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水鏡寒淵受皰刑
也不知是福是禍。
月灼方才還想著,讓紅璃運行離火珠的炙炎之氣來抵禦寒冰地獄的酷寒,可這離火珠居然在這寒淵之底大放異彩,讓他真是不知所措。
這離火珠如此張揚,怕不是要讓這楚江王知曉紅璃體內藏著離火珠?
月灼顧不得再想其他,而是迅速朝那團金光遊了過去。
臨近一看,果不其然,是那紅璃蜷縮著身子,而她的腹處,正是那團金光的源頭。
月灼張開雙臂,將紅璃如珍寶一般護在懷中。
他知曉自己是異想天開,妄想用身子擋住這離火珠的光。知這一切是徒勞的,可對如今手無縛雞之力的他,總想著盡自己的權力也要護璃兒的周全。
失了法力靈力,也讓他一時之間失去了理智。
然而寒冰地獄的酷刑,現在才真正的開始。
月灼只覺得身子一沉,腳下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往下扯。他緊緊的將紅璃護在懷中,任憑那股力量如何施力,他也絕不妥協。
如今的他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怎可與寒冰地獄的力量抗衡。不過半刻,他從腳到頭,每一寸皮膚肌理都被凍得僵硬,連同懷中的紅璃,一併如此。
若是直接凍成冰雕,奪去師徒倆魂體的腦中意識,或許對月灼和紅璃來說,還算仁慈些。
可這次的懲戒又換了新花樣。
酷寒難耐的感覺比上一次更為明顯,月灼只覺得自己在寒風刺骨中,渾身上下起了水皰,又逐個破裂,破裂聲居然能被自己聽的一清二楚。
他瞧不見自己身上的水皰模樣,而這個姿勢正巧能用餘光瞥見紅璃脖頸上水皰的模樣。
細長白皙的脖頸上,在那層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月灼親眼瞧見,那一顆顆黃豆大小的水皰破裂后迅速形成傷口,往外冒著膿血。
紅璃在他的懷中,死死咬著牙,顯得痛苦非常。
若不是她的四肢被凍住,定能將月灼的手臂抓出道道血痕。
月灼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水皰在發生這變化,可他眼睜睜的見他的璃兒受著這番痛苦,寧願自己替她再多受一份的痛。
傷口凍裂成四瓣,如一朵盛開的青蓮。
瞬而,月灼身上的每一處傷口,又從四瓣成了八瓣,血肉凝成暗紅色,吸引過來許多不見顏色,呈透明狀的似蜉蝣一般的生物在啃食著傷處。
又痛又癢。
月灼不知自己是如何忍受的了這份噬心之痛,許是他想著璃兒同他一般,在受著這份罪,也是咬著牙,硬生生的熬了過去。
這份痛,比之前在南海懸崖之上,族人砍在他身上的每一刀,都要痛。
月灼的眼前逐漸暗淡,如同入了迷霧一般,不知不覺中,就昏了過去。
而他剩下紅璃,此刻正在漸漸蘇醒。
她知是月灼師父護著自己,只因自己的體內有離火珠,寒冰地獄的酷寒之氣與自己體內的炙炎之氣仍然在對抗,不相上下。
雖說自己也是感受到寒冰地獄的厲害之處,可自家師父如今是凡人的魂體,怎能耐的住這異常的痛楚。
月灼的手腳被凍住了,縱使他失去了意識,可他依舊緊緊將他的璃兒護在懷中。
紅璃想著,若是此刻流了一滴淚,也是被凍成了冰碴子了。
可是這樣的無能為力,她終是控制不住自己,在月灼的懷中默默流淚。
因為太痛了,連啜泣聲都似聲聲帶著冰錐,凄入心肺。
端坐高台之上的楚江王,面無表情的看著水鏡寒淵中痛苦異常的師徒倆。
轉頭對著判官使了個眼色,只見那判官心領神會,將八卦勾魂筆憑空一揮,那水鏡寒淵瞬而消失不見,只剩渾身濕漉,緊緊相擁的師徒倆癱坐在殿上。
師徒倆的魂體被凍得渾身青紫,嘴裡不斷往外還冒出寒霧。
月灼也恢復了意識,第一件事兒就是確認自己徒兒是否安然無恙。
他似乎忘了高台上還有兩位大人在凝視著他和紅璃,仿若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他檢查紅璃的手腳,脖子處是否如他一般,傷口破裂成蓮花的形狀。
只要是露在衣物外邊的,他都瞧了過去,只發現皮膚之上有那淡淡的紅色印記,並未瞧見傷口裂開之處,他這下才去看自己的身子,果真也是如此。
原是那水皰破裂之處,赫然形成了淡淡的紅色印記,並未成蓮花狀。
他方才安心。
這下才想起,他們已不是身處那寒淵之中。
月灼抬頭直視高台之上,正巧迎面對上楚江王的目光,讓他再次打了個寒顫,卻還不忘將那瑟瑟發抖的紅璃護在懷中。
「罪罰已受,放他們去往下一個地獄。」
神情肅穆的楚江王居然開了口,他身旁那位拿著八卦勾魂筆的判官自然領會他的意思,也不多說什麼,只聽耳畔忽而傳來咔咔的牽拉鐵索的聲響。
月灼再轉頭一瞧,不遠處出現了兩個懸浮的鐵索木浮板,而那浮板朝向之處,是恍如一片深淵的下一個地獄。
紅璃緊緊攥著月灼的衣角,她的眉頭緊蹙,正想開口對月灼師父說些什麼,卻被那多話的判官搶先一步。
「寒冰地獄是幻也是真,爾等受刑的那一刻是真也是幻。受刑過後,魂體自然恢復原狀。」
他這一說,月灼這才緩過神來。方才在那寒淵里,自己明明被折磨的體無完膚,而那寒淵消失之後,又感覺不到魂體的痛楚。
原是如此。
臨上浮板之前,月灼再一次回頭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楚江王,依舊是鐵面無私的模樣。可月灼總覺得,他知曉些什麼。
他到底知曉些什麼呢。
那判官催了他們,「爾等還在猶豫不決,是捨不得這寒冰地獄的滋味么?莫非還想再來一次?」
紅璃已經踏上了浮板,連聲催著月灼,握住他伸來的手,師徒倆一同登上這木浮板。
真真假假,是幻也是真。
楚江王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師徒倆遠去的背影,不曾吐出一字。
他不說話,自然由懂他的,將他心中的話說出。
「那是天界之事,大人就不必再操這份心了。」
八卦勾魂筆在冊子上來回勾畫著,一隻通體呈珠光紫色的鸑鷟與一隻銜珠的赤狐躍然紙上。
「也是,天界之事,想必天界那處自有分寸,自然是輪不到我們來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