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爺爺

這是漫長的一夜，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時間的夢，雖然不記得內容了，但是那一定是個噩夢。

睜開雙眼，一縷晨光從窗外照射而來，爺爺奶奶在外面聊著天，一個在用鐵爐燒著開水，一個正拿掃帚掃著地。

我走出房間，來到大廳，看著乾淨的土砌的地面，喊了句奶奶。

我告訴他們我做了一個很長時間的夢，而且應該是一個很可怕的夢，夢中似乎沒有爺爺奶奶了。

爺爺聞言笑了笑，奶奶依舊在掃地，似乎並未聽到我說的話。

「奶奶！」見奶奶沒有反應，我一個跳躍蹦到她的身前，淘氣的張牙舞爪，做著鬼臉。

可是她依舊對我不理不睬，無論我說什麼，做出怎樣調皮的動作她都不搭理我。

「爺爺，奶奶怎麼回事，為什麼不理我啊？」因為奶奶不理睬我，所以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我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導致奶奶很生氣，於是先問問爺爺怎麼回事。

爺爺笑了笑，並未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繼續往鐵爐下添著柴。

我心裡十分疑惑，二老今天的行為有些反常，剛才他們還在聊著天，怎麼我一出來就一言不發了呢。

奶奶依舊在那彎著腰來回掃著地，她的身材肥胖臃腫，干起活來卻是乾脆利落。

這地面早就掃的乾乾淨淨了，可是她為什麼還在來回的掃呢。

「奶奶，你怎麼了，搭理一下我啊，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你告訴我我改就是了。」我帶著哭腔，跟在奶奶身側嚷嚷個不停。

可是，她將這乾淨的地面掃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願意理我。

我這下真的著急了，上前拉住了爺爺的粗糙的大手，哭著問道：「爺爺，你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全都不願意理我了。」

這句話彷彿觸動了爺爺的內心，他的臉色變了，由原本的微笑轉瞬間化作了面無表情，手上的活也停了下來，不再添柴。

「孩子，你想和爺爺奶奶永遠生活在一起嗎？」爺爺板著一張臉，嚴肅的問道。

每次爺爺出現這種神情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認真了，不是開玩笑的。

「嗯，那當然了，我要永遠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等我長大后一定會好好孝順你們。」

一邊說著，我一邊偏著腦袋看了看奶奶，可是她依舊在那裡低頭掃著地，看都不看我一眼。

「孩兒，你想想看自己多少歲了。」突然，奶奶停下了腳步，放下了掃帚，冷不丁的冒出這樣一句話。

聞言，我一頭霧水，心想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虛歲十二了，咋了，奶奶，我的年齡咋了。」我偏著腦袋問道。

「你真的十二歲嗎，仔細想想吧！」奶奶轉過身用她那混濁的老眼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結結巴巴的回答道：「不……不算虛歲，只有十一歲。」

「不，你記錯了，你出門看看，再回來就知道了。」說完，奶奶繼續埋頭掃起了地。

我撓著腦袋，感到莫名其妙，奶奶這話說的我雲里霧裡，出去看看再回來是什麼意思。

「你要想和我們永遠生活在一起的話就不要出去！」爺爺冷聲道，同樣冷冷的盯著我。

我看了看爺爺有看了看奶奶，最後還是走出了門外。

走到外面，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外面鬱鬱蔥蔥的林木，心情放鬆了些許。

我不知道爺爺奶奶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在外面來回的踱步。

不過這鄉下的風景卻是秀麗，草長鶯飛，鳥語花香，就連空氣都殘餘這淡淡的芬芳。

這是一派生機勃勃的初春景象。

可是，現在應該是寒冬臘月啊，我的身上裹著的是厚厚的棉襖，爺爺奶奶身上也是，穿的很厚。

爺爺穿著黑色的皮大衣，奶奶這是藍色的襖子，只是有些破爛，棉絮都擠在了外面。

「怎麼可能！」我愣在了原地，使勁敲著腦袋。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很想知道答案，猛然回頭，想問問爺爺奶奶外面這季節到底怎麼了。

可是在我回頭的那一剎那，我愣住了。

剛才那個乾淨的紅色磚房，我從小生活的地方，竟然變成了一片廢墟。

斷壁殘垣，房屋早已倒塌，那些磚頭瓦片上已經長滿了青苔，許多藤蔓纏繞在上面，將這片廢墟裹的嚴嚴實實的。

這一刻，我恍惚了，但我也明白這一切應該是夢境，夢應該醒了。

我苦笑著，人要始終向前看，不該留戀夢境。

「爺爺，奶奶！」我大喊著，跪在了地上。

有些人回隨著記憶流逝，卻會永遠縈繞在夢裡。

隨著這一聲大喊，我醒了。

現實世界的我已經不是那個十一二歲的小孩了，我已經是個即將迎來高考的高中生。

卻在晚自習上做了個不只是美夢還是噩夢的好夢。

我揉了揉眼睛，一眼看去，班上所有人都在埋頭苦學，不管是真學還是假學，至少看上去非常認真。

而我卻在睡大覺，我瞧了右側一臉認真的同桌—夕夕，眉頭緊鎖，我猜她是遇到了什麼不會的題目了。

咚！咚！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震耳的響聲。

很快，一個很大的書櫃被幾人抬著側著運了進來，立在了教室後面。

「你看，學校特意為我們打造的書櫃哦，以後我們可以把這亂糟糟的書本放到後面去了。」夕夕笑著對我說，她的模樣很清純，笑起來卻很甜。

我點了點頭，不敢看她眼睛，因為我的眼神里早已掩飾不了對她情竇初開的懵懂了。

那幾個搬書櫃的人放下那個大書櫃后，便離開了，只剩下一個穿著一件皮大衣，戴著皮帽子的搬運工待在了角落，遲遲沒有離開。

夕夕見這大書櫃放下后，欣喜的上前看了看，我的目光跟隨者她的身影，也注意到了這個大書櫃，這是一個綠色的大概三米高五米長的大書櫃，上面有很多小柜子，每個柜子，都寫有班上各個同學的名字。

每個都柜子上還都掛著一把金色的鎖，而且鎖上也都有鑰匙，夕夕打開那個柜子，嘴角一直掛著燦爛的笑容，那個模樣實在太美，簡直能夠融化我的內心。

她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綠幽幽的小罐子，捧在手裡，此刻笑的更開心了。

她就像捧著一個稀世的珍寶，站在那裡傻傻的笑著，非常興奮，不過那個笑容逐漸扭曲，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時我才注意到，那個綠幽幽的小罐子上貼著夕夕的照片，並且上面還寫著她的名字。

一剎那，我的後背發涼，僵在了原地，那個罐子好像……好像是個骨灰盒。

夕夕，她竟然捧著個骨灰盒笑得這麼開心，開心的如同一個滿足了所有願望的孩子。

那個骨灰盒上的肖像是她，那也就是說，這個骨灰盒是為夕夕準備的？

她已經死了？

我心理咯噔一下，不知道該悲傷還是該恐懼。

面前的夕夕一直這樣笑著，瞳孔張開到最大，血絲布滿眼球。

她的面容逐漸扭曲，盯著我一言不發，只管瘋笑。

突然，她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恢復到正常狀態，她轉身朝著身後走去，又從某個柜子里拿出了一個綠幽幽的骨灰盒。

這時，淡淡的笑容又擴散在了她的臉上。

她拿著那個骨灰盒高舉著，過頭頂，示意我拿走。

我驚訝的發現，那個骨灰盒上貼著我的肖像和名字。

我的腦門在那一刻只感覺一片空白。

我朝著其他方向望去，教室里其他人，不知何時竟然全都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我自己，夕夕還有一個搬運工。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內心中源源不斷的恐懼襲來。

夕夕依舊是微笑著盯著我，可是給我的感覺不再是可愛美麗，而是毛骨悚然的詭異。

我站在原地，心跳加速，都不敢動彈。

現在唯一能求助的就是那個搬運工。

他一直站在那，低著腦袋，看不見模樣。

而在我目光鎖定他的時候，他動了，抬起頭看向我。

接著我看到了那個眼神，那個面容，我永遠不會忘記。他竟然是我的爺爺。

「爺……爺！」我下意識的喊道。

他看著我，眼睛瞪的很大，眼眶十分紅潤，血絲密布。

接著緩緩的說道：「孩子，你為什麼要離開家，回來吧，跟著爺爺回家！」

「家？」

我有些恍惚，爺爺好像很多年前就已經死去了，我哪來的家。

正當我恍惚的時候，夕夕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不止，她舉著寫有我名字的骨灰盒走了過來，步步逼進，而我步步後撤。

她直接把我逼到了牆角，僵硬的朝我貼了過來，拿著那個骨灰盒就朝我頭頂砸去。

「啊！」我的腦子一陣恍惚，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耳邊傳來了一個聲音。

「醒醒！醒醒！」這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我猛然睜開眼，深吸了一口氣，一眼邊看到了一個兩鬢斑白的大叔，此時他正蹲在我旁邊看著我。

我仰視著他，四目相對。

「終於醒了啊，你還是第一個在這裡沉睡后，還能醒來的人。」中年大叔笑了笑，他看起來很和藹。

而我依舊是一種迷茫的狀態，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你是？這裡又是哪裡？」我起身半坐在地上，看了看四周，燈紅酒綠的。

但我還是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年輕人，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還請速速離開這座城市。」他的面色僵硬，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