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黑色幽默：越活越寂寞6

轉眼就到了中午，北京城太大，交通說堵就堵，很少能夠順暢，出門辦點事，辦著辦著就是半天，幾分鐘解決的事情，路上非要耗你幾個小時不可。

三表叔忽然鬆了一口氣：「終於到了，再不到，俺可憋不住了，半道上就想尿。火車上人可真多！擠不動。這些人，好好的不在家裡呆著，亂跑什麼呀？」

吳耐撲哧一笑：「三表叔怎麼不早說呢，西客站好多公廁呢。」

三表叔一邊扯著褲子前門拉鏈，一邊急促地說道：「俺本想出了站找根電線杆子，誰想到那麼多的人呢？哎喲，不行了。」說完衝進了洗手間。

三表叔不象是來北京辦什麼事的樣子，不急不燥，想忘乎山水。吳耐也不好多問，鞍前馬後地領著三表叔四處遊玩，拍照留影。這早已成了城裡打工族不成文的慣例，老家來了人，不但要照他吃好喝好住好，更要玩好，一不留神，照顧不周的話，容易被人加個「忘了本」的罪名，忠孝節義素來是中國人的傳統美德，幾千年孕育出來的文化，誰也不願擔著這個忘本的罪名，那是一種羞恥，擔不起。

說理不能以偏概全，說人更不能一概而論。大部分的人是因為見了親朋故友，更覺得溫暖，更覺得親切，一切的照顧都是發自肺腑，真誠的，心甘情願的。工作再忙再累，也要騰出時間，天大地大，親情最大，這是中國人的美德。整天守在父母妻兒、兄弟姐妹身邊，不常出門在外的，這種感受怕是不如漂泊異鄉的人。君不見，站台上有多少灑淚而別的送客？火車走了很遠，還站在那裡遙遙地揮手，寂寥地悵惘。那首《感恩的心》又唱得多少人熱淚盈眶？

餐廳內，吳耐七碟八碗地伺候著三表叔，或許是懷著一顆感恩的心，畢竟三表叔當年曾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給了他一份美好的童年回憶，又或許吳耐怕擔著忘本的罪名。感恩也罷，不忘本也罷，三表叔的到來，讓吳耐還是感到很愜意很高興。故人和鄉音，對每一個漂泊在外的人來說，是一份撫慰。漂泊的人，內心深處總是孤寂的，故鄉的水最甜，故鄉的土最讓人思戀，故鄉的人更讓人覺得親近。

初春的天氣就象孩子的臉蛋，變化明顯，冷熱無常。一連幾日還是艷陽高照，彷彿很快就要滿園花開的勢頭，天氣忽然又陰了起來，霧昏昏的，氣溫一下子降了不少，天氣預報說是夜間有小到中雨，現在的天氣預報總是讓人信賴。下吧，雨後又是一片新的燦爛。

這幾天，徐靜的老公出差了。徐靜的老公經常出差，對於新婚不久的人來說，離開伴侶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柳青和徐靜二人聚在了小餐廳里涮起了小火鍋。平時她們經常在一起聚餐。互相信賴的人在一起談心，既放鬆，又開心，沒有客套，沒有圓滑，不需要說違心的話，不需要強作歡笑，談談舊人舊事，談談工作生活，談談明星八卦，談談當今時勢……天馬行空，無所不談，肆無忌憚。

徐靜從沸騰的鍋里撈了幾根菠菜，送到了柳青面前的碟子里，笑著說：「送你幾個秋波。」

柳青不禁一樂：「省省吧你。」她費力地挑了幾根粉絲，挑了幾次才成功，也送到徐靜的面前的碟子里，「禮尚往來，永遠做你最忠實的粉絲。他家的火鍋麻不麻、辣不辣的，不如上次在雙安吃的那家地道。唉，徐靜，你說我這錢包能丟哪去呢？」

徐靜說道：「你呀，丟三拉四的毛病老是改不了，上次手機丟了沒多久的事吧？到處找找呀，辦公桌里，家裡床底下，最近穿過的衣服口袋都掏掏。」半是數落半是關心。

柳青愁眉苦臉地回道：「挖地三尺，全找遍啦。」

徐靜笑道：「你那樓房隔層有三尺厚嗎？別挖透了，給樓下的色狼有可乘之機。不是我說你，平時就馬虎大意，上學的時候出了名的馬大哈吧，作業里不是少個標點，就是缺個筆劃。高考那會兒北大新聞系不就差了兩分嘛，各門考試都細心點，怎麼也擠出這兩分來吧？」

柳青平和地說：「老黃曆了，提那幹嘛？蒙眼發牢騷——瞎抱怨。再說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凡事兩面看嘛。」

「你倒是想得開！也還邪了門了，咱這馬大哈美女記者沒做成，居然做起了財務人員。」說完，徐靜笑了起來。

柳青夾了一塊土豆片剛要放到嘴裡，聽了徐靜的話，又往碟子里一扔，氣惱地說：「不吃了，情緒受到極大影響，沒法吃了。我可提醒你，你這是人身攻擊！誰沒個缺點呀，就說你吧，看上去一副天真活潑的樣子，背地裡整天唉聲嘆氣，那麼悲觀，嚴重的心理障礙傾向，我都不希罕說你，非逼著我揭你的底。再說了，本姑娘那是不拘小節，工作上可是從來沒出過大錯滴。」

「你倒是敢出？現在找份好工作那麼難。好了，好了，不和你掐了。你那破錢包能丟哪去呢？不會讓小偷偷了吧？」好朋友在一起，總是爭吵多一些，客套少一些。即使爭吵大多也是因為彼此關心的緣故，要不然，還懶得和你吵呢，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沒準。要鹽嗎？」柳青把調味盒遞到了徐靜面前。

「少許。裡面錢多不？」

柳青用小勺子挑了點鹽放入徐靜面前的碟子中，輕描談寫地說：「沒多少，幾百塊。」她把調味盒放到了一邊，又嘆了一口氣，補了一句：「錢倒無所謂，身份證和銀行卡都在裡面。你說麻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