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在後面的幾天里,小嫻,謝菲,牛鈴,殷紅,還有珠兒男男女女的一些同學朋友,和珠兒的爸媽弟弟弟媳們,她(他)們都輪流來看望了她的。就這樣,小雨就認識了珠兒的同學朋友和家人們。
殷紅在08年第一次聚會時,那個時候她和這幾個還沒有混得那麼熟。也就是這回五一節在一起耍了兩天,這下就和她們耍得很好了。這裡面也就是小雨的關係,因為她和小雨耍得很好,小雨不可能就把她丟下。
珠兒受了傷,小雨給她們這幾個打電話時,也給殷紅打了電話,所以殷紅就來了。現在這幾個也不會把殷紅看成是88年,她進廠那二十來天那種不愛勞動耍嬌氣的人了。
那天殷紅來,她喊了大大哥后,只有她一直喊小雨大大哥。過後她就向珠兒問好,關切的問她的傷勢,然後她就和珠兒擺龍門陣。
她們龍門陣擺得差不多了過後,殷紅就說:「大大哥,我想跟你說個事情,你肯定不會答應。」
「啥子事情你就直接說吧,我們還有個啥子不好說的。我曉都不曉得啥子事情,怎麼能夠說肯定不會答應呢。」
「那我就說啊。這天我哥哥在說,他們生意擴大了,幾個月前就增加了批發服裝,也請了一個女的幫忙。但還是覺得忙不過來,他們還想找一個男的,所以我就想到了你。我這麼說了,哥哥他們說可以,只是考慮到不好請得你。因為你現在在家裡耍得好好的,如今又有這個歲數了,應該休息了。他們害怕打擾你的清閑。我倒是有點不想給你說這個的,不說好像又哽在心裡不舒服。說了這也看你自己的,你如果願意就做,不願意他們就好另外找人。」
小雨聽她這麼說了,他就說:「做這個我還是願意,但是首先我五十幾歲了,人又沒得個賣相,就是不曉得適不適合做這個。這你們就要考慮好,萬一我做不好,或者影響生意就不好得了啊。」
殷紅說:「這些我都說了的,哥哥說像你這個歲數的人最好。因為人成熟,買家有個信任感,本來做生意都是講誠信。這是批發,不是零售,零售就說要年輕漂亮的人翻嘴皮子。再說我們請那個女的,她就是又漂亮又會翻嘴皮子的。現在就是差一個有力氣的就對了。而且我哥哥他們都說你好,又很信任你。」
小雨說:「你哥哥也有點高抬我。那好吧,等幾天珠兒好了,我還回去一下就來,最多在二十天內吧,你看行不行。」
殷紅直點頭,她說:「行行行,幾個月都過來了,這二十來天怎麼也沒有問題的,那就一言為定啊。」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哦老實,你家裡的大大嫂還要不要你出來喲?她要是不要你出來,那就不好辦了哦。」
「這我是曉得的,你相信為了找錢,她是巴心不得我出來的。」也只有他才最了解他的老婆。他老婆不但開朗,而且還開通。因為只要你找錢回去,不讓家裡受憋,她就啥子都得了。她也不會管你在外面怎麼混,也不過問你的隱私,她心甘情願在家裡過清心寡欲的生活。
一個星期後,珠兒的腰就好了十之七八了。她也就可以試著下地在屋子裡走了,廚房的事也勉強能夠做了。小雨看她恢復得這麼快,他也就鬆了口氣。他給珠兒說:「我還過三天就回去差不多啊。只是你上下樓一定要扶著欄杆一步一步慢點走哦。」
珠兒說:「這我曉得,你就放心吧。這回真的太麻煩你了,要不是你,那肯定只有累我媽媽了。要真是累我媽媽的話,我心裡會很難受的。因為她都離七十歲不遠了,而且過來的路都有兩公里多,又不好趕得車,所以我會很過意不去。你這回真要是來幫殷紅她們也好,她那個活不怎麼累人的,我相信工資方面她哥哥一定不會虧待你的,因為我曉得他們對你很好。」
小雨說:「我從來不考慮工資的,我以前在何老闆那裡十九年,工資都是由隨他開,總的來說,不計較的人始終是不會吃虧的。只是我這時想起了,你最好現在就把你的門鎖換了它,免得虞華今後再來騷擾你,這方面我真的有點擔心。」他最擔心珠兒受到傷害。
「那好吧,現在已經到這個程度了,是該把鎖換一下了。」
小雨馬上就出去找了鎖匠來換了鎖芯。他的心裡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三天後的早上很早很早,小雨就起來了。他起來就輕輕的走進了珠兒的房間,然後他又摸索著輕輕的用左手從下面繞過來,挽住了她的頭。
在黑燈瞎火的房間里,也看不見珠兒是醒著的或者是在熟睡中,總的來說,她沒有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驚慌。
他是拿了一個小凳子,他坐在她的床沿地下這麼做的。他的手這麼繞過來,他的額就自然的碰在了她的額上,他的右手就輕輕的放在了她頸子下的被子上。他的動作很輕,輕得連一丁點兒聲音都沒有。
然後他就輕輕的給她說:「我的好妹妹,我今天就要走了,我真的是很擔心你,很牽挂你的,我也是不忍心走,但是又不得不走。我走了以後,你處處都要小心,要注意安全,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這麼多年了,我還是從認識你開始,我就把你當成我的親妹妹了的。我是最怕你受到傷害,也最擔心別人欺負你,可是恰恰你這一輩子都在受人欺負。我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的心裡真的是如同刀絞一樣的難受。現在我還是支持你把婚離了算了,等自由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走了以後,你還是多聯繫你的同學朋友來陪陪你,特別是我們耍得最好這幾個朋友,讓她們來和你聊天,你一定要開心點……。」
他一直說到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婆婆媽媽的了,他始終有種難捨難分的味道。因為在他心裡,這輩子也只有珠兒是他最親的妹妹,這是他一直這麼認為的。也因為他真的沒有親妹妹,所以他就認定了她就是他的親妹妹。這有可能連珠兒以前的心裡,都不很清楚他是這樣想的。
他這麼小心翼翼的走進她的屋,又小心翼翼抱住她的頭,他只是怕驚動了她。他怕她往其他的方面去想,他怕他嚇著了她,他知道她的心本來就傷透了,她的心也很脆弱。要是再一嚇,真的就怕是碎了。如果他這麼做她還是害怕的話,他會更溫柔的給她解釋,解釋他是為了安慰她,也是為了安撫她才這樣做的。因為他不忍離去,所以他才這樣來給她告別。
其實珠兒先是睡著了的,他一碰她她就醒了,醒了她只是沒有動。她睡在自己的家裡,而且家裡又有個最知心的人就在她的隔壁,她是最放心不過的了。他進來碰醒了她她也用不著驚慌,因為她相信他。
從小雨推門進來到抱住她的頭,她都沒有動一下,她的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她想:他進來一定是有話跟我說,他這麼輕是為了不驚動我,這是很符合他的性格的。如果他是圖謀不軌的話,那也不會一直到現在才會暴露他的本性。如果他是那樣的人的話,那是老早就想做那見不得人的事情了,那也老早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她屏聲靜氣的這麼想,所以她就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看他接下來怎麼做。
結果她想的和他想的都是一樣,尤其是從他口裡說出來的「親妹妹」這三個字,這讓她的心裡既感動又清涼。她真的感到從一個陌生人,再這樣一步步發展到這樣的親切度,這真的是三生難遇的機緣。人在這短暫的生命中,遇到了這樣的緣分,也就是自己的福分,她怎麼會不好好的珍惜呢。
她就說:「小雨哥,你真好,你對我這麼好,真的讓我好感動。我這輩子遇到了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有了你的關心和愛護,我會好好活的,不管今後的路有多艱難我都不怕。只是你也要保重自己,特別是要注意安全,出門在外不能大意。總的說來,這輩子都要你好我好的,有你有我的,這樣我們活起才有意思。」她感動的淚水都滴在小雨的手臂上了。
他也流下了溫暖的熱淚。他的淚落在了她的臉上,然後他又輕輕親了一下她的臉蛋。又是左臉蛋的中心,這讓他和她都想起了88年的春節前夕。
在回家的路上,小雨一直都還沉浸在那個輕吻中,這就是他對珠兒愛的最大限度了。他自己認為,這樣的愛是最甜蜜,最溫暖,最幸福,也是最恆久的愛。他認為他和她的愛既不是像夫妻那種,也不是像情人那種,更不能說是曖昧那種。他和她的愛應該只是兩心如一的那種世間少有的至親的親情。正因為世間少有,所以世人是很難理解和認同的。
回到家門外老遠,老伴老遠就望著他笑,他又開心又慚愧。他開心的是遇到了又漂亮又能幹,又開朗又賢惠的老婆。他慚愧的是從年輕到老,陪在老婆身邊的時間確實太少了,真的是有些冷落她了。好在她不埋怨不計較。她就默默無聞,忠忠實實的在家裡,任勞任怨的埋頭苦幹。
還有的愧對老婆就是,去年那一次在省城和何雅嵐發生了那事。再有就是這回和謝菲也發生了那事,他想起心裡就很愧疚。
要說身不由己的話,這也有點強詞奪理。要說身臨其境不能自己的話,這也不是完全不能自己。關鍵的還是自己沒有堅強的去控制自己,所以才留下來了這個心理上的陰影。因此他見了老婆心裡就有種愧疚和遺恨。
他真希望對待她們幾個朋友,都跟像對待珠兒一個樣,但是他又做不到一個樣。他也很想她們幾個的心,也跟珠兒一個樣,但是她們也不可能跟珠兒的心一個樣。
因此,他感覺世界上的事情很難平等對待,就是他自己的心理,和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都難以管住。真正能管住自己的人,那一定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