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章 浩然

銀白巨鶴在天空中翱翔，攜帶狂風從九天之上向下方一處鳥語花香，百獸和諧共存的谷地降落。

谷地陣法內外是不同的天地，內里如常，外面如人間煉獄一般，大片的屍體殘骸，血流成河，人族的鮮紅色，枯木族墨綠色的混合在一起，呈現琉璃狀的地面屢見不鮮。

就連足以防護煉虛修士的百獸齊鳴度天陣都只剩下一層雞蛋殼一般的薄薄一層，多有殘破之處，不需要煉虛修士，即使化神修士再圍攻數日就能輕鬆破開。

陣法內的御靈谷修士驚恐不安，方圓萬里之內隱約可見逃亡的弟子。

待到看見天空上降臨的銀白巨鶴之時，所有的不安都煙消雲散。

「拜見老祖！」

「拜見血海前輩！」

在一名長髯中年模樣的化神後期修士地帶領下數十名化神修士和數千名元嬰修士齊齊向從銀白巨鶴背上下來的兩人行禮，動作之中帶著某種特殊的韻律，極有古風。

「歲月悠悠，有名萬首，自天而降……」

在周圍，千百白鶴、靈猿開道，黃鸝鳥銜靈鳥群歌唱隆重肅穆的迎接之樂，帶著遠古時代的荒莽，鳥獸的修為並不弱於人類多少。

靈鶴的眼中露出少許慈和之色，顯然對這裡擁有極深地眷戀，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寧願死也不願意拋棄宗門逃亡。

「都起來，拖血海道友洪福，現在谷內暫時算安全了，除了傳承弟子，其他的都召回來吧，外面也不安生。」

「是，老祖！」

一干弟子面露喜色，魯安也在其中，運氣很好的沒有死。

靈鶴上人頷首，當先一步引路：「道友，請，您初來靈界，我正可以為您詳細介紹一番，略報大恩。」

「靈鶴道友言重了。」趙石客套推辭一番。

靈霧起伏的谷地最深處，幽靜無比，即使偶爾來往的鳥獸也都刻意收斂自己的聲音。

「道友乃下界飛升修士，資質不凡，一般來說有兩條路可以走。」靈鶴一一為趙石講解人族內部和周邊異族的情況后直奔主題：「一條，是加入浩然學宮等三大聖地級宗門，成為其核心弟子，他們的手段比御靈谷要強很多，拉攏道友的人想必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趙石細細思考計算，沒有立刻回答。

「第二條，則是成為開拓修士，坐鎮邊境甚至直接奪取異族之地，自立宗門。

這條路會艱辛危險許多，資源、功法都是大問題，族內有補助，但是比起自家弟子要差很多。」

或許還有第三條路，直接放棄人族，做一個流浪煉虛修士，但靈鶴自然是沒有說。

煉虛修士如果不是考慮前途，不考慮感情，是有在外界獨立生存能力的。

「可否告訴我歷代加入三聖地的飛升修士成功在宗內晉級渡劫期的概率幾何？」趙石抬頭問道。

「不足千分之一，絕大多數止步於煉虛巔峰，相關記載於我宗典籍殿內可以查閱。」

「如此嗎？」

趙石默然。

這不合理，即使年代不同，遠古時期修鍊環境更好，但能從下界飛升的修士本身就經過了極其嚴苛的挑選，資質、歷練、心性等都是萬中無一，超過本土煉虛許多。

如此成功率，讓人不能接受。

飛升者都是煉虛修士，千分之一的晉級成功率，甚至比本土煉虛的平均成功率還要低了數倍！

這似乎是一種必然，與聖地宗門的胸懷無關。

渡劫修士，成仙之前的最後一個境界，一族最強之人，顛覆整個聖地宗門也在一念之間。

胸懷再寬廣，難道還能把自家宗門的身家性命全部放到一個來歷不清，忠誠不明，僅僅是資質優異的修士身上，讓其成為決定宗門命運之人？

期間無數的打壓，磨鍊，考驗必不可少，死亡也不稀奇，還都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就怕人家從始至終都只是把你當成高級打手，從來沒有讓你晉級的打算。

僥倖晉級的那幾個前輩，想來運道、資質、才能都是萬中無一，其中運道應該是主要的，外界局勢逼迫聖地宗門不得不將低伏做小，多年來兢兢業業為宗門效力，證明了自己忠誠的飛升者真正作為宗門傳承者培養。

趙石漸漸熄了加入聖地宗門的心思。

聖地宗門太強勢了，一旦加入，必須要被其嚴苛驅使，美其名考驗打磨，還不能表現出絲毫不滿，在頭頂胡蘿蔔地誘惑下為聖地宗門奉獻燃燒自己。

渡劫傳承，並不只是聖地級宗門有，御靈谷等名列二十八宗的宗門可能也會有，除此之外，還有奪取異族，遺迹等等。

雖然概率都是小得髮指，比如御靈谷可能的渡劫傳承，即使趙石拋棄底線，想要強行搶奪，即使殺了靈鶴絕對連一根毛也找不到，只能自絕於人族。

這些宗門能傳承久遠，這些各方面的手段自然不會少。

遺迹、異族等更難。

但再難，也是將命運放在自己的手中，總比在聖地宗們低伏做小，盼望哪一天渡劫修士垂青來得好。

當然，這一切只是靈鶴的一面之詞，還需要多方驗證。

「不管道友如何選擇，都是御靈谷永世的朋友。」靈鶴上人遞出一枚雕刻有百鳥圖的玉牌，正色道：「無論何時，只要道友出示此物，可以讓御靈谷做一件不違反種族、宗門大義之事。」

想來，渡劫傳承就違反了你的宗門大義吧。

「道友心意，我就收下了。」

趙石面上不顯，心中幽幽一嘆，但這只是人性的本能，沒有什麼怨懟。

這時，兩人忽然神色一動，看向天邊。

一道沖宵之雲從遠方飛來，即使相隔甚遠，依然能夠感受到其中浩然之意，彷彿聖人教化之言就在耳側，心中不由得升起為天地立命，為萬民請願之感。

趙石兩人心中本能地升起不舒服。

這股浩然之意堂皇正大，其中毫不掩飾自己的理念，禮樂教化，森森秩序法網從天籠罩下來，意圖控制所有，與道家修仙長生，自由自在的理念幾乎背道而馳。

而且帶著極強的侵略擴張性，並不是單純的個人理念。

「浩然學宮萬天年來遲一步，還望靈鶴道友恕罪。」

御靈谷天空的浩然之雲散開，露出一名頭角崢嶸的俊朗青年，頭戴高冠，身穿玄黑長衫，一絲不苟地向下方兩人拱手行禮。

並非是江湖中人豪邁的抱拳禮，也不是道人的稽首禮，而是雙手放在大袖之內，抬起，左右手指尖對齊，躬身，額頭觸於雙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