，這個比「未見其氣」更前面的無盡虛無之中。

在這裡，他只需要心念一動，不用一個剎那就能穿越到虛無的盡頭。只是一個念頭的力量就相當於物質世界中無數個空間界面的躍遷力量。在物質世界，就算是修為最高的神尊也做不到。

不受天地法則的束縛嗎？

哦……對了，在這裡，我想問：天地，是何物？

法則，是何物？

物，又是何？

沒有時間的推移，也沒有外物的補給，他體內能量卻在不斷消耗。身體機能在持續下降，不斷衰弱。再這樣下去，他可能很快就會死去。

當他來回往返於虛無第三百一十一點零四億億次時，一道天書破開虛無來到這裡。天書為虛無增加了一絲光亮，讓這片虛無變得不再那麼單調。

天書上記載著六道內的一切，他是一個來自物質世界的人自然認得一點。而天書破開虛無來到這裡，最重要的一個意義便是讓虛無中誕生出了一種對久遠未來極為關鍵的可能性－－有，或許可以存在。

而對他來說，天書的到來，讓他停止了無所事事地徘徊。他開始盤坐在天書之下，聆聽天書中的六道知識。

未見其氣，已存六道。

六道是最初始的大道，最為簡單，也最為博大。

天書所描繪的世界：六道眾生，生滅輪迴，天地乾坤，生生不息。

在這個世界，萬事萬物都有其運行之道，每件事或每個物都有其既定的意義和存在形式。一切都被既定的法則約束，一切都井然有序。

六道之內，一個完全理想的國度，沒有誰會去行惡，因為這裡同樣不存在善行。

每件事或物都以其最理想的狀態存在著，各司其職，各行其道。就如普通物質世界中，人類的先賢所構思的「天下大同」一般，甚至比那大同世界更加美好。

六道的規則約束力並不是一開始就存在。

最初，天道與修羅道是不合的。

天道是六道的第一大道，因此天道向來都是無比自大，一直視其它五大道為賤道。修羅道擁有對抗天道的實力，不甘居於天道之下。

兩方在相互仇視之下，矛盾不停激化，導致戰爭的爆發。戰火以燎原之勢波及人間道、餓鬼道、畜牲道、地獄道。戰爭持續了很長時間，雙方損失慘重。

最終，天道主動做出讓步，承認修羅道的地位，並讓為結束戰爭做出最大貢獻的人間道與天道、修羅道一起並列為上三道。

至此，六道輪迴最終確定，具有束縛力的六道規則也算是初次定型。

以天道和地獄道為果，以其餘四道為因。身在人間道，為人或為物種下了因，陽壽盡時，上升天道或下沉地獄道全憑藉在人間道時的因。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少歲月，只知道這時六道規則的根基之雄厚，已經是六道之內任何事或物都無法撼動的了。六道之內，萬事萬物皆是遵從六道規則規定的，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萬事萬物皆是避惡行而從善行，從此，上升天道而得果者無計其數，地獄道的鐵獄牢籠之內則空無一鬼。

又不知過去多少歲月，萬事萬物還在通過各種既定規則永無止境的誕生和消亡，六道規則仍然發揮著它的作用。這時，已經沒有人或物知道什麼是善行。因為沒有了惡行，善行也就無從定義。

善惡不分的世界終於到來，終於，六道之內終於達到了最理想的狀態，所有的事或物都在規則內理所當然的存在著和消亡著。在既定的規則內，所有的東西已經被定義好了，被規定好了，不用去思考其它的，無憂無慮，無比安逸。

當然，單調的世界偶爾也會出現一兩個異端思想者。他們不服從六道規則的安排，想要以一己之力打破這安逸到無聊的一切。

但是，六道之內誰會允許他們這種帶有恐怖思想而欲破壞和平的東西存在？

儘管這些異端思想者每個都有著高絕的通天之力，能夠摘星換月，能夠征天伐地，但在面對六道眾生的討伐時卻仍是顯得勢單力薄。

六道之內，沒有人能理解異端思想者的想法。沒有人理解，這些異端思想者只是想讓六道之內的眾生能有更加多姿多彩的活法。沒有人理解，這些異端思想者只是想讓六道眾生不被六道規則所奴役，能夠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當這些異端思想者想要破壞六道這個理想國時，他們就已經是六道眾生的敵人了。

這些異端思想者能夠碾碎天道，跳出六道之外，卻敵不過這永無窮盡的被六道磨平稜角而圈養起來的六道眾生。

他們，失敗了。

在六道眾生的最後一次異端思想者剿滅戰中，最後一個異端思想者將包羅萬象的天書打向天穹，然後正面迎向六道眾生鋪天蓋地的殺伐手段，可他的嘴角卻勾起一絲笑意：「真正的惡魔已經走了……」

……

「安逸的世界能撫平我心裡無盡的孤寂嗎？」

天書之下，他看著天書描繪出來的美好世界，弱弱地動唇，捫心自問。

身在太易之先，即使已經辟穀的他也總會將自身的能量耗完。已經無比瘦弱的身軀被虛無侵蝕著，無比煎熬，但他好像毫不在意，而只是在意內心的感受。

「不能。」

「安逸的世界不能使我快樂。」

「虛無的世界不能使我痛苦。」

「但是，沒有你的世界，真的好孤寂。」

……

天書引發的「有」，或許還需要更多的歲月才能發揮自己的能量，讓虛無煥發生機，誕生出世間萬物，誕生出約束天地間一切事物的自然法則。

而這個在久遠的未來將會誕生的新生世界，如果沒有你的存在，那這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你知道嗎？

在最後的生命里，他還是在天書之下參悟著未來將會衍生出天地法則的六道。

同時，他成為了六道規則在這片虛無的引導者。

他開始引導著「有」這個可能性不斷地成長，引導著六道規則的生長，引導著虛無向走向太易。

沒有時間的定義，不知過去多久。

太易，未見氣也。

只見，太易之初，已然近在咫尺。

在最後一絲生命能量耗完前，他抬起頭，看向天書，雙手合十，在天書之中留下了藏在心底的那一份祈願。

……

Ps：這篇太易之初，真的好難寫！快把穢土整哭了都……身處物質世界，實在無法想象沒有物質的虛無究竟是怎樣一種狀態。畢竟魯迅先生曾經說過：描神畫鬼……所謂天馬行空的揮寫，也不過是常見人體上增加一隻眼睛，頸子增長二三尺……一切的想象都是建立在客觀實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