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帝羅
如是者,又渾渾噩噩地過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以來大抵沒有發生什麼其他奇怪的事情,訓練場也一直有條不紊地運作著。
一速新聞那邊,由於之前的徵集線索廣告發布出去之後,隔三差五就有學員給我們提供新聞線索,而我只需要在晚上的時候去採訪一下即可。於是,一速新聞的真實性也越來越高,可讀性越來越強,這倒是讓我挺滿意的。
而之前在女浴室與雪萊雪莉大戰之後,對於全身上下被看光的事情,姐妹倆也沒追究,似乎本來對此就不是太在意,加上也認為是正常的比試。不過話說回來,她們倆身材好像還挺好的……啊,不能回想不能回想,我不是那樣的人!
比試之後,訓練場又有五個倒霉蛋因為成績墊底被逐出。不過幸好我跟他們也不算特別熟,僅僅只是唏噓一會兒,倒也不怎麼傷感。
帕克那邊,因為之前把隊伍中分數牌都弄丟了,作為懲罰,他成為了尤利婭的新沙包,每天晚上都會被拖出去執行「體術指導」。不過與我之前的情況不同的是,他回來時候的表情不像我之前那樣哭喪著,反而似乎……怎麼說呢?有點興奮?連尤利婭私下都在抱怨「哎呀我揍他的時候完全沒放水啊,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越揍他他越開心的樣子,噁心死了。」似乎已經完全達不到一開始預想的懲罰效果,於是尤利婭對帕克的「體術指導」也不了了之。不過,似乎帕克的抗擊打能力得到了很大的鍛煉的樣子。
至於迪恩總教官那邊,自從上次比試之後,看我的眼神似乎有點變樣了。也難怪,迪恩總教官怕癢的事情,本來就只有自己家裡人知道,對於我為什麼會突然發現這個死穴的,迪恩總教官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不過似乎有點迴避的樣子,也始終沒來詢問我這件事就是了。
而沙爾曼那邊……
……
十一月的中旬,天氣已經漸漸涼快了起來,大家也都紛紛穿起了長袖,當然還不至於要穿毛衣棉襖的程度。對於每天的日常訓練,也漸漸變得沒這麼難受起來——畢竟天氣涼快了,不會像之前那樣汗如雨下了。當然,也許同時也因為我們經過訓練,身體素質越來越好了。
下午的練習中,選擇了馬術訓練的我,獨自騎著訓練場的馬,在訓練場上賓士著。雖然馬術比試已經考核過了,但是還有元旦的總比試,馬術能力多半也要進行考核的,所以我也抓緊時間學習自己的騎術。現在的我,也能夠比較熟悉騎馬了,當然,若要跟正式騎兵相比,還有一段距離。
另外,由於忽然獲得了布萊爾的記憶,連同布萊爾作為偷獵者所熟練的弓箭技巧、動物習性的知識之類的,我也突然之間掌握了。說是「掌握」,我覺得應該稱之為「記起」更適合。畢竟我這副軀殼內,同時存在布萊爾和艾克的記憶,都是非常的真切、深刻。
就在我漫無目的地騎著馬來到訓練場大門口時,我發現大門口站著一個人。
此人年約六十多歲,一頭銀色長發在背後扎了一個馬尾,身穿一件大大的綠色披風,把整個人裹住。隨看不出身材,但也能知道此人異常高大,粗糙的皮膚上隱約能見到幾道陳年傷疤,下半邊的臉上長滿了又長又亂的花白鬍子眼神蒼勁有力,給人感覺非常銳利。
而且更讓我在意的是,這個老人雖然是獨自一個人站在門口,身上也沒有任何武器和裝備,但給我的感覺卻是千軍萬馬一般,如同一座大山堵在了訓練場的門口。
由於下午一般沒有教官進行守門站崗,所以只有老人自己一人孤零零地站著。老人似乎暫時沒有走進來的意思,而是用著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打量著整個訓練場。
我縱馬上前,在老人前方五米處停了下來,朝老人笑道:「那個,你好。找誰啊?」
老人盯了我一眼,似乎發現我沒有惡意后,對我笑道:「小夥子,老夫能進去嗎?」
我撓了撓頭:「原則上,訓練場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不過如果你是找人的話,我可以幫你傳達一下。」
老人又笑了笑,問:「小夥子你認識沙爾曼嗎?」
!
我萬萬沒想到,老人要找的人居然是沙爾曼?
我咽了一口口水,有點警惕問:「你……是誰?」
老人依然在微笑著,但他的微笑看不出有多少善意,僅僅只是處於禮貌:「如果沙爾曼在裡面的話,能幫老夫傳達一下嗎?就說她爺爺來接她回家了。」
爺爺?
我聞言大驚,下意識問道:「帝羅前輩?」
老人臉上沒有半點波瀾,只是點了點頭:「想不到小夥子你居然認識老夫。」
我立馬翻身下馬,朝帝羅前輩恭恭敬敬地作了個禮。雖然帝羅前輩並不是斯瓦迪亞王國的官方人員,但僅憑他的身份地位和名聲,我都非常應該給他作禮以表尊敬。
帝羅前輩也沒有推脫,非常自然地受了我這一禮,似乎是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作禮完畢之後,帝羅前輩依然微笑著朝我說道:「既然訓練場不允許外人進入,所以你能幫我傳達一下嗎?」
雖然訓練場不允許外人進去,但如果帝羅前輩要硬闖的話,整個訓練場的人加起來都攔不下,甚至不敢攔。之所以帝羅前輩依然准守規矩,一方面體現了自己作為知名前輩的素養,另一方面則是考慮到自己作為別國軍人的身份,如硬闖訓練場的話,性質恐怕就變成了國家之間的示威了。
「可是……」我猶豫了一會,嘆口氣說道:「沙爾曼她,可能並不想見前輩您。」
本來我是想說謊沙爾曼不在的,但轉眼一想,帝羅前輩既然都千里迢迢親自趕來了,估計是有十足的把握,因此我也不打算作無謂的抵抗了。
「沒關係。」帝羅前輩依然微笑道:「你可以幫老夫給你們的總教官傳達一下,老夫是作為一個普通老人來拜訪、尋找自己的孫女的。」
我又陷入了兩難。
見我沉默不語,帝羅前輩補充道:「老夫以帝羅的名字向你保證,老夫此次前來,僅僅只是想找回沙爾曼。絕對不會做半點可能危害你們國家、訓練場的任何事情。」
帝羅前輩似乎誤會我的難處了,不過我之所以為難的偏偏就是你所保證的事情啊!
我又開始糾結了起來,怎麼辦啊,去還是不去啊……
見我依然沒有動作,帝羅前輩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訕笑道:「實在抱歉了小夥子,是老夫糊塗不懂事了。」說著,披風裡面的身子輕輕一動,一隻手伸了出來,攤開的手掌上,安靜地躺著一枚金幣。
呃,帝羅前輩似乎還是誤會了,我可不是想收跑腿費啊。
我咬了咬牙,心一橫,想帝羅前輩說道:「帝羅前輩,錢您先收回去,我有事情想和您聊聊。」
「哦?」帝羅前輩臉上浮起一絲不解:「你想和老夫聊什麼?」
我咽了一口口水,吞吞吐吐說道:「其實……前輩和沙爾曼……之間的事情……我都知道。」
「哦?」帝羅前輩此時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你們居然是這麼熟悉了……嗯?沙爾曼居然有朋友了?」說著,語氣忽然變得喜悅起來。那是發自真心的,宛如家長突然發現自己剛學會說話的孩子交到新朋友的那種欣慰下喜悅。
呃……怎麼說呢……人家沙爾曼已經15歲了,你才開始欣慰她交上朋友了……這怎麼想都是你作為監護人的不對吧喂!
當然,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我也就不出言吐槽帝羅前輩了。
「其實……我覺得……」我繼續猶猶豫豫地說道:「您之前對沙爾曼的教導方式……至少作為家長來說……可能……也許或者說不定……不是特別好……」
我儘可能婉轉地表達對帝羅前輩的某種不認同。
「哦?」帝羅前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只是非常平靜地說道:「小夥子你是在批評老夫么?」
我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搖頭甩手:「沒有沒有沒有!我這種小人物怎麼有資格批評帝羅前輩呢!」
「你說,沒有資格。」帝羅前輩繼續緩緩道:「意思是,其實你還是想批評老夫的。」
「不……不是……我,我的意思……意思是……」我手忙腳亂地試圖為自己辯護著。
布萊爾布萊爾,你怎麼這麼慫啊……啊不對!洋蔥啊洋蔥,你怎麼這麼慫啊!你這樣能改變什麼啊!想想沙爾曼……
我緊閉著雙眼,腦子不斷在掙扎著。
既然帝羅前輩都來到這兒了,沙爾曼要被帶走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難道……沙爾曼又要被抓回去繼續當成殺人兵器來訓練嗎?
沙爾曼又要繼續過上那種痛苦的生活了嗎……
沙爾曼……
沙爾曼啊……
「啊!」我一跺腳,心一橫,伸手指著帝羅前輩,破口大罵:「對!我就是在批評你!老匹夫你不要臉!」
帝羅前輩此時的臉如五雷轟頂,似乎是見到了這輩子從來沒有想想過的場景。
「當然!」見帝羅前輩這樣的表情,求生欲讓我下意識地一慫,比較緩和地說:「我不是以一個訓練場學員的身份,去批評諾德戰神帝羅。而是以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以沙爾曼朋友和老師的身份,批評一個不懂教育的、不關心家人的、糟糕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