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秋八月,天高雲淡,燥熱已不再,涼風徐徐清爽,農家穀物滿倉。
有手藝的漢子,婆娘,趁著這空檔,將自己的手藝給擺上了攤。
這金秋時節,人們的心情因一年的豐收而高漲,粗布麻衣,難掩人們臉上對美好生活的嚮往。
「瓜果,賣瓜果,甜橘子,甜甘蔗,酸毛桃」
「綉帕,綉帕,粗布,細棉好綢子,荷花,蘭花,桃梅都有」
「小玩意,小玩意,小牛,小馬,小毛驢,小雞,小鴨,小魚兒」
此間,大金朝西南,河間府北,清水縣南近黑松山的香荷鎮,紅曲江北岸的渡口,小販吆喝聲隨著停泊的官船而起。
官船方停泊,船上的渡客迫不及待的爭相下船。
有的純粹只想沾沾陸地,平緩一下翻攪的味蕾,有的急急走入攤販之中,想給家裡的姑娘小子買個甜嘴,尋個稀奇玩意,也有的,純粹只想瞧瞧這個小鎮跟上一個有何不同,以此增,長一下見聞。
就在這官船來往造成的間歇性的繁榮里,一個穿著洗的泛白的淺藍色短孺裙,黑色闊腿褲的嬌小身影,抹著淚,跌跌撞撞的穿梭在來往人群之中,時不時抓著個婦人詢問。
不多時,她來到了小鎮中心的繁榮街道。
只見左右觀望的她,猛的煞往前的腳,退後幾步,在抬頭,確定了店家從二樓落下的飄揚錦旗上的名號。
身子一轉,連滾帶爬的進入這家酒坊。
在這百十來平米的酒坊里,四周都是酒罈子,除了三個向外走的,就在沒有別人。
只見突然闖進酒坊的小女子眼睛一掃,認準了目標,而後就跪下。
「老爺,求老爺救救奴婢相公,求老爺開恩救救奴婢相公,老爺,求您了,求求您救救奴婢相公,他快要死了,求老爺看在奴婢娘的分上救救他,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老爺給奴婢入的贅婿,求老爺發發善心,只要救他,奴婢不用休息,奴婢可以沒日沒夜的釀酒···」
一句話,被抱著男人大腿的瘦弱女子翻來覆去的說著,被她抱住大腿的男人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就這麼看著她,讓她說了一車軲轆的話。
這,被抱著大腿的人,是這間酒坊的掌柜兼東家,宋承孝,而身穿茶色直裾的是京城白府總管白福。
十五年前,白家大夫人回鄉,路過香河鎮時,下頭的小丫鬟買了點荷花釀跟糯米酒回京孝敬父親,誰知那小管事一喝,覺得味道甚好,適合女子,便將兩種酒獻了上去。
當家夫人一嘗,覺得這酒會得上頭的貴女喜歡,便有了心思。
可一個小鎮來的,名不見經傳的酒水,怎麼能入貴女的口。
經過一翻輾轉,對外宣稱,這是白大夫人娘家的手藝。
誰讓她娘家就在河間府,正好讓她在妯娌間占著便宜。
從此以後,香荷鎮的這兩種酒就成了白府宴客必備。
只是,這香荷鎮離京甚遠,相隔數千里,官道需行月余,那一路顛簸,待將美酒運達時味道已變。
買的是好酒,卻被充了次,白大夫人是當場就發了彪。
可那酒是白府管事親自來買的,他還每一壇都嘗過,看著上的車。
這怎麼可能會出問題?
好在,白老大見多識廣,一下就想起了西漠的葡萄酒。
那酒是一尊千金,可還有價無市。
只因,從西漠將酒運到中原來,路途太過遙遠,一路的顛簸讓大多美酒變質。
所以,葡萄酒美酒的價錢才會那麼貴。
這酒,雖然是大金國酒,可是月余的馬車顛簸,可能是它無法承受的。
酒名已經宣揚出去,該談的也已經談好,白府這時候不可能在反口說娘家的酒沒了。
摳破腦袋的,白福想出個法子。
走水路。
從香河鎮到離京百十來里的晉陽府若走水路不過七天時間,從晉陽府到京城一路小心最多兩天。
幾十天的路程縮短不到十天,行船又沒有陸路顛簸,在跟宋家協商改良了下酒水酒罈子后,在無差錯。
於是,每年的八月,在紅曲江泛濫結束,江水最寬,卻最平緩時,白家就會來香荷鎮取酒。
白家定的酒,不增不減,十幾年如一日的,都是相同的份量,這十幾年來,為了不再出現問題,還都是百福親自來拉的酒。
十幾年的交道,白福對於這酒坊主宋承孝了解頗深。
明顯的小人得志型,靠著這酒坊,靠著白家發了家,讓現在的他比起十幾年前低氣要足了,在這香荷鎮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
可,一直以來,宋承孝都說這酒是他娘子釀的,酒方是娘家的嫁妝,不能賣,死也不能賣。
不然,荷花又不是這香荷鎮才有,京都荷花雖然比不得這裡溝溝渠渠都是,但只要想要,還會沒有莊子種?
同樣的,糯米也不是只有這香荷鎮才有,糯米酒,是酒家酒坊都能買到的。
可是,嘗過上百家酒坊,當家主母硬是沒有嘗到,比宋家糯米酒更加醇香的甜酒,更不要說聽都沒聽說過的荷花釀了。
雖說,什麼離開香河鎮,就釀不出兩種酒的味道這一說沒人相信,想要方子他有上百種辦法。
可這宋承孝也不是省油的燈,應是軟硬不吃,還揚言要強取,他白家什麼都得不到,他們一家,會將兩種酒方帶下地。
沒人是不怕死的,可連命都能豁出去的人,還真不好收拾。
而吃食,跟別的不同,這吃的一不小心就會做不好,想將人抓起來只為他一家服務也有點難,要真將人給逼急了,不管不顧的來個一死了之,他們白家的臉就要丟盡了。
對於這宋家當家兩位,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的,都是,只要銀子不要命的人,為了銀子,一家老小的命都可以不顧。
要不,他早就得了方子了,還用這麼麻煩,只是千想萬想都沒想過小小農家人居然還會撒謊?
問題是,還將他給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