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家君
第五章家君
又過了一個多月,開學了。
林文還是像上次那樣,扛著行李,到了學校。再看著校門口時,竟已覺得很熟悉了,也沒有再瞻仰那金光閃閃的大門。
輕車熟路的他,先回了寢室。宿舍樓外面,有一塊新放在那兒的泰山石,上面寫著:寧靜致遠。這棟樓就叫靜園。一進去,就被值班老師叫住了:「同學,你參加夏令營了嗎?」
林文放下行李,騰出一隻手來取出嘴裡的棒棒糖:「參加了。」
老師忙指著一張表說:「你看看那張表,是你們新的寢室。」林文仔細尋找著自己的名字,再對應到寢室:342,應該是在三樓。他看著這張表,覺得哪裡不對,就問老師:「老師,怎麼一個寢室住六個人了呢?以前不都住倆嗎?」
老師笑了笑:「你真以為一直都享受這等待遇啊?你們原來住那寢室,是人家教師子女住的,兩人一間,能在夏令營讓你們住住已經很不錯了,是吧?」說著指著兩處樓梯道:「從這邊、那邊都能上去,自己找啊。」
林文心頭很是不爽,那種不知名的滋味又泛了上來,卻也只得忍住,淡聲道:「謝謝老師。」說完將棒棒糖放進嘴裡,提起行李上樓了。
那老師又坐下了,看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孩子,這些真的都不算個事啊,你以後就知道了吧……」
林文上了三樓,找到了342寢室,進去一看,沒人。便開了燈,鋪好床,放好東西,去了教室。
還是以前那棟樓,此時林文才抬頭看見了它的名字:育德。這名字還不錯,希望真的是要育德。林文在心裡默默祈禱。
上了六樓,找到自家教室,林文才知道自己到的有多早——老師都還沒來呢!幾十套桌椅孤零零地躺在教室里,此時才等來了一位主人。不過打掃得倒挺乾淨,大概是昨天弄完的吧。
看著一塵不染的教室,林文反倒覺得有些陰森,便退了出去。剛出門,便撞上了一個人。林文回頭一看,是陸婉儀,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心想怎麼會這麼巧,慌亂地在衣兜里掏了一陣,遲疑著伸出手:「要糖嗎?」
看清來人後,陸婉儀還是那樣大方地微笑著,接過了糖:「哎呀,裡面的皇帝大人叫你退下了?」
林文想起了那天的事:「不,是裡面的舞女不要我了呢。」
「這裡沒有什麼舞女,她還在竹林中呢。」陸婉儀秀著自己的文學素養。
這時秦月娥的培育也起了作用:「雪國的竹林,有點冷呢。」
陸婉儀有些驚訝,但依舊保持著鎮定:「聽著風吟唱的聲音也挺不錯的,你說呢?」
「我又不是貓,怎麼知道風在吟唱什麼?」林文還能堅持一下。
「憑心而悟,自然就知道了啊。」陸婉儀不愧是書香世家的小姐,林文和她比起來,還差了些。
林文只得舉起雙手:「行了,我認輸,你更厲害,在下自愧不如。」
陸婉儀擺了擺手:「罷了,我也彈盡糧絕了,要是你再撐一回合,我可能就敗北了呢。」
林文笑了笑,不置可否,但他心裡明白,陸婉儀絕不止這點本事,自己輸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好在只是切磋而已,要是有賭注什麼的,他打死也不願和這個人交手,因為實在是太可怕了。
陸婉儀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了:「森鷗外的《舞女》,很好看,謝謝你。」
林文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是想送書給你看的意思啊。但事已至此,不便多言:「確實,還有很多日本名家的書都很不錯,想來你也看過不少吧。」
陸婉儀沒聽出最後一句的陳述語氣,謙虛道:「就算是耳熟能詳的作家,其作品我看過的,也不到十分之一,時間精力都有限。」
林文還想說話,卻看見一個同學走了過來,陸婉儀也注意到了她。那人打量著他倆,笑道:「喲,兩位同學來這麼早,私會呢?」
這種事情林文懶得解釋,陸婉儀卻開口了:「同學,你也來這麼早,等誰呢?」
那人有些尷尬:「我等我母親。」
林文這才把目光落到那人身上,竟然身著校服,脫口而出:「同學,你校服哪來的?」
那人看了看身上:「啊,家母買的。」
林文還是不解:「令堂在哪買的?我們怎麼買不到?」
那人紅著臉低下了頭,陸婉儀替她接上了話:「林文同學,還沒聽出來嗎?同學,咱班班導老師什麼時候來?」
那人點點頭:「家母高萍,我分到了她的班。」抬起頭看了看林文,臉又紅了:「我叫燕家君。初次見面,請多關照。」說著向林文伸出了左手,頭卻又低下了。
林文正發愣,陸婉儀一把抓住他的左手,握住了燕家君的手,又踩了踩林文的腳。林文忙道:「啊那個,我叫林文,以後請多關照。」
燕家君抬起頭來看著林文,看了約莫有一兩分鐘,看得他心裡發慌,覺得像過了兩個小時,冒著冷汗說:「那個……燕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燕家君慌忙低下了頭:「哎呀,我忘了!家母讓我來幫忙排座位來著,她待會有點事……糟糕,我名單忘拿了!得趕快過去拿!」說完就匆匆跑下樓去了。
林文又發起了愣,一偏頭,見陸婉儀正一臉壞笑地看著自己,忙問:「你這樣看著我……幹嘛?」
陸婉儀又換回了微笑:「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最近某種運道有些泛濫了,那位燕家君嘛……也不是不合適。」
林文又想了想,才恍然大悟:「誒我說你……你怎麼能這麼揣度人家心思呢?萬一人家就只是……」又說到了只是,他又詞窮了。
陸婉儀有心逗他:「只是什麼?說不出來了?別裝了,我知道你懂的。珍惜機會吧,小朋友。」她又頓了頓:「你應該明白我沒辦法,但這個別再錯過了。現在能做的事,以後不一定做得成了,或者說,有些事只有現在才能做啊。明白嗎?」
林文會意地點點頭:「看情況吧,不能強求啊。」
陸婉儀看了看樓梯口,又笑了:「那我回座位看書了,你繼續杵在這兒吧。」
林文看著她慢慢走到了角落坐了下來,回頭一看,燕家君正站在面前。正尷尬間,劉曉天的聲音傳入了耳朵:「林文,找你半天了!」他忙招手道:「在這兒在這兒,走吧!」快步走上前去,咬著耳朵:「你來得真是及時啊,不會也在這個班吧?」劉曉天奇怪地問:「是啊,怎麼了?」林文回頭瞥了一眼:「以後再說,先走。」
就這樣,兩人丟下站在原地的燕家君,回寢室去了。
目睹了二人落荒而逃的全過程后,陸婉儀放下書,嘆了口氣,頭也不抬地對著面前的燕家君說:「家君同學,你怎麼也喜歡角落的位置?」
燕家君也不低頭:「咱倆聊聊吧,林文的事。」
陸婉儀整了整衣襟:「知無不言。」。
燕家君坐了下來,看向了窗外:「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