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暴晒
洗完澡以後,還要漱口,修剪指甲,洗頭梳發什麼的,耽誤了不少時間,直到外面等候的侍衛快不耐煩的時候,才終於結束了打理工作。
看著穿在身上的衣服,丑奴終於覺察到了一絲怪異,這一身怪異的服飾並不似墨雲國常見的裝扮,可她見識淺薄,著實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這讓她心裡似突然被無聲無息的放了塊石頭,壓得她整個人有些暈沉。
她抱著同樣穿戴好的小草,愛憐的在她臉上親了兩口,以安撫自己突然的不安。
佯裝激動道:「小草真好看,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我們要去見爹爹了,你開不開心?」
母不嫌兒丑,丑奴早在王妃去世的那一刻,就已經把小草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自然是怎麼看都順眼。
小草看著丑奴扭曲的臉,小嘴抿著,眼睛忽閃忽閃的,她沒有表情,可是六年的相處和了解,丑奴多少能夠知道小草此時的想法,或許,那也是一種和自己一樣不安的情緒,只是她無法表達而已。
對於小草不說話一事,一直是她心中的痛,這孩子剛開始還會咿咿呀呀的,後來就突然不發聲了,她只能不斷和孩子說著自己和她爹娘的故事,還有教她怎麼和動物們溝通,見她每次都精神奕奕的看她說話,似乎真的明白了一般,她才放心。
就在侍衛帶著丑奴和小草離開后,屋裡的幾個侍女紛紛議論起來。
「天啊,原來天煞孤星是長那樣兒的,聽說六歲了,怎麼看起來那麼小?白慘慘的,王爺長得那麼英俊,王妃也長得極美,這就是祭師說的煞性影響的嗎?」
「是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臉上的疤是被火燒的呢,你們說,那真的是天生下來就有的嗎?」
「是真的,我認識的一個侍衛大哥說,他表哥的媳婦兒的丫鬟的姑姑曾經親眼見過那煞星剛出生的樣子,天生就那樣的。」
「你別說,我剛才給她洗澡的時候,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瘦得像個猴子一樣,那背脊骨上凸起的骨節兒就像一顆顆算盤子兒都快要爆出來似的,還有那雙眼睛黑漆漆的簡直大得嚇人。」
「對對對,還有那個丑奴,我以前也見過她,可是每見她一次就會被嚇一次,今日還給她洗澡來著,不行,我得好好洗洗手,否則我會做幾天惡夢的。」
「身上可真臟啊,現在乾旱正是缺水的時候,若不是去那裡必須清潔乾淨,誰捨得浪費這麼多水?哎,你們說,我們會不會沾染上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啊?」
「你們別說了,聽著怪嚇人的,其實,我看她們也挺可憐的,在那種地方能活著已經不容易了,長得瘦當然在情理之中,我們也算是最後為她們做點事吧!」
「噓,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她剋死爹娘,本就不祥,若被人聽到你同情那煞星,有你罪受的。」
……
丑奴抱著小草走在隊伍的中間,感覺並不是回王府的路,疑惑道:「王爺,不在王府?」
前面的人頭也不回的敷衍道:「嗯,走就是了。」
丑奴心裡的不安正在越擴越大,她緊緊的抱著小草。
似乎感覺到了丑奴的緊張,小草迷茫不解的仰著頭看著她的眼睛。
當看到不遠處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那奇怪的場地布置時,丑奴心頭的僥倖幾乎到了崩潰邊緣。
她突然停住腳步,啞著嗓子大喊道:「王爺,王爺……」
連續喊了幾聲都沒有人答應,反而是隊伍中的人突然反應過來,死死的拽住她的手臂往前走,她努力掙扎卻絲毫無用,又怕傷到小草,只有顫抖著身子繼續環抱著孩子亦步亦趨的走到人群前。
丑奴四處張望仍舊沒有看到想見的人,如今離得近了,便看到了站在石台上的皇帝和祭師,除開那些奇怪的八卦畫符,還有台上一根固定的木頭,下面架著很多的乾柴。
「把這煞星綁上去」。
祭師操著那雌雄難辨的嗓音,不陰不陽的指著台上架著乾柴的木柱吩咐道。
「你們要幹什麼?」丑奴掙扎著喊道。
祭師對著下面人頭攢動的場面,指著小草厲聲說道:「此女,就是天煞孤星!因她的降臨,造成了戰神和王妃的不幸,原本吾以為能夠保住戰神一脈,可嘔心瀝血六載,此女煞氣不減反增,早已被煞星附體,不再是敬王之女,如今吾等必須趁她羽翼未豐,及早處置,否則必成我朝之大患啊。
如今墨雲國遭受數十年難遇之大旱,為了我朝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今日,必將其焚火祭天,以慰戰神和因為乾旱而亡的百姓在天之靈。」
話音剛落,頓時,人群爆發出很多種議論聲,因為小草出生的當天,天降血光,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場面,王妃難產而死也是既定的事實,而且傳言祭師通陰陽,在墨雲國地位神聖,他說的話當然有權威。
丑奴其他的沒有聽清楚,她只聽到「戰神…不幸」,
她不相信的大吼道:「你胡說,王爺是戰神,他不會死。」
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陣高亢的指責和謾罵。
「王爺早在六年前就在邊境一戰中遇害,那日正巧是王妃生產之日,就是這煞星剋死了戰神,燒死她,燒死她。」
「對,她剋死了王爺和王妃,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乾旱死了那麼多的人,都是因為她,一定不能讓她再活著。」
「你看她那張臉,不正是邪惡的化身嗎?還有她旁邊的怪物,長得好生恐怖,一定要燒死他們。」
只有丑奴一個人抱著小草沙啞著嗓子瘋狂的叫道:「不是,不是,小草不是,她沒有害人。」
那稚幼的孩子蒼白著小臉曝晒在烈日之下,她感覺到雙眼非常的難受,她微眯著刺痛的眼睛,一臉漠然的看著周圍指著她的人,似乎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這副毫無表情的小臉好似剛好印證了那群無知百姓的猜想:「你看啊!若是正常的小孩,哪裡經得住這樣多的指責和咒罵,怕早就嚇哭了。」
聽著人群中的議論聲,封珏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祭師蒼白的嘴角滿意的勾起一個弧度。
六年前,原本以為必死無疑的封越突然失去了蹤跡,為了預防他詐死而尋機報復,皇帝和祭師才想到囚禁他那剛出世的女兒,想讓他投鼠忌器。
沒有想到,這一等便是整整六年時光,也讓封珏和他的祭師擔驚受怕了整整六載,直到在一個月前才得以證實,封越早在六年前就已屍骨無存,那些偶爾鬧出的傳言,不過是朝中有人作怪,他們心中的大石才終於落下,心裡卻湧起一股莫名的憤怒和羞辱,接下來,當然就是處理這個遺留下來的禍患了。
他們原本的打算是毀掉封越在民間的聲望,可戰神的形象在百姓心中太過堅固,當初戰死沙場的消息一傳入皇城,便有無數百姓失聲痛哭,如今,寺廟中還立有封越的功德碑。
當初若計劃稍有失誤就會得不償失,因此,他才不敢輕舉妄動,唯有封越死了,封珏才會覺得自己的皇位沒了威脅,於是,他犧牲十萬大軍引封越入局,最終才以絕後患。
這些人有多愛戴戰神,就有多恨剋死他的小草。
封珏心中冷笑的看著這一切,這些人哪有如他們所說的那般愛戴封越,不過是因為害怕罷了,他們害怕封越死了以後,再無人可保他們平安了,可真是笑話,沒有了封越,他不照樣把這墨雲王朝經營得好好的,所以,戰神的光輝早已過去了。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又怎麼可能再留下眼前這個人鬼不似的怪胎留在世上礙他的眼呢?
「還不帶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