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雲卷書院
一直到天色快亮的時候蘇韻才睡著,等她醒來時,天色又已變得昏暗,外面的燈光也慢慢點亮。她伸了伸懶腰到浴室進行簡單的梳洗,出來后拿了些水果弄了個沙拉水果便就是她今晚的晚餐。蘇韻平時上班都是在醫院飯堂解決吃飯問題的。在家休息時,她覺得一個人太難煮東西,一般都是叫外賣,又或者像現在這樣隨便弄個沙拉水果就是一頓。
外面夜色已濃,秋風徐徐透過窗紗吹進來。蘇韻走到窗邊,昨晚的雨早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停了。現在路面一片清爽,行人穿梭。蘇韻想,如此怡人的夜晚呆在家實在是浪費,她打算到外面走走。
蘇韻開車來到一鬧市深處的寂靜地方,在一間兩層樓的舊式民房停下。這民房是用青磚蓋成,看著已經有一些年頭。屋前有個用木柵欄圍成的小院子,裡面擺了幾盆精緻的花朵,角落裡放了一張木桌兩排凳子。
蘇韻走進小院,抬頭看著門口橫匾上四個蒼勁的大字,「雲卷書院」。平時不上班的時候她都愛來這間書院。因為這裡寧靜,休閑,讓她有種遠離塵囂的感覺,使她得以在高強高壓的工作中釋放出來。在這裡她可以手握自己喜歡的書邊看邊品著老闆親手煮的香濃咖啡,又或者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發獃。
此時屋內已經散落地坐著幾個人在靜靜地看著書,鵝黃色的燈光打在每一個角落裡,照著每一個人身上,顯得特別安寧,特別的與世無爭。蘇韻剛一進門,在小吧台的老闆便沖她露出了柔和的一笑。這老闆叫錢毓恆,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他戴著一副精緻的眼鏡,留著一道整齊的鬍子,說話時不急不慢。紳士,儒雅,博學用在他身上一點都不為過。據說他是經商的,他的財富跟他的姓一樣很有錢。他開這間書院不為掙錢,純粹就是愛好。大家在他身上看不到一點的銅臭味,反而是淡淡的書卷味。書店只有晚上才開放,而他基本上每晚都會在此。
蘇韻輕步走過去,低聲說:「錢先生麻煩給我來一杯咖啡。」
錢毓恆點點頭,還是那如沐春風的聲音,「好的,照例一杯不加糖的手磨咖啡。」
蘇韻報以微微一笑,便來到一紅沙發坐下。這就像是她專屬的位置一樣,每次來到她都喜歡坐在這裡。這一次她沒有像往常那樣拿起書就看,而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望著窗外發獃。她的腦海里又閃現出那雙明亮到能吸人心神的眼睛。她在想,不知道他去了醫院沒?正當她在遊離時,錢毓恆將一杯香濃的咖啡放在她跟前。
「在想什麼呢?」錢毓恆在她身邊坐下。
蘇韻回過神來,對啊,自己在想什麼呢?怎麼突然間又會想起那個陌生人來呢?她搖搖頭將那莫名的情緒趕走,「沒什麼,隨便發獃而已。」
「工作太累了?」錢毓恆關心地問。
蘇韻拿起杯子先聞了一下,很濃的咖啡香。她輕輕地呷了一口,頓時整個口腔內盈溢著純純的香味。她滿意地沖錢毓恆點點頭,「你沖的咖啡永遠都是那麼好喝,就算工作太累,喝了你的咖啡,什麼疲憊都被沖走了。」說完她又喝了一小口,才滿意地將杯子放下。
「那你自便。」錢毓恆溫潤一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繼續休閑地擦洗著他的工具。
蘇韻拿起一本書隨意地翻看著,但她的心思始終不能集中在書上,這讓她很鬱悶。要知道作為一個急診科醫生,冷靜,專註是他們的共性。所以今晚的煩躁讓她很不習慣,有點無所適從。最後她索性丟下書本,一會兒閉目冥想,一會兒又看著窗外發獃。
時間慢慢流淌著,夜色越來越濃厚。「是有什麼心事嗎?」不知什麼時候錢毓恆來到了蘇韻的身邊,他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麼輕柔,聽的人都會覺得暖暖的。
蘇韻從發獃中回過神來,她看了周圍一眼。室內的人都已走了,牆上的時鐘顯示是十點三十分。這裡通常都是十點關門的,看來自己妨礙了老闆的收工了。她略顯尷尬地說:「抱歉啊,妨礙你關門了。」
「不礙事,剛好今晚我有空。不知蘇小姐是否賞臉陪我坐坐?」錢毓恆彎著腰,望著蘇韻,他始終保持著慣有的微笑。
蘇韻趕忙將身子往旁邊挪了挪,給錢毓恆空出了一個位置。錢毓恆坐在她旁邊,饒有深意地望著她輕聲說著:「我觀察了你一個晚上。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是遇到了什麼事了嗎?」
「也沒什麼,昨晚臨下班事接了個急診,臨時做了個手術,弄得有點累。」蘇韻聳聳肩,她攏了攏齊耳的秀髮,語氣里略帶著懶散,眼睛卻是神采飛揚地閃耀著。
「你們急診科的醫生每天都是高強度地工作著,你要注意調整自己的情緒,要好好注意休息。」錢毓恆有點心疼地說著。
「這些習慣了,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昨晚回家時碰見一個被刀砍傷的人,讓他給我幫他看看,可人家卻跑了。現在都不知道他死了沒有?」鬱悶了半天,蘇韻終於把自己心裡的悶氣說了出來。她當然知道那人只要及時處理傷口肯定死不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說出了這樣的晦氣話。
「你一整晚都在擔心這個陌生人?」錢毓恆有點驚訝。
「算是,也算不是。我自己都不清楚。反正心裡時不時有個聲音在告訴我,我當時應該堅持一下。如果他不及時醫治,也許真的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的。」蘇韻無奈地苦笑著。
「你要明白那不是你不幫他,是他不需要你幫,你根本不需要在這裡內疚。」
「可我是醫生,特別是一個急診科醫生。救人是我的天職,我不能見死不救。」
「我知道你們醫生的天職就是救人,但是你們是人不是神。如果對方不配合,你也無能為力。所以不要太過怪責自己,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錢毓恆輕輕地拍了拍蘇韻的肩膀,他睿智的眼眸里多了一份溫柔與疼愛。
「我明白你說的。我們每天都會遇到病痛或死亡,我們也習慣與它們打交道。但偶爾也是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但我們知道怎樣去面對,怎樣去調節自己的情緒。所以你放心,我沒事的。不過還是很感謝你。」說完蘇韻站起來,給了錢毓恆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輕鬆地走出了書院。是的,她想通了,這只是她見而不能救所出現的情緒低落而已,這並沒有什麼好鬱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