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請服國喪

第471章 請服國喪

兩人的談話不歡而散。

沈昭回到榆林軍隊的營帳后,就讓薛柏一聯絡暗衛。

她在皇宮並無多少眼線,但自端陽宴后,她親眼見識了宮裡的明爭暗鬥以及天家恩寵,為此深感惶恐。因此曾讓人收買過內侍,時日一久,眼線亦擴散至各宮。只是多為位卑權低者,皇宮辛秘打探不出來,偶爾可傳遞一二消息罷了。

她同雲禮言及入宮行事,並非虛妄之言。本意是策反杜鞏,可後來一經試探,便發覺他和程濂並非簡單的盟友,想必她但凡露出半點反意,就會被杜鞏就地處決。

但真要行暗殺之事,需保她一條命才是,否則太不值當。

這邊命令才傳下去,杜鞏卻尋至她營帳前。

「你回營后,曾言云子謙不願起兵,只願講和。既如此,他眼下這般行事是為何意?」

顯見杜鞏是來者不善。

沈昭不知雲禮起了何心思,只得小心應付,「永嘉侯世子當時正是此意。卻不知後來怎會……」

……

「先是來了個慕容祗與我爭奪帝位,如今又是雲子謙攪局在後。這一個兩個的都與我作對,著實可恨!若日後我登基為帝,這兩人絕不輕饒!」

慕容禛在小書房裡摔盞丟碗,深覺惱怒至極,可仍出不了心中那口惡氣。

內侍們聽了不該聽的話,皆嚇得跪伏在地,大氣不敢出,生恐這位喜怒不定的皇子轉眼將他們滅口。

幸好孟湛尋聲而至,揮手讓他們退下,這才免了一場血光之災。

「殿下緣何生怒?」

「緣何生怒?今早傳來的消息,莫非你不曾聽聞。」慕容禛想起便覺得憋屈,眼底露出些許陰翳來。「爭位之事本就遲則生變,可在這緊要關頭,雲子謙卻提出先讓父皇靈柩歸位,舉國服喪,再議繼位之事。可那群大臣——」

慕容禛冷笑一聲。

「嘴裡高喊著忠貞不渝,實則多為矯飾之輩,舉著忠義之旗,或作壁上觀,或抬手輕觸,只為撩動兩顆棋子,為自己謀一條平坦大道。至於遺詔也好,國璽也罷,誰顧?不過飾物罷了。」

這番話倒是指出了朝臣現狀。

可皇帝崩逝后,諸臣爭權,已為常事,無人在乎。而慕容禛本人更是為爭奪帝位,連君父之靈柩都不肯歸位,比之尸位素餐的朝臣只怕也不遑多讓。

孟湛見此,心中不由得恥笑,面上卻露出淡淡笑容,安撫道:「殿下何須憂心?您是天子血脈,皇子之尊,聽事議政,是為本分。朝臣入宮,豈敢出指責之言?……該憂的是首輔大人。」

孟湛此言意味深長。

「程景濂那個老匹夫——」

慕容禛幾乎咬牙切齒,狠狠壓下心底的憤恨。

「不過寒門商戶出身,竟敢口出狂言,欲奪我朝權柄。若非他想獨攬大權,以居庸關和榆林鎮的兵力相挾,我早已登上帝位,何至於今日進退維谷?!還趁我不備,將慕容祗接入宮中,不過一卑賤小人,如今也敢與我爭位。」

孟湛微微垂著眼,更顯得謙卑。

「十七皇子手底下區區一平西侯,不足為懼。但他是無勢一身輕,縱使身家性命全部交於程閣老,也不過一場豪賭。可殿下不同,京中近衛,天津三衛全仰仗您。若程閣老一念之差……對此要有所防備才是。」

慕容禛聞得此言,眼中憤懣稍有消解,面色漸緩。倒非受其安撫,實在是心中對此警惕,唯有壓下心底惱怒,思索對策方為正事。

「慕容祗手中並無依託,欲奪帝位,必借程景濂之勢。事後行為舉止但憑其意,實為牽線木偶罷了,卻正遂其願。比起我這個有權有勢的皇子,如慕容祗這般卑賤者確實更合其意。」

他心下瞭然,又哂笑一聲。

「他倒是好算計。竟欲借我慕容氏之手掌控朝野,真當諸公任他擺布?我偏不讓他如意。皆言百善孝為先,我朝自開國便以孝立事。而今君父靈柩仍在太山,我等臣民自要拋卻俗務,扶柩入墓,舉國服喪。」

「殿下所言極是。」

孟湛低下頭去。

……

文淵閣內,程濂正同幕僚議事。

他雖有心掌控朝野,卻不敢貿然處事,仍只行為臣之本分,整日守在文淵閣內聽政議事。天子崩逝,皇城受困,但各處摺子卻未斷過——自是痛言大行皇帝離世之悲戚。或有為求富貴者,言及儲位之事,聊表心意。

程濂並不親閱,多是親信之臣或府中幕僚查閱,再將要緊事上稟。

但今日例外。

雲禮上奏請示大行皇帝靈柩歸位的消息不脛而走,以致人盡皆知。朝中大臣紛紛上奏請示,多是附議。事關重大,朝臣皆不敢等閑視之。

程濂將奏摺一一查閱。

仔細從中辨別真假。

這是閱覽奏摺必行之事。

「兩位皇子是何態度?」他將手中附議的摺子隨意丟至一旁,抬頭神色淡淡地看向坐在下首的親信。

「十四殿下言本朝以孝立國,理應扶柩入墓。十七殿下未曾表態。」

慕容祗自入宮后,除去主動言及爭位之事,其餘時候皆是安分守己,未有任何異樣。實在是他無爭權之本,單憑體內流竄的天家血脈罷了。至於慕容禛——

程濂神色稍沉,嘴角噙著冷笑。

「他倒是有恃無恐。真當事後清算之際,諸臣會念及其行孝悌之事,輕饒奪位之惡行。」

在場眾人皆知其意,默然不語。

片刻后才有一幕僚大著膽子問道:「……朝野內外因此事而起爭紛,遲則生變,如今該有個決斷才是。」

程濂的臉色愈發陰沉。

「大行皇帝靈柩遲遲未歸,乃臣民之失責。著禮部備國喪事宜,明日迎先帝靈柩入宮。」

眾人皆是一驚。

「一旦迎靈柩歸位,太山之困必解,之前所行皆化虛無,且爭位之事必生變故,得不償失。」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

程濂微微嘆了口氣。

「堵不住天下眾生悠悠之口,爭位亦是徒勞。且雲禮既敢言此事,便已有萬全之策。五軍營和神機營眼下皆已憑他差遣。我們若不從,他可隨時起兵,且師出有名,我們卻是名不正言不順,非民心所向。」

不得不說,雲禮這一招確實讓他們無計可施。且國喪之事尚且次要,若是諸臣回宮,形勢才更不可控。這樣一盤棋,只怕人人皆欲插手。

「可國喪之後,又該如何?」

這才是眾人最關心的事。

程濂為此亦是焦頭爛額。早在他同慕容禛爭執不下時,便已失了良機,才造成今日之局面。

「為今之計……唯有將兩位皇子牢牢抓住,方得一線生機。」

他眼底露出幾分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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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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