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2章 機緣巧合
李昊問,景逸便答。絲毫沒有半分猶豫。
聽完景逸的話,李昊更加的不解了。
既然不是最近交換的,那麼,自己刻的那首詩怎麼會在沈鈺的簫上?
除非一種可能,那天出現在天上人間楊柳岸的就是沈鈺。
可一個大男人,夜半三更的穿著女子的衣服,滿大街的溜達,又是怎麼回事?
癖好男色?
自己居然被個偽娘迷住了?
我靠!老子饑渴到這種糞堆上了嗎?連公母都分不清了?太特么丟人了!
「那個啥,玉簫還你。昨晚的事就當沒發生,千萬別跟你家公子說哈。」
剛才還藏著掖著,問這問那的刁難自己,現在竟又如此痛快的歸還。一時間,景逸竟摸不透李昊是怎麼想的。
雖然不知道李昊內心的想法,但有一樣他可以肯定;李昊不想再糾纏沈鈺了。
即是這般,豈不更好?他也省著操心了。
想到這,景逸接過紅玉簫,樂滋滋的回雅苑了。
而那時,傅明軒正急的焦頭亂額。沈鈺發高燒了。
「趕緊去趙尚葯那兒,抓點去風寒的葯來,就說是我受了風寒。」
「不是……怎麼又……」見情況有變,郝興竟不知道怎麼辦了。
「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見此,傅明軒使了個眼色,會意郝興趕緊離開。
「是!小的這就去!」
郝興剛出門口,就知曉傅明軒為什麼那麼著急了。景逸回來了。
見是郝興,景逸旋即一驚。與此同時,郝興也意識到了景逸眼中的警惕。
「呦,是景老弟回來了。那個啥,沈太師又吐又嘔的,我家爵爺這才……」
聽說沈鈺出了狀況,景逸一把便撥弄開郝興,竄進屋內。
那時,傅明軒正往沈鈺的額頭上放著濕帕子,樣子很是焦慮。
見此,景逸推開傅明軒一把便將帕子扯了下來。
「出去!」
「我……」
「出去!!!」
雖然料到景逸會來這麼一出,但傅明軒還是有些不悅。
自己這般的照料沈鈺,景逸不但沒說句好聽的,還像對賊一樣的轟攆自己。
刨去身份不說,才還在一起喝酒來著。太不講情面了吧?
「你護主心切,我不怪你。可這帕子招誰惹誰了?他燒的可是厲害的很!」
「我家公子的身體,景逸自會照顧。爵爺還是請回吧!」
別說男女授受不親,就是同性,也不能沒經過允許,就擅自進入別人的房間啊!
饒是傅明軒,即便是惱火,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語氣還是那般的平和。
「即是不便,那本爵就不打擾了。對了,我叫郝興去趙尚葯那兒抓藥去了,不刻也就回來了。有什麼需要的話,隨時來找我。我與沈太師我們不分彼此,你也無需客套哈。」
傅明軒最不願意自稱『本爵』,這當口自稱,無非是提點景逸知道點兒身份。
他可是太子的表哥,皇后的親外甥,正宗的皇親國戚。
他景逸一個下人,怎麼可以這般的對他無理?
別說是暗示,就是明說,景逸也不會顧念到那些。該黑臉,照樣黑臉。
在他眼裡,只有沈家人才是他的主子。
皇上老兒他都不放在眼裡,別說一個傅明軒了。
「好了,我知道了!記得把門關上!」
景逸如此的不通情理,直叫傅明軒無奈至極,一時間竟搞不懂沈鈺為什麼選他做書童。
傅明軒走後,景逸便開始忙碌起來。
雖然也明白男女授受不親,但是此時也只有他才能照顧沈鈺。
顧不了許多,景逸便開始了物理降溫。
打了盆水,沾濕巾帕,敷在沈鈺的額頭處,景逸又撩開沈鈺的手臂,捋著動脈擦拭了一番。
若不是礙於沈鈺是女子,前胸後背他也不會漏掉。
許是太急迫,景逸竟忽視了沈鈺的頭髮還在往下滴答水。直到第二次換巾帕他才發現。
繼而,他便摘掉沈鈺的發冠,披散開一頭秀髮,替沈鈺擦著頭髮。
許是動作太過輕柔,竟讓燒得糊塗的沈鈺產生了幻覺。
「鈺兒不孝,鈺兒不孝哇!」
「怎麼了公子,這怎麼還哭上了?咱沒在家,咱現在是在東宮,別哭了哈!」
景逸最看不得的就是沈鈺落淚。這一哭,直叫景逸抓心撓肝的難受。
「光弘,我們是不能在一起的。嗚嗚嗚嗚……」
雖然不知道沈鈺口中的這個『光弘』到底是何許人也,但此時能從沈鈺口中喊出的名字,一定是個非常存在。
意識到沈鈺有喜歡的男子,景逸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一切。
即便知曉痴心妄想,雖然也知道此生無緣,但他卻無法控制那顆跳動的心。
可他只是個下人,一個連姓氏都不知道的孤兒。又怎麼能配得上沈鈺呢?
一想到低賤的身份,景逸的剛拳就握的嘎嘎作響。
他抱怨上蒼的不公,憎怨生下他的父母。
是他們讓他成為了沒人憐,沒人愛的孤兒,是他們間接剝奪了他愛沈鈺的資格!
說實話,遇到沈鈺之前,景逸從來就沒感覺到他是個人。
兒時,景逸就被母親拋棄,被抓去做苦力當礦工。吃過土,喝過尿,挨過毒打、患過重病,可謂九死一生。
那些日子,景逸彷彿把世間所有的苦難都嘗了個遍。
他曾想過死。可是老天居然絕情到連個死的權利都不給他。
也許,那就是世間最殘酷的刑罰,許是加在他身上的罪還沒有受完。
直到十年前的一場狂風暴雨,一個神秘人將骨瘦嶙峋、命懸一線的他丟到沈府門前。
打那以後,他才感覺到自己是個人。
沈鈺收留了他。
那時沈鈺七歲,他九歲。
自打被沈鈺收留,沈鈺就待他如親哥哥一般。成日里的粘著他,喊他哥哥。給他好吃的,好穿的,教他識字,教他讀書。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才懂得什麼是快樂,什麼是留戀,什麼是牽挂,什麼是恩情,什麼是責任。
就是這麼個穿著男裝的小女人給了他自信,給了他憧憬美好的希望。
也許,他就是為她而生,為她而活,為她而存在的吧?
「公子!我是景逸啊!」沈鈺抓著自己,口中卻喊著別的男人,直叫景逸的心都要碎成玻璃渣了。
「哥,水,水……」
聽沈鈺要喝水,景逸急忙擦了把眼淚,起身去取茶壺。
就在他剛剛走到茶案那時,突然聽見窗外有心跳的聲音。
「誰!誰在外面!」
意識到有人偷聽,景逸嗖的便沖了出去!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也飛身屋脊。
旋即,景逸也飛身房上,玩了命的追攆。
可行至一處宮闈,人影竟然不見了。
因為院中住的是宮女太監,心跳的聲音也是雜亂不堪。一時間,景逸也分不清,哪個心跳才是那個人的。
又因為出來的匆忙,房門也沒上鎖。憂心沈鈺下,景逸又急急折返雅苑。
可當他進入沈鈺房間的時候,卻猛地愣住了。
沈鈺居然不見了!
登時,景逸便意識到是重了調虎離山之計。那麼,到底是誰將沈鈺偷走了呢?
「傅明軒!你把我家公子弄哪去了!」
聽說沈鈺不見了,傅明軒旋即玉容失色。
「我來問你,方才你幹什麼去了?期間都發生了什麼?」
「這個……」
本以為傅明軒的嫌疑最大,可這麼一看,又好像與傅明軒沒什麼關係。
那麼沈鈺到底被誰移走了呢?
不能啊……
回想李昊遞給自己紅玉簫時的乾脆勁兒,景逸皺起了眉頭。
「我說你怎麼回事?快說啊!」
自己這心亂如麻的,景逸卻支支吾吾,耽誤著時間,直叫傅明軒氣不打一處來。甚至,都想扇景逸兩個大耳瓜子。
「你給我聽好了哈!我與你家公子是極其要好的朋友,現在只有我才能幫助他。若想要找到你家公子,你就給我配合著點兒。一點環節也別漏掉的,一句話都不能省略的,據實回答。聽見了嗎!」
景逸也知道傅明軒是急破所致。可也不能因為他急,就跟他什麼都說呀!
「其實吧,也沒什麼。就是我家公子東西丟了,命我去水車那找了一圈兒而已。」
「東西?什麼東西?」
「……一把……玉簫。」
「……」
聽到這,傅明軒蹬上鞋子便往出跑。
如此一來,倒把景逸給弄糊塗了。
自己也沒說什麼,傅明軒怎麼就那麼著急的往出跑呢?
只是個共職的關係,他幹嘛那麼擔心沈鈺?
沒道理啊!
仔細想了想,景逸的眼睛亮了。
傅明軒定是昨晚上與沈鈺揮手告別的那名男子。
若自己沒猜錯的話,沈鈺口中的那個『光弘』,應該就是這個風流的傅爵爺。
那麼,既然已經知道沈鈺是個女子,李昊那麼急迫的找沈鈺,他為什麼不把實情告訴李昊?看來也只有一個理由能說得通,傅明軒在防著李昊。
這樣一來,脈絡就清晰了。
皺了皺眉頭,景逸苦笑了一聲。不由得自卑起來。
兩位情敵都是如此重量級的人物,他一個卑賤的下人又拿什麼跟人家爭呢?
沈鈺招惹誰不好,怎麼偏偏招惹上這麼兩位難纏的主兒?
一個是風月場上的花花公子,一個是不學無術的混蛋太子。不論誰贏了,沈鈺的日子都不能好過了。
嘆了幾口氣,景逸便往自己的卧房走去。不管事情如何進展,自己這身濕衣服總得換換吧?
「這小子怎麼還沒回來?」路過郝興的房間,見燈還是黑著,景逸不禁又皺起了眉頭。
尚葯坊離雅苑不算遠,按理說郝興也應該回來了。可都這麼久了,這小子為什麼還不見蹤影?
難不成是傅明軒急迫沈鈺的病情,怕自己忌諱,派郝興引開自己,把沈鈺偷偷移走,找可靠的人秘密醫治去了?
主僕倆在跟自己玩聲東擊西?
那傅明軒為什麼還要留下來跟自己裝急迫?自己一個下人,他還在乎?
沒必要啊!
難不成不是做給自己看的?
那這小子這心思可就……
不過那表情又不像裝出來的。
若是這倆人倒也沒什麼,是別人可就壞了!
早朝的事情,景逸聽沈辰鄴說道來著。聽說沈鈺貌似得罪了什麼大皇子的老丈人。
想到了打擊報復,景逸不禁毛骨悚然。
雖然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多,但多留個心眼總沒什麼壞處。
由於思緒作怪,一種不妙的感覺也隨之襲來。
憂心下,景逸便飛身屋脊,想要去看個究竟。
沈鈺的心跳,景逸是再熟悉不過了。憑藉著非凡的聽力,景逸豎起耳朵,四下尋找起來。
行至麗正殿附近,景逸似聽見了幾聲火槍的聲音,貌似還聽到了沈鈺微弱的心跳。登時,景逸便心急萬分!暗道自己的直覺還是挺準的。
麗正殿以北是兩處住宅區域。以西是內坊,安置的是負責太子日常事宜的宮女和太監。東北面居住的則是負責做膳食的宮人與尚藥局的醫療人員,心跳的聲音很是雜亂。
直擾的景逸的耳膜都快炸掉了。就連沈鈺的心跳聲都辨別不出來了。
無奈,景逸只好開啟了過濾聽覺模式。
突然,一種與之截然不同的聲音引起了景逸的注意。
仔細辨別了一下方位,景逸向麗正殿東北面疾馳了下去。
聲音是由典膳廚與尚葯坊中間的一處雜物間傳出來的。
終於,景逸在雜物間的一處地窖內找到了聲源。
「誰在下面?」
「救命!救命啊!快救救我!」聽見窖口上面有人,窖底下那人加大了音量。
由於劇烈的疼痛,聲音都變了味道。
這回景逸可是聽清楚了。意識到是郝興,景逸刷的縱身而下,蹭的便把郝興薅了上來。
那時,郝興已經疼得面部扭曲,下肢與左胳膊俱是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怎麼還掉這裡了?看見我家公子沒有?」
「沈太師?沈太師不是在雅苑嗎?啊!疼死我了!骨頭好像斷了……」疼痛難忍下,郝興也顧不上許多了。顫指著下肢,乞求景逸幫幫忙。
郝興這般,景逸自然起了憐憫之心。旋即附下身去,撩開袍子查看。
「沒事,只是脫臼了。忍著點哈。」
繼而,寂靜的院落中便傳來嘎嘣嘎嘣的聲響,以及郝興啊啊的幾聲慘叫。
「好了!沒事了!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抹了兩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郝興順著景逸的力道站了起來。活動了幾下關節,郝興便把之前的事情與景逸道了個詳盡。
出了雅苑后,自己便去了麗正殿東北處的尚葯坊給沈鈺抓藥。
葯抓的倒是蠻順利,但是那個姓趙的尚葯官不負責熬藥的器具。若是取藥罐子還得找專門人員登記報備。於是,他便去了下一個部門。
就在取完藥罐子往回折返的時候,卻被人套進了麻袋,逼問桃園的守備情況。而後便被打暈丟在了地窖內。
「過程就是這樣。不過……我認為這事跟沈太師失蹤沒什麼關係。那幾個人應該是沖著寶物去的。無冤無仇的,他們動沈太師幹嘛?能不能是太子見沈太師燒的不輕,派人把沈太師接走了?」
「……」
有盜賊進入東宮,而後沈鈺便失蹤了,難道真如郝興所說,幾人是奔著寶物去的?
東宮戒備森嚴,光來回巡視的東宮衛就有十來波之多。又有幾個人敢抵了著腦袋來東宮盜取寶物?
若真是李昊把沈鈺挪走了,幹嘛還要聲東擊西?不是多此一舉嗎?
看來,沈鈺定是遭到仇家的暗算了。
回想起方才的槍聲,景逸更加的焦急了。連個一二三都沒說,便又縱身屋脊,尋找沈鈺去了。
自己的輕功可謂可以了,能避開自己已經是不易,再折返回去把沈鈺偷出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方定不止一人。
能不能,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