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竇初開

遠處傳來了喜慶的奏樂聲，只見那高頭大馬之上跨坐著一個俊俏的男子，身著紅綢喜服，頭系紅髮帶，胸前一朵紅綢所做的大花。滿面春風的接受著路邊鄉親的祝賀，後跟著四個轎夫抬著一頂大花轎，兩旁有好多樂夫在奏樂。

好一番熱鬧。

「哇！好多人，好熱鬧，這是在幹什麼？」琪月被眼前熱鬧的景象所吸引，點著腳尖伸長了脖子，卻是被眼前紛至而來的人群擋的嚴嚴實實的。

「爹爹說過這是迎親的，前面騎馬的是新郎，轎子裡面會坐著一個非常漂亮的新娘子。爹爹還說，待我長大了，也會有一個俏公子穿著紅衣來接我呢！」隔三差五，花心念會隨著爹爹來這市集上採購些東西，順便為她娘親買些胭脂，扯上幾匹上好的布，自然這人間的事，知曉的比那兩隻白鶴多些。

聽了花心念的話，琪月一臉嬌羞，把頭埋進了懷裡，兩隻手抓著花心念的右手晃來晃去，時不時用餘光掃一眼花心念粉撲撲的臉蛋，然後一個人在那傻樂呵。

「那我們不如也跟去看看吧！」琰風為剛才衝動時對花心念所說之話有感愧疚，便想著去湊湊熱鬧來緩和氣氛，花心念卻是沒心沒肺，早就不記得剛才自己為什麼哭鼻子了。

三個人手拉著手艱難的擠過人群，無奈人小腿短，跟在花轎後面一路小跑來到了一座氣派的府邸門口，紅綢紅燈籠裝扮著，門匾上寫著「李府」。

見新郎新娘隨著鞭炮聲各持一端牽紅踏入豪宅。

琰風靈機一動，帶著琪月和花心念假裝成賓客的小公子小姐混進了府里。

「這麼大的宅子，想來必定有不少好吃的，我們都快餓了兩天了，不如偷偷溜進廚房去找些吃的吧。」靠著牆根三個小腦袋抵在一起，壓低了聲音商量著。

「大哥，這不好吧，未經主人允許乃是偷盜。」

「此是無奈之舉，你我兩個男子漢倒是尚可忍飢，但是念兒她一個小丫頭如果再不食些東西，怕是會餓壞的。」花心念仰著稚嫩的小臉望著他，使琰風心中添了幾分憐惜。

經商量后，三人決定前往廚房。

三個小鬼壓低了身體，小心翼翼的躲過了府中的大廚和夥計，麻溜的藏在廚房的一張桌子下面，桌布垂於地面，是個極好的藏身之處。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聽著外面沒了動靜，琰風微微掀起桌布，看廚房裡的夥計都走了，便放心大膽的出來翻找食物。

「叮叮噹噹」，滿桌的碗碟空空如也，連個雞屁股都沒有。不抱希望的掀開了最後一個鍋蓋，琰風目瞪口呆：大鍋里竟然藏著一些米飯，兩碟菜，一隻燒雞，還有一壺溫熱的酒。

「哇！好香啊！還有大雞腿兒，太棒了！」念兒拍手叫好。餓了好久終於見到真的食物了。

「噓！小點聲，別讓別人發現我們了。」琪月從縫隙里瞧了瞧外面，看沒人就放心了。

「嘿嘿，念兒給你個大雞腿。」琪月流著口水撕了一個雞腿給念兒，又很大方的把另一個雞腿遞給了琰風，道：「大哥，這個雞腿給你吃！」

琰風望著肥嫩的雞腿吞了口口水，淡漠的說道：「你是弟弟，你吃吧！」琰風已習慣了什麼好東西的都讓給弟弟，因為父王說過他是大哥，理應謙讓弟弟，這個理由好像不容反駁。

「謝謝大哥，你對我真好！」琪月笑開了花，一口咬下了半個雞腿。

這天真滿足的笑容也只有他們這些未經世事的孩子能有了。

琰風坐在冰涼的地上，看兩個小不點都吃的很開心，嘴角微微揚起，頗有一番老者的欣慰。自己悶頭往嘴裡扒了兩口白米飯。

「啊哈哈！風哥哥，你看你，米粒都吃到臉上了！」念兒樂的前仰后翻，又伸手把米飯一粒一粒的從琰風臉上擦掉。

琰風先是有些尷尬，身體僵住，氣都不敢大喘，繼而被眼前這個天真溫柔的小丫頭所吸引打動，看著花心念笑，自己也不由得跟著笑起來了。

自從幻帝帝後有了琪月之後，琰風就再也沒有嘗過被溫柔關心的感覺了，除了事事謙讓於琪月，還免不了挨一些莫名的責罵。

正高興的吃著，忽聽到門外有兩個男子的聲音，愈來愈近。

瞬間機警起來，琰風道：「噓！有人來了，別出聲！」

琪月的背緊貼在牆上，眼睛瞪得圓溜溜，警覺的支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今天來的賓客真不少，可是累壞了，還好我偷偷留了幾碟菜，還有炒雞和美酒呢！」其中一個男人聲音細小的說道。

「那還啰嗦什麼，快拿出來！幹了一天活，我都快餓死了。」另一個男人聲音粗獷，想來應該是個身高八尺的壯漢。

「咦！怎麼沒有了？我走的時候明明藏在鍋里了。」看著空空如也的鍋，男人撓著瘦黃的臉頰感到甚是奇怪。

「咳咳！」琪月好奇壺裡裝的是什麼，便偷偷嘗了一口，剛入嘴便吐了出來，還被嗆的咳嗽了起來。

琰風與念兒不約而同的用手捂住了琪月的嘴巴。

「你聽！什麼聲音，是不是有人？」瘦小的男子支著耳朵說道。

「哪有聲音，你別打岔哈，是不是你背著我吃獨食，看我不打死你！」壯漢抬手就要打，另一男子蒼茫逃跑：「我真的沒偷吃啊！冤枉啊！」

念兒的手捂著琪月的嘴巴，琰風的手貼在念兒的小手上，這是琰風第一次與女孩有肌膚之親。只覺得念兒的小手嫩嫩的，肉嘟嘟的，琰風的心中忽然有一種海浪翻湧的感覺，身體不禁顫了一顫。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念兒遲遲未移開。

琪月把捂在自己嘴巴上的兩隻手推開，伸著舌頭甩著腦袋，道：「辣，辣，辣，這什麼東西，又苦又辣！」

花心念靠近琪月的嘴巴嗅了嗅，身子趕忙往後傾，嫌棄道：「臭！這個是酒，爹爹平日里常會喝酒，喝完酒還故意抱起我，用他的臭嘴巴對著我講笑話。」雙手交叉在胸前，昂著頭，一臉傲嬌：「哼！我可是從來都不笑的。」

「爹爹還常誇娘親釀的桃花釀又香又醇，是人間難得的美物！想來應比這苦酒好喝多了，有機會的話我送給你一壺嘗嘗。」

琰風悶聲怒視著，此時還不太明白為什麼看到花心念和琪月聊得歡快，自己心裡就很不舒服。

琰風故意打斷了他們的話：「此地不宜久留，即已吃飽，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吧！」

「嗯，等一下。」花心念從脖子上取下來一條粉色珊瑚吊墜，細看雕刻的形狀是一朵精緻的桃花，道：「娘親說過，不可白得別人便宜，我將這條吊墜放在這裡，待府中的僕人看到后交給他們老爺，也算是頂了這頓飯錢。」

花心念鼓著腮嘟著嘴，將吊墜放在了桌子上摸了又摸，多有不舍。這可是在她第一個生辰時，爹爹親手雕刻送給她的。

琰風跟在琪月和花心念的後面，瞥了一眼桌子上躺著的吊墜，咬著下唇猶豫片刻，偷偷把吊墜裝進了自己的衣袖裡。

心想：若是回到幻界怕是再也見不到花心念這個小丫頭了，留下一個她的物件，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賓客也都散席了。

這三個「小賊」彎著腰，到處尋著出口想要溜出去。忽然瞧見幾個下人閑聊著迎面而來，他們三個麻利的躲在了柱子後面，還好天黑沒被發現。

剛要離開時，聽到隔壁房間里有動靜，便好奇的過去看看。

原來這裡正是新人的洞房，紅燭照的屋內通亮，半醉半醒的新郎挑起了新娘的紅蓋頭，二人甜蜜蜜的喝了交杯酒，然後……然後就嘴碰嘴親上了！

看到這一幕，琰風琪月目瞪口呆，趕緊把眼睛擋住了，同時各用一隻手捂住了花心念的眼睛，齊聲說道：「非禮勿視！」

「是什麼？月哥哥，你讓我看看。」花心念使勁往下扒著擋在眼前的手。

「唉呀，別看了，很恐怖的，快走吧！」這情景怎麼能讓她一個小丫頭看見呢，琰風琪月拉起花心念的胳膊，硬生生的給抬走了。

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這宅子可真是大，他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出口。

「汪汪，汪！」身後一陣犬吠，扭頭一看：「哇！好凶的大狗！快跑！」

嚇得三人撒丫子就跑。

「前面有個洞，快鑽進去！」殊不知他們鑽的是個狗洞。

「狗追來了，快起來！」琪月噌的一下從地上彈起來，不顧前方黑暗，拉起花心念就跑。

「月哥哥，我快跑不動了。」花心念奮力奔跑，小短腿兩步趕不上琪月一步。

「堅持一下，那狗很兇的。」琪月嚇的一步也不敢停，三人徑直跑向了後山。

「啊！救命啊！月哥哥。」天黑路陡，花心念一不小心腳下踩空，掉落懸崖。

幸虧琪月反應快，一個反撲抓住了花心念的手，從牙縫裡擠出話來：「莫怕！念兒，抓緊我的手，我把你拉上來。」

眼看琪月也要被拖下去了，琰風一個飛撲，死死抱住了琪月的雙腿。

「月哥哥，我沒力氣了，快抓不住了。」花心念身體懸空在懸崖上，腳下碎石滾落，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一定要抓緊，不準放手！我還要娶你做新娘子呢！你若是放了手，我此生便沒了娘子！」琪月的臉憋得漲紅，用盡所有力氣抓著念兒的手，唇瓣都被咬出了血，稚嫩的聲音卻說出這麼一番令人驚訝的話。

「真的嗎？月哥哥，你真的會做念兒的紅衣俏公子嗎？」花心念仰著腦袋咧嘴笑道，幾乎忘了上一刻的恐懼。

「我琪月說到做到！」

琰風聽到這番話，原本的擔憂一掃全無，臉色變得陰沉，眼睛眯著心想：難不成我心動的女孩子又要被琪月這小子搶去，憑什麼！憑什麼我所喜歡的東西，他都要搶！

越想越是憤怒，琰風漸漸鬆開了雙手。

看著他倆一點一點的滑落，掉下了懸崖，臉上露出詭笑，繼而又甩了甩頭，自言自語：「不!我不能如此做，他是我弟弟！」

黑夜中一道白色光芒乍現。一雙黑白相間的翅膀撲騰著，琰風現出白鶴真身飛入懸崖將他倆接住馱上了地面。

「哇！原來風哥哥你是神仙啊！」花心念抓住琰風的手，非常崇拜的仰視著他，眼睛里的光比星星還璀璨。

「我和琪月是仙鶴族的殿下，如今你見過了我的真身，一定要答應我，不能將此事告訴別人，就算你爹爹也不可以。」琰風神情嚴肅的托著花心念的後腦勺說道。

花心念一臉小驕傲的說：「我答應你，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喲！其實我也不是凡人，不過也不是神仙，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我如今已經五百歲了。爹爹不讓我告訴別人，但是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就不是別人啦！我們就算彼此交換秘密了。」

「太好了，我還有三百年便可成年，待我長成公子那般高大模樣便著紅衣來娶你可好？」琪月高興的拉住花心念的手。

「好啊！好啊！不過你若是到時忘記了，或者不想娶念兒了怎麼辦？」念兒一本正經的仰著臉等待回答。

琪月思忖片刻，伸手變出一根白色的羽毛，放在花心念的右手手腕上，豎中食二指一點便幻化成了一個羽毛圖案的白玉鐲子。

「這根是我出生以來的第一根羽毛，一直貼身帶著，今日，我將它幻化做白玉羽鐲送給你，便是將你定下了。也代表從生到死，我都是你的男人！只會娶你一人，愛你一人。」琪月挺起胸脯，撐著花心念的雙肩，非常誠懇深情的注視著花心念的眼睛許下了諾言。

「那念兒便信了你，待三百年後桃花盛開的時候，我在這棵桃樹下等你。」念兒愛不釋手的轉著腕上潔白無瑕的白玉羽鐲，說的很認真。

站在一旁的琰風怒視著琪月，雙拳緊握，上下牙齒摩擦的聲音清脆可聞，太陽穴上方青筋暴起。

「啊！對了，這裡有一棵桃樹，我們可以在這裡等爹爹。爹爹曾說過，若是哪一天念兒尋不得回家的路，便可在附近找一棵桃樹，爹爹必定會找到我。」花心念像是見到親人似的，給了粗壯的桃樹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和你爹爹很喜歡桃樹嗎？」琪月靠著桃樹坐下。

「因為娘親很喜歡桃花，所以爹爹便在山谷里種下一片桃林，供娘親欣賞。娘親也會在桃花旺盛的時候采些花瓣，釀成桃花釀給爹爹喝。」花心念的臉上洋溢著幸福。

花心念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道：「月哥哥，你願意為念兒親手栽植桃樹嗎？」

「我一定會為你種一片專門屬於你的桃花苑，嗯......不過你不必為我釀酒。」琪月吐了吐酒味未散的舌頭。

琰風手裡緊握著花心念的桃花吊墜，靠坐在桃樹的另一面，聽他們那麼開心的談著未來，心裡十分失落，悶聲望著一顆孤獨暗淡的星星。

清晨的陽光透過桃枝的縫隙，映在三人的臉上，朦朦朧朧聽到有人在喚著「念兒」，花心念眯著眼睛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念兒，醒醒了，是爹爹。」

「爹爹，真的是你！」念兒一把摟住她爹爹的脖子，撅著嘴巴：「爹爹，你壞，你怎麼才來找念兒，是不是不想要念兒了！」

「你是爹爹的寶貝，爹爹怎會不要你呢，我這幾日找遍了附近所有的桃花樹，都未曾找到你，可是把爹爹急壞了。」這男子僅將兩鬢各取一縷發綁於腦後，其餘髮絲均滑落在一身青色素衣袍上，渾身上下散發著成熟儒雅的氣質。

這男子不就是昔日的妖王墨拔？性情卻像是變了一個人。

「那娘親知道嗎？」

「爹爹怕你娘親擔心，沒敢告訴她，只是傳信給你娘親說，我與你在城裡多玩幾天再回去。」

「爹爹，你可是騙了娘親哦！」花心念玩弄著墨拔的頭髮，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墨拔沖花心念做了個委屈的鬼臉。

「爹爹，這幾日，多虧了兩個大哥哥照顧，念兒才能與爹爹相聚。」花心念的小手攥著爹爹的一根手指頭，拉到琰風和琪月面前。

「伯父，安好！」兄弟二人很禮貌的向墨拔行了個禮。

「我要多謝兩位小公子對吾女的照顧，你二人不如同我一起回寒舍用些飯菜，讓我好好答謝一番！」

琰風禮貌拒絕：「伯父好意，我等心領，只是我二人還有事要辦，怕是不能去了。」琰風身高僅在墨拔胸部，言行卻像是一個成年人。

「那便不打擾兩位小公子了，若是有緣，來日必會相見。」墨拔的笑容很和藹。

「一定會再見的。」琪月靦腆的看著念兒。

墨拔負手而立，微風撫弄著他的青袍。墨拔這個細心的老爹，看著琪月和花心念兩個小娃娃眼神交流著，察覺到了什麼，搖了搖頭，微微一笑。

「那我們就此告別。」爹爹牽起念兒的手，踏著滿地桃花離去了。

剛走了沒多遠，念兒咬著舌尖抬眼瞧著墨拔，趁他不注意猛地扯下他腰間的酒葫蘆，直直向琪月飛奔過去，道：「月哥哥，這個就是我說的桃花釀，送給你！」

墨拔不知所然跟了過去。

花心念踮起腳尖湊到琪月耳邊，極小聲的說道：「念兒等你哦！」言罷，慌忙捂著臉害羞的一腦袋扎進了爹爹懷裡。

墨拔輕輕勾了一下花心念的鼻尖，故作嚴肅：「你這小丫頭，把爹爹最寶貝的桃花釀送給了別人，那你答應我，可不要把我弄丟你的事情告訴你娘親哦！」

「喔！爹爹要念兒說謊，念兒才不要呢。」念兒嘟著小嘴，將臉甩向一旁。

「你個小壞蛋，那你是要看著爹爹被你娘親罰嘍！」墨拔很是寵溺的捏了一把花心念肉嘟嘟的臉。

「哈哈哈哈.......」

念兒天真無邪的笑聲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