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已是午後,黎河的冬季卻沒有一絲溫暖,有的,只是寒冷。
如同…她的心一般。
顧盼靜靜地佇立在學校後花園的一個角落,眼神虛無縹緲。
她發覺,她的心好痛,痛到仿似被撕裂了一般。
她知道,那是因為,她喜歡上了付小安。
她喜歡,因為他甘願為她付出。
她喜歡,因為他為她苦苦痴守兩年。
她喜歡,因為他是付小安。
但,她亦知道,他們已經再無可能了。
他和慕笙,終是在一起了。
或許,她也應該為他感到高興,至少,慕笙愛他,很愛很愛。
可是…
顧盼抹去眼角滑落的那絲冰冷,她明白,自己再不可能高興起來。
人,總是那般奇怪。
擁有的時候不懂珍惜,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你…」
耳邊傳來一男生的驚詫,還未聽清楚他是誰,她便匆忙拭去淚水,轉身給予對方一個謙恭的微笑。
那一秒,她愣住了。
站在面前的,分明是她萬般想念的人。
顧盼表情和緩了下來,語調強裝平淡:「請問,有什麼事么。」
請問…
付小安苦笑,他們,也已經這麼生疏了么。
或許,他做的決定,是對的吧。
「盼盼…」
盼盼?他們之間需要這麼稱呼么?想至此,她生生打斷:「付同學,我想我們並沒有那麼熟。」
付小安怔愣了一會兒,繼而淡然開口:「是。顧同學,我…已經不需要你那個承諾了。」
他盯著她,想要看出一點點的在乎,卻,只是奢望…
她點點頭,不語。
「那…我先走了。」
他轉身,背對著她邁開腿。
剛邁出第一步,便聽見她淡淡道:「早上,我看到了。」
他身影一頓,原來,真的是她。
可是…那,即使是她,卻也沒意義了。
繼續往前走,他聽到她說:「你知道25號的事,其實是她做的么?」
付小安點點頭,不再走了,因為他知道,她還有話要說。
「即使是那樣…你還是要跟她在一起么?」她喃喃。
付小安則是沒有正面回答:「遠既然已經決定了,我,不會去改變他的決定。」
「是么…」她苦笑,「付小安,既然你亦是決定了,我不會阻攔你。」
「——但,唯一拜託你的是,遇見時,請把我當做陌生人。」
付小安心一顫,終是點了點頭:「你都不在乎,我何必看重這些。」
說罷,他負氣離開。
他沒有聽到,在他離去的那一刻,她再念:「付小安,我和你若是同十誡詩里寫的一般,就好了…」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他亦沒有看到,在他離去的那一瞬,顧盼捂著嘴,跪倒在地上,淚如泉湧。
原來…原來,他以為她不在乎。
誰又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誰又知道,跟他做陌生人,她要鼓起多大的勇氣?
誰又知道,她接受了那份記憶開始,她對他已是分不開了。
但最終只是,有緣相遇,有緣相聚,卻無緣相守。
她和他,再不可能了吧。
*
迷迷糊糊地上完早上的課,她的腦子裡依舊一片空白。
她唯一記得的,便是,她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個上午。
「妹!」
晴朗的男聲響起,應聲而落的,是顧年打在她肩上的手。
顧盼茫茫然的看向他,臉上滿是自然而然產生的「無辜」。
顧年捂臉:「妹你在茫然的時候是最不能看的,看了會長針眼的。」
顧盼黑線,卻不語。
「妹,你腫么了?聲帶壞掉了?哥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某女繼續黑線不語。
「妹,你到底腫么了?」
某女堅持黑線不語。
「妹…」
某女翻翻白眼,掏出下午要用的書,擺在桌子上備用。
「妹…」
顧盼蹙眉看他了一眼,站起來,走人。
在路過付小安身邊時,她的視線掃過了他的臉,繼而淡淡的收回。
她勸慰自己,或許時間可以療養一切,她現在要做的,便是遺忘。
她走出門,不知道在她走過他后,他亦晃神的看著她孤寂的背影。
后操場。
她坐在積滿落葉的草坪上,出神的望著天空。
心事重重的她依舊感受到有人坐在了她的身邊,只是,那個人,不是他。
「妹,你和小安還沒和好啊?」顧年挑起眉,嘴巴一撇,滿臉的無奈。
——他平常是有些大大咧咧,但他的EQ卻是很高的。
從他們兩個剛剛的表現,他便知道,他們一定交談了些什麼,不然,不會這樣的。
她安靜的睨了他一眼,語氣頗為平淡:「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學,沒什麼和好之說。」
顧年倍感好笑:「你就裝好了。」
「你以為你們兩個那麼在乎對方,我看不出來啊。」
顧盼一時無語。
——連局外人都看出我對你的在乎了,那,你又是為什麼看不懂呢?
「妹,說嘛,怎麼了哦?」
她反問:「我說了,你信么?」
顧年一怔:「你是我妹,我怎麼會不信你?」
「你要是真的信我,昨天,你會用那種眼神看我么?」
昨天…
顧年抿唇:「妹,你說的,我都信,只是,你太敏感了。昨天,只是太疑惑罷了。」
她口齒伶俐:「既然不信,亦不必編理由。」
「你…!」顧盼頗為無奈,他的妹妹有時真像是一隻刺蝟,一旦受到一點點的心靈上的傷害,一旦有機會報復回去,便都會狠狠地咬回去,而且,報復對象,只有他這個哥哥——這一點,他早已習慣,所以他也不惱,「好吧,不想說,哥也不勉強你。」
「但是呢,你要記得,既然忘不了,你就一定不能勉強自己——有些時候,你也可以靠身體上的忙碌來淡忘心中的痛楚,懂么?」
她點點頭,不言不語。
顧年無奈的聳聳肩離去了——他是不知道她聽進去沒有,反正人生是她自己的,他能給的提示,只有這麼點。
但若是他知道,他的這番話會讓他的妹妹在以後的一大段歲月中都奉為主旨,且日日都這麼做的話,他當時說的,一定不會是這句話,他一定會叫她去努力爭取自己的幸福。
只是,時光不再。
作者有話說:--這叫創作瓶頸,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