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黑色幽默：越活越寂寞12

下了班，柳青如約而至，見面時，二人沒有多少寒喧，也沒有多少客套，老朋友似的，畢竟是成人，風風雨雨的打工生涯，各自早已練就了一套見人自來熟的本領。三十多歲，見人還臉紅靦腆的主，肯定是裝出來的。老太太扎小辮——裝純！二人在櫻花西街附近選了一家不大但是看上去比較雅緻乾淨的川菜館。

吳耐一如繼往，茄克、仔褲，配著一雙黑色的休閑皮鞋，吳耐很少穿西裝，除非很有必要穿的時候，才套上西服，打上領帶，往假貴族的路子上打扮。柳青穿著黑色的緊身高領羊絨毛衣，配著一條水磨藍仔褲，黑色的休閑鞋，外面套著一件寬鬆的黑色外套，微卷的黑髮透著光澤，裝點著一隻淡藍色的髮夾，略施粉黛，比上次吳耐在公交車上碰到時，似乎又添了幾分氣質、幾分姿色。

點了菜，二人叫的不多，兩個熱的一個冷的，吳耐要了一瓶啤酒，柳青要了一瓶果汁。喝著茶，等著菜，很快切入了正題。

吳耐拿出柳青的錢包遞給了她，說道：「當面清點，省得找后帳，扯不清。」

柳青接過了錢包，看也沒看，裝進了放在旁邊椅子上的背包里，瞪著吳耐，「還怕我纏上你不成？切，希罕。」

吳耐笑道：「纏吧，反正我現在正處於空白期，急需一位有同樣需求的女士填吧一下，撫慰我這顆破碎的心呢。」

柳青瞪了一眼吳耐，岔開了話題，「那天，我還以為你是小偷呢，現在的公交車上，小偷可真不少。前一陣，我的手機還讓人偷了。」一臉嚴肅的樣子。

吳耐滿臉的不平，忿忿道：「我的天！車上斷不了也有捕快啊？那你怎麼不把我當成是便衣警察呢？」

柳青冷哼一聲：「哼，賊眉鼠眼的，看著就不像警察。」

吳耐氣惱起來：「沒關係，誇吧，想怎麼誇就怎麼誇，往死里誇都成！不過，別一臉凝重的樣子，讓人看了心裡沉重。就說我這濃眉大眼、忠厚老實的樣子，怎麼著也不能和小偷聯繫到一起吧？雖不像便衣警察，怎麼著也是個有正義感的有志青年吧。」吳耐的話語帶著明顯的北京方言的特點，雖不地道，也是滿嘴流油了。十年了，生活在這個城市裡，象很多漂在北京的青年一樣，慢慢地讓這座城市、讓那些泛濫成災的京味影視節目，一點一點地同化著，這種變化自己都很難察覺到，逢年過節，回歸故里，熟稔的家鄉話變得有點生硬，甚至於冷不丁會和父母冒出一句北京腔，卻不自覺。人的本身就是一種適應能力很強的高級動物，如果最初人類沒有選擇陸地，而是選擇了海洋，現在的人類肯定是最出色的獵魚能手、游泳健將。

柳青回道：「行了，少貧了。來北京幾年了？」

吳耐右手用力握成拳頭狀，舉在胸頭，「唉，十年啦，別提啦。」

正說著話，菜上來了，這家餐廳上菜總是一次性上齊。二人各自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來北京的經歷。柳青的經歷很簡單，來北京之後，一直在這家公司做著，公司具體做什麼的，柳青沒說，只說是一家與建築行業有關的公司，這是一家分公司，總部在深圳，開始是幾個人，現在有幾十號人馬了。

二人邊吃邊聊，吳耐的經歷讓柳青有些好奇，追問了好幾次，吳耐一一作答。後來，柳青似乎意識到不該問得太多，便沉默起來。談了點往事，二人都略有些傷感，也覺得親近了幾分。

柳青端起杯子，花一樣的笑臉看向吳耐：「看不出，你這人還不貪心呢。還沒有對你說聲謝謝呢。謝謝你！」

吳耐心花怒放，美人的讚許和感激，對好色之徒來說，是一份高尚的獎賞。舉起酒杯，二人碰了一下，吳耐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吳耐笑道：「謬讚了，謬讚了，不是不貪，是太少。再說了，好人好事，一向是我的本分，要是碰到你跳樓或是投河自盡，我肯定也是毫不猶豫，英雄救美，義不容辭。換上老太太的話，沒準我還要做一番思想鬥爭呢。」

柳青笑容一收，厲聲說道：「你才跳樓，你才投河自盡呢！我問你，為什麼不早點還我？」

吳耐拿起筷子正在夾菜，停在那裡，眉頭一皺，看著柳青，無可奈何地說：「又來了不是？實話告你吧，那天就是因為你太凶了！我才暫扣一下，以示懲戒。要不是有事要出遠門，我還打算再拖你十天半個月呢。別動不動就兇巴巴的，做人要厚道。」

柳青撲哧一笑：「這句話該我對你說，你說這話，我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呢。簡直是糟蹋經典。」

「糟蹋經典？什麼經典不經典的，姑娘家懂什麼呀？告訴你什麼叫經典，狗嘴裡吐出象牙，這才叫經典！」

柳青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那樣輕鬆！彷彿很久沒有這樣輕鬆地笑過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淚光點點。

吳耐故意驚愕地看著柳青，伸出手掌，張開來，在柳青的面前左右晃了晃，「沒傻吧？這麼點包袱就扛不住了？這要萬一嫁給我了，朝夕相處的，包袱說抖就抖，還不未老先衰，笑出滿臉摺子？」

柳青一邊笑著，一邊反擊著，「美得你！你這人啊，唉，太貧！不光是物質上貧，嘴更貧！」

吳耐夾了口菜，故意吧嗒起來，「嫌貧愛富了不是？」

柳青終於把所有的笑意釋放怠盡，正色道：「哎，我問你，剛才你說的你經歷都是真的，不是忽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