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好羞羞
有閃電劈開夜幕,雷聲隆隆之際大雨瓢潑而下。
豆大的雨點砸在臉上火辣辣的疼著,貓兒倒騎在馬上將腦袋往百里懷裡,埋的更深了些。
與他的待遇不同,他的親親阿爹正像袋大米一樣,被人橫搭在馬背上,隨著馬匹的每一次邁步,上下顛簸。
雨勢漸大,澆下的雨水糊的人睜不開眼睛。
「抱緊些!」
百里青司對著貓兒叮囑一聲,也不管他聽沒聽見,直接將手上的馬鞭掄的更圓。
落鳳山東面的半山腰上,建有一座寺廟,本來已經殘垣斷壁破敗不堪。
可是幾年前,高祖皇帝親自下令將其整修,改名為水月庵。
雷聲不斷落下,有人冒雨拍響了水月庵的廟門。
「來了,來了。」
聽到扣門的聲響,穿著道袍的蓮姑,撐著油紙傘過來應門。
「門外來的是誰?」
「是我。」
雖然雨聲很大,可蓮姑還是聽出了那個聲音是誰。
「大小姐?」
廟門被人敞開,百里青司抱著已經睡著的貓兒,衣衫盡濕的站在門外。
「真的是小姐,」蓮姑笑到,「快些進來,這麼大的雨看您身上都濕透了。」
「我無事。」
青司將懷中的貓兒交給蓮姑,轉身去牽身後的馬。
「餘下的稍後再說,你先帶這孩子下去換身乾淨衣裳,再多煮上兩碗薑湯。」
被人從溫暖的懷裡丟出來,貓兒打個哈欠,睜開尚帶著睡意的眼睛,可是聽著青司的話,他那點子睡意立馬跑的精光。
「不行!我父親在這裡,我那也不去。」
貓兒掙扎的從蓮姑身上跳下來。
「別讓我離開,好不好?」貓兒拉著青司的衣角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青司也看著這個孩子。
父親中毒生死未知,他心裡也是有些害怕的吧,就像她當年得知父親死訊,驚的整晚整晚睡不著覺一樣。
「讓他跟著我吧。」
青司對著蓮姑說到,「我記得後院還有種的七葉一枝花,你去采兩株過來,順道再煮上兩碗薑湯。」
七葉一枝花?
蓮姑心下一稟,「小姐可是那裡咬傷了?」
「我無事,」青司拍拍馬背,讓馬趴下,這才將尚在昏迷的男人半托半拉的扶起來。
直到這時,蓮姑才看清,青司的身後沒有馬車,沒有隨從,甚至連侍女都沒帶,有的只是一匹馬,和趴在馬上陷入昏迷的陌生人。
蓮姑嚇了一跳,這人腫得好生厲害。
「怎麼這副模樣。」
「說是被蛇咬了。」
蓮姑也見過被蛇蟲咬傷的人,只是這麼厲害的還是她第一次見。
山裡多蛇蟲,這些東西水月庵里是常備著的。
「我這就去采兩株過來。」
事不宜遲,蓮姑撐著紙傘再次走進傾盆大雨當中。
水月庵北面有一排廂房,坐北朝南光線通透,以前百里青司每年都會過來住上幾次,後來她定了親,嫁了人,就再也沒來過這裡。
一開始,是因為自己的母親不喜歡琴長風,她說:此人太過功利,不是良配。
她賭氣不願再來見她,後來,則是她想來,卻沒機會了。
青司將背後之人放到床上,許是因為心裡外想別的,這手一時沒控制好力道。
本就浮腫昏迷的男人「哐當」一聲撞到了床沿上,那聲響,聽得貓兒一陣心驚,這一下得是有多疼。
幸好他留下了,否則指不定這人怎麼對待自家阿爹。
一旁的牆角處擺著幾個衣箱,裡面放著的是她以前過來時留在這裡的衣裳。
青司隨手挑了幾件,這是她去年留在這裡的衣裳,已經有些小了,雖然並不影響穿著,但是緊緊貼著自己的腰身,讓人曲線畢露。
看來等會要讓蓮姑給自己尋兩件道袍過來,不過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她還是先將就著替換一下的好。
貓兒學著青司之前的樣子,趴在自家老爹身上聽了聽。
嗯……啥也聽不出來。
貓兒托著自己肉肉的臉頰,憂心忡忡的看著床上睡著的人。
「就你這副樣子走出去,別說是那些女人了,恐怕就連祖母也認不出你。」
「要不是我,就算你躺在那裡半年,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知道嗎,做人要感恩,若是等你好了,還來怪我暗地私跑,那就叫恩將仇報!」
「知道恩將仇報的下場是什麼樣子嗎?」
貓兒戳著那張腫胖的好像大白饅頭一樣的臉,頗有些耳提面命的意味。
「這就是你的下場!」
青司一出來,就見貓兒趴在那裡訓斥自家老爹。
「你在做什麼?」
貓兒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剛剛不會都讓她看到了吧。
貓兒轉過身來,卻一時驚在當場。
這人生的可真好看,簡直比自家老爹還強上那麼……一小丟丟。
青司將尚在滴水的長發隨意的擦了擦,向著床前走去,緊接著,貓兒又瞪大了眼睛。
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竟然將手伸向了自家老爹?
纖細如柳,嫩白如雪的指尖解開了腰間系著的衣帶,被雨水打濕的寢衣,被其一點一點敞開……
貓兒羞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還只有五歲啊,當著他的面這樣,真的好嗎?
擋住眼睛的手指被他悄悄張開一條縫,卻見被扒下上衣的某人,像條死魚似的又被甩了回去。
這就,完了?
青司看著面前這人。
他的皮膚皮膚很白,白到能看到下面隱著的淡青色血管,可是這種「公子如玉」的顏色,落到他的身上,只能讓人想到發糕,還是不小心發壞了的那種。
而且。
青司拽起對方的手臂,他的脊背,后腰乃至胸口,都布滿了細碎的疤痕。
最小的不過一寸,而長的那道幾乎貫穿了他的整個後背。
燕回翻開他的手掌看了看,果然在他虎口處發現了一層慣用兵器的薄繭。
這人會武,甚至極有可能武藝頗高,而且他平日生活的地方,一定危機四伏。
「聽你的口音不像京城之人。」
青司狀似無意的問向貓兒。
「你聽出來了?」貓兒道。
「我們平時確實不常來京城,這次還是祖母要過生日,我才和我爹從隴西那邊趕來的。」
隴西據京城千里之遙,孤身一人帶著孩子上路,看來這人武功確實頗高。
可是武功再高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被條蛇輕飄飄的咬趴下了。
「隴西是戰神燕王的封地,周圍疆域巍巍千頃,不知你住在隴西的那一處地方?」
貓兒眨巴眨巴眼,他知道隴西很大,可是除了王城,他那也沒去過啊。
「這個……」
貓兒的猶豫青司看在眼裡,西周北臨狄國,南接梁國,更有天狼部落在一旁虎視眈眈。
這孩子言語之間閃爍其辭,未必出身隴西,等到這雨一停,她還需儘快將這父子兩人送走,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預期與事實有時候總會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