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李母亡故(1)
()許久,他微微地嘆了口,一隻手搭上李敢的肩頭,有些無奈卻又有些不忍地說道:「三弟。」
「呃?二哥怎麼了?」
「你且隨我回家一趟吧,母親近日的身體,哎……」
「二哥,母親怎麼了?」李敢聽聞,一絲不祥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他神色慌張地盯著李椒,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
李椒略一愣怔,伸手拍了拍李敢的肩膀,「你去了就知道了。」
原來自李敢走後,李敢的母親便突染重疾,本以為是偶感風寒,卻不想病來如山倒,眼看著氣色漸弱,已是藥石無醫,竟自不起,也只有見到李椒時,她的眼中才會泛出微弱的光芒,李椒深知,那多是對李敢的思念之意,這才守在雲中,希望能盼到李敢早日回來,沒想到還真讓他在這裡遇見了。
李敢知道自是不能在雲中耽擱,這便帶著煙羅同李椒趕回了長安的家中。一進門便瞧見李陵坐在正廳中,李陵是李廣長子李當戶的兒子,李當戶去世的早,就只有李陵這一個兒子。李陵一見李椒、李敢二人,二話沒說,一把拉過李敢的手臂,眼睫微低,卻只是哀哀而嘆:
「三叔,快去看看祖母吧,自你去了玉門關,祖母就染了重疾,你知道,祖母最疼的就是你,她日夜的擔心,我們也不敢貿然通知你,怕擾了你的心,可是這病……到現在也不見好,連大夫都無能為力,就怕是……只等你回了……」
李陵同李敢雖為叔侄,年齡上卻是差別不大,平日里也倒像兄弟處著。
雖然一路上已經聽李椒說了個大概,可這回到家中,李陵這副模樣還是讓李敢真真的心痛了下,他獃獃地盯著李陵眼中的淚,也頓感模糊一片。
李椒畢竟年長些,自也要成熟許多,他輕拍著李敢的肩膀,希望多少能給他些安慰。李敢的心沉痛著,腳步也亦是如此,甚至走到了母親房門口,都不敢邁進半步,李椒一見,忙拉住了他,向內而去:「快走吧,母親日夜都盼著你呢!」
李敢舒展著眼眉,稍作鎮靜,二哥說得對,母親日夜的都在盼他,而他的臉上,又怎可流有過多凄澀之意而令母親難安呢?況且,也許母親只是因為擔心過度而已,並沒大礙也說不定啊。
李敢斂了斂悲傷之色,轉向李陵道:「李陵,先替三叔安頓好這位姑娘。」見李陵點頭答應,便朝內走去。
「娘……」
李敢進到屋來,輕喚了一聲,他盡量的壓制,可聲音卻還是哽咽了。李母微睜開雙眼,側過身來,那熟悉的語調她自能辨析:「是……是敢兒嗎?」
「是……」
李敢輕應著,看見母親如此虛弱,刺痛之下還是哭出了聲音。
李椒的妻子陳氏在李母的床前,已照料數月,見李敢回來,本該喜出望外,甚至喜極而泣的,但此情此景,卻終只能化為清淺的一句:「三弟,娘一直都在擔心你呢。」
陳氏輕撐住李母的身子,默默望他,李敢也跪在了床前,顫抖著拉住了母親冰涼的手:「娘,敢兒不孝,讓您掛心了。」
李母搖搖頭,強擠出一絲笑容:「傻孩子,看到你回來啊,娘的病,就好了……咳咳……就好了一大半了,咳咳……你看……這些日子都虧你二嫂照應著……可把她累壞了……」
李母斷斷續續地說著,間或不停地劇烈咳嗽,看的李敢心中難受,一顆心緊緊地揪著。
陳氏見李母強顏歡笑,心中更痛,病榻之間數月照料,李母的病她最是知道,她能夠坐起來,恐已用盡了最後的綿力……
「娘,清兒是您的兒媳婦,照顧娘是應該的……」
陳氏輕聲說道,目光定定地落在老人的臉上,娥眉輕皺,心中泛起一股酸澀。
李敢握起母親的手,緊緊地貼在了臉上,淚水不經意的滾落,溫熱著母親冰冷的手背,李母心中一酸,蒙蒙望他,卻已是淚再難禁,上天待她還是不薄的,她想:自己終還是等到了自己最寶貝的兒子,已經夠了,足夠了……
「不哭,我的敢兒長得這麼英俊,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李母虛浮的安慰他,含淚微笑,卻已無力繼續,李敢心中隱痛,淚水慌不擇路地暗自洶湧著,卻說不出話來。
李椒站在門邊,亦是滿胸酸澀,母親眼中漸弱的光芒,讓他頓感不安,趕忙向廳中而去,應該是把家人找來的時候了,儘管他也不願相信,眼前的一切……
「娘,敢兒不孝……敢兒不孝阿……」
「不要哭……不要哭,我的敢兒是英雄,不可以哭……娘喜歡看到敢兒的笑,讓娘再看看敢兒笑好不好?」李母的身子已明顯不支地向下倒去,李敢趕忙抱住了她,卻哭聲更甚:「娘……娘你只要好起來,敢兒才會天天都笑,才會天天……娘——」
李敢話音未歇,李母的手,便已悄然間滑落了他的肩頭,轟然垂下,李敢心中倏然一沉,心中大慟,幽咽的聲音,更加凄哀的顫抖了起來:「娘,娘……」
李敢一遍一遍輕輕的喚著,既而大喊,喑咽著緊緊抱住了母親,淚水怎麼也止不住地流淌,即使是戰場的英雄又如何,他也不過是慈母眼中的寶貝兒子。
一旁的陳氏亦是掩面而泣,娥眉輕皺,淚眼朦朧,她想要開口安慰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自己也曾失去過母親,也曾深諳其中的悲凄,那種痛,似至今還猶記於心……
李椒在聽得李敢一聲凄厲的喊聲之後,帶著李陵和煙羅匆匆趕來,見到李敢已經泣不成聲的樣子,自已瞭然了一切,他趕忙跑到李母床前,望著自己的母親早已蒼無血色的臉,一陣清淚縱橫,可是父親不在,自己最為年長,李椒硬是強裝鎮定,壓回了心中噴涌而出的悲痛,伸手在陳氏的肩膀上拍了拍,又將另一隻手放在李敢的肩頭,縱是如此,李敢仍是痛哭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