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到了市區，我打輛計程車回到三百塊租的地下室里倒頭就睡。
待我醒來打開電腦就看到一條有趣的新聞：某台主播，夜闖無人村，現已失蹤三日。
說誰呢？該不會是我吧。我不是在這裡嗎。
更何況我只去了一夜，哪裡是三天。
現在的新聞報道，就會嘩眾取寵，為了點擊量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算了，他賺他們的錢，我賺我的。
回憶昨夜那些土豪們打賞的飛機火箭，想想就流口水。
我迫不及待的進入海鮮台主播後台一看，好傢夥！
昨晚一共收了十萬的禮物，按照比例，我能分三萬！
老子有錢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得去海鮮台貼吧謝謝大家，順便抽個紅包回饋一下觀眾。
我發起了一個抽獎帖不過一分鐘，就有人跟帖了。不過，不是抽獎參與，而是一個噴子。
「誰啊！別開死人的玩笑，小心靈車漂移。」
緊接著又一個跟帖：「你提莫老母死了，不知道死者為大的道理？舉報已點，滾出去！」
我就納悶了！我只是想報答一下大家，怎麼你們這個反應？
好心當作驢肝肺，不抽了行了吧。
我憤然關上電腦，點上一根煙。
根據昨晚的巔峰人氣，海鮮台領導一定注意到我了，可能馬上會給我換合同。從這個每個月只有三千全勤拿的垃圾合同，換成一個月五位數甚至更多的白金合同。
現在真是做夢都會笑醒的節奏。
不過，話說回來，我扣扣裡面怎麼沒有超管的名字了？難道給我刪了？
給他發好友申請也不回我。
電話也是，壓根撥不通。
難道是想殺殺我的銳氣，等換合同談價的時候讓我少要點價？
行內倒不是沒有過先例。
之前不就是有個主播，算是遊戲區夜間檔一哥么。
他合約到期了，要談續簽的時候，平台直接把直播間的人氣鎖了，避免他過於膨脹，漫天要價。
直播業迅速發展的這幾年，競爭激烈另說，先說很多主播過於膨脹，真把自己當成明星了。
說白了，我們主播就跟過去街頭賣藝的一樣，地位高不到哪裡去。平台領導更是不會正眼看我們一眼。
不想不好的，想點好事。
我覺得我很幸運，這才開播一晚就有資格換合同。
只是超管這孫子……
算了，直接去他們公司問問吧。
海鮮台的公司和我家在一座城市，坐車一小時就到。
我換了身衣服，順便把昨晚摔碎的手機拿出來。
還能用嗎？看著手機支離破碎的樣子，心裡一陣嘀咕。
這年頭，出門不帶手機就跟不帶家門鑰匙一樣。
正當我琢磨著，聽到叮鈴鈴的聲音，一條信息居然發了過來。
山寨機就是牛，昨晚摔成碎片現在還能用。
「林先生，我們注意你很久了，你是一位優秀的戶外主播，希望你能來我台直播，每月不論時常，十萬底薪。」
十萬底薪，這個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不論時常。
這種合同比白金合同還要給力，只有各大平台的當家花旦才享有的權利。
我第一反應詐騙簡訊，誰會給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主播這種合同，所以沒有太在意。
既然手機還能用，管它什麼樣子，放兜里便動身去了海鮮台的辦公大廈。
很快，我找到了我的超管。
這個超管姓劉，小我半歲，肥頭大耳戴個眼鏡。
此刻，他正在辦公桌前啃豬蹄。
我走過去，笑著說：「超管大大，昨晚我的直播間人氣你看到了嗎？」
對於我的不請自來，超管傻了，臉色慘白，就跟見了鬼一樣，隨手把豬蹄扔到鍵盤上，然後揉了揉眼睛，又擦了擦眼鏡，最後居然用滿是油的手指戳了我一下。
說實話，我挺反感的，這是在看珍稀物種怎麼著！
行為莫名其妙，話也不好聽，一句：「你沒死？」
這叫什麼話！
我很生氣，不過還是壓了下去，畢竟他算我的領導，相當於街頭小販和城管的關係，要是惹他不高興，就有權封了我的直播間，把我從海鮮台除名。
「我活的好好的，怎麼可能死。」
我嬉皮笑臉的回答，卻又迎來一通訓斥。
「沒死你提莫不直播？你都鴿了兩天了，我們都以為你死了呢！你要知道，不請假就鴿，那可是你們這些新人的大忌！」
劉超管覺得還沒說過癮，又言：「當初我看你算是個勤奮的人才和你簽約的，現在你連播都不播了。這個月還有十天，而你的直播時常只有三個小時。我看你還是趁早去找別的工作吧，別干直播了。」
我想罵街，昨天第一天開播，今天還沒播，怎麼算我鴿？
等一下，我突然想到點什麼，定然是超管想要壓價，故意顛倒黑白。
換言之，他們一定在考慮給我換合同的事情。
我必須要忍！
別說我沒骨氣，為了錢任打任罵，那你跟我說，有哪個主播願意用一輩子三千塊的合同。
我賠笑著，說：「超管，您消消氣，我晚上就播。你看我昨晚的人氣，如果持續下去，是不是可以換份好一點的合同？」
超管聽了，不屑地笑了笑，眯著眼斜著頭說：「換合同？我呸！憑你還想換合同，別做夢了。你一共播了三個小時，就十一個人看，而且一個收費禮物都沒有！還敢跟我提換合同！」
我當時就想大嘴巴子抽他，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昨晚多少人看不說，你可能說我是雇的水軍，那麼多飛機火箭是假的嗎！
總不會是我自己花錢給自己打賞吧！
我握著拳頭，氣得全身抖動起來。
超管依舊冷眼相看，乃至從他的電腦登錄了我的主播賬號。
「你看！」
我看到電腦屏幕一瞬間驚了。
「我的直播間被封了？這是誰幹的！」
「我乾的！你鴿了兩天，本來想等你跟我聯繫我在給你開通。不過，現在沒必要了。」
沒必要……
話說得不要太明顯，這是讓我走人咯。
此刻，我實在憋不住了，有這麼欺負人的嗎！怒視的雙眸終於展現在我的臉上，一拍桌，喊道：「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曝光你們欺負新人主播！」
劉超管笑了，是種輕蔑的嘲笑。
「好啊！我還真不信有誰會信你這種鴿王！直播數據在我這裡，到時候看看別人怎麼說。」
「你提莫的！」
行！我認栽了！
這年頭，胳膊擰不過大腿，有理沒有有錢有底氣。
正當我想扭頭走人的時候，忽然想起手機的那條信息，然後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屁股坐到超管的辦公桌上，在他面前晃著手機。
超管愣了一下，問：「你幹什麼？拿個破手機是想告訴我你都沒錢買手機了嗎？我不會可憐鴿王的！」
「你錯了。你仔細看看這條信息。」
「哼！有什麼好看的。」
超管扭著頭，瞟了一眼手機屏幕後，眼睛立馬睜得大大。
「啊？這不會是你編的吧？」
我笑道：「我可沒那個閑心。」
現在我可不管這條簡訊是真是假，只當做反擊的利器，駁回一點面子。
我跳下辦公桌，不給超管留下我的機會，大步朝著門口走，同時口中大聲喊道：「你不要我，有地方要我！」
我使勁想象，背後超管那個吃癟的表情，一定比便秘還難看。
出了海鮮台的大廈，我趕緊把電話撥過去。
死要面子活受罪，沒了唯一的工作，將來要怎麼生活呢？
現在，只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就算是詐騙簡訊，我也認了。
「喂！我是林天一，請問是你們給我發的信息嗎？」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青年的聲音，聽著有些沙啞，語速也很緩慢：「對！林先生，我們平台需要你的加入。咱們約個時間面談，您看什麼時間方便？」
「當然越快越好！」
「那就下午，大富豪餐廳可以嗎？」
「可以！對了！請問你們平台叫什麼名字？」
「冥界直播！」
沒聽過，估計是新平台吧，或者是瞎編的，故意讓我上套。
我不在意這些，只要有賺錢的可能，就不能放過。
倘若平台是真的，甚至將來做起來，我也會作為元老級人物混的風生水起，沒準還能分點股份呢。
到時候，我一定再回海鮮台顯擺顯擺。
特別是讓那個看不起我的超管看看，讓他的領導訓他，為什麼當初不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