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心如死灰
門外,天色有些暗淡,這場大雪並沒有便小的趨勢,朝遠處一眼望過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這大雪綿延了數千里。
尚珂蘭深深地看了一眼天邊的殘陽,眼裡閃過一抹擔憂之色。
只希望自己能儘快解決這裡的事情,好早日回到陛下和太子身邊。
一旁,阿生似乎看出尚珂蘭有心事,但他身為男子,也不好隨便打探女子的心事,便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此時,遠在大周朝的皇宮,養心殿內。
偌大的寢宮中,一個身穿黑色絲綢睡袍的男人靠在龍椅上坐著,他臉部輪廓分明,棱形有致,蒼白如雪的臉上眉飛入鬢,一雙狹長的鳳眼微微合著,看起來似睡非睡。
他一手撐著臉,顯得安靜極了,寢宮裡除燭火燃燒的聲音外,便再無其他的噪音。
這時,一個少年模樣的內侍小心翼翼的掀開帘子走了進來,在寢宮中央站定后,這內侍曲臂行禮,低頭彎腰道:「陛下,李太醫來了,您還是讓奴才帶他進來,給您診診脈吧!您如今的身體是越發不如從前了,奴才們都很擔心啊!」
回應他的,只有空氣里安靜的氛圍。
「陛下?」
內侍又試探著問了一聲,下一秒,卻見那人的鳳眸微微睜開,漆黑色的眸中顯出幾分渾濁暴戾之色:「小善,朕說了,朕誰都不見!」
「可……」
「嗯?」
小善還要再勸,卻因靳言堂一道從喉嚨里發出來的低鳴而悻悻的閉上了嘴。
無奈,他只能對靳言堂又行一禮后,便退了下去。
半柱香的時間不到,靳言堂便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片刻后,養心殿外。
小善輕輕將門關上,苦著臉對身旁這人行禮道:「李太醫,陛下還是不肯用藥,也不肯用膳,誰勸都沒用,這樣下去,陛下的身子怎麼撐得住呢?」
他身旁站著一個身材掀長的男子,身上帶著些許如清風明月般令人安寧的氣息,他穿著一身青色綉飛禽宮服,手上提著一個紅木金鎖的藥箱子。
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李塵修臉上就顯出了幾分滄桑之色,下巴上長出來的青色胡茬也忘了刮掉。
聽了小善說的,他皺了皺眉,眼裡閃過一抹疑惑之色:「當初皇後娘娘被嘉妃害死,也沒見陛下自暴自棄這麼長時間,如今他整日陷入昏睡之中,這樣渾渾噩噩的度日,根本就不是辦法,不行,我得進去看看陛下!」
李塵修說著,便要推門而入。
小善一慌,連忙拉住他:「李太醫,奴才知道您是為了陛下好,可這會兒千萬不能進去惹惱了陛下,否則您一定會沒命的!」
李塵修有些不信:「陛下雖說心性有些變化,可他以前那麼英明睿智的一個人,我相信他不會做出濫殺無辜之事來的。」
見他不聽勸,小善忍不住有些急了:「連梔子姑姑上次來勸陛下吃飯,都被陛下打了一頓,更別提您了!」
兩人正說著,一道沉穩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們在幹什麼?」
聞言,兩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去,卻見來人穿著一身白色鎧甲,眉目俊朗,眼裡正氣凜然,頓時,兩人對他行禮道:「尚將軍!」
尚可霖拍了拍兩人的肩頭:「我來看看陛下,聽說他前幾日五臟六腑又疼了起來,我有些擔心他。」
終歸是他妹夫,也是他忠心侍奉的君主,尚可霖怎麼能不擔心靳言堂呢?
見尚可霖這麼說,小善便鬆開李塵修,有些遲疑的看著他;「既然是尚將軍來看望陛下,那……那好吧,只是待會兒陛下若情緒不對,你們一定要趕在陛下發怒之前出來啊!」
陛下性情大變之後,往日各個都擠破頭了想來養心殿伺候的人卻都沒了身影,只有梔子和小善留了下來。
只是梔子平日里還要照顧靳啟嵐,所以來養心殿的時間便少了一些。
「尚將軍,臣跟您一起去吧,也好讓臣給陛下診脈。」
李塵修抱拳對尚可霖說著,尚可霖看了他一眼,這才對他微微點頭,兩人一同進了養心殿內。
小善在外面守著,哪裡也不敢去,只是他心中,始終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此時,養心殿內。
大門被推開時傳來的輕微風聲令靳言堂微微合上的眼睛重新睜開,他眸中的暴戾渾濁之意還未散去。
「朕的話你們都當耳旁風聽么?朕不想見任何人,你們給朕出去!」
低沉磁性的嗓音帶著一種極致的壓抑感,令人聽了便忍不住背脊一寒。
李塵修微微皺眉,上前行禮道:「陛下,臣和尚將軍聽聞您昨日身體不適,所以此番前來只是為探望您的身體情況,並無他意,還請陛下莫要誤會。」
他一邊恭聲說著,一邊與尚可霖對他行禮。
兩人彎著腰,誰也沒有起身。
靳言堂的臉色有些不耐煩,如同一個任性的孩子似的,一個接一個的把桌上的東西朝兩人砸了過去:「朕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為何連這點自由都不給朕?」
他嘴上隨意的說著,手上的力道可一點也不輕。
砰!
一道接一道的雜物重重的朝兩人飛去,有的砸在了兩人身上,有的砸在了兩人面前的地上。
見狀,尚可霖雙眸微眯。
靳言堂還是手下留情了,否則以他的武功,又怎麼可能砸不中他和李塵修?
且這點力道,頂多只有靳言堂的兩成力氣。
可若不是靳言堂手下留情的話,便是他的身體已經因為莫名其妙的病而變得虛弱起來了。
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他再發病幾次,就會死掉的。
尚可霖當即壓下這些思緒,只神色嚴肅,對其雙手抱拳:「陛下,您醒醒吧!人死不能復生,您這樣子,便是皇後娘娘在天有靈,看了也不會開心的!」
「您是大周朝的帝王,江山社稷全繫於你一人身上,您若繼續頹靡下去,大周朝就算不被外敵吞沒,也會因內亂而分崩離析的!」
靳言堂動作一頓,停下了扔東西的手。
他緩緩拿起桌上的酒壺喝了一口,搖頭瞥了尚可霖一眼:「你說夠了沒有?就算朕留著這江山又有什麼用,朕的蘭兒已經回不來了。」
他曾試圖找大司馬推演尚珂蘭所在的位置,可大司馬卻說什麼也推演不出。
那時,他的眼神便黯淡了下來,一如現在的聲音,聽起來便給人心如死灰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