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出了陵園，雪又揚揚洒洒。

顧盼裹了裹衣服，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她坐進車裡，眼睛望向窗外，耳邊空餘司機的問話：「小姐，你要去哪裡？」

哪裡？

她不知道。

只是，至少，她不想回黎家。

所以。

「司機，請去警察局總局，謝謝。」

司機回頭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納悶：看起來那麼安安靜靜的小女生，竟然和警察局有關係？這世道…

顧盼自然知道司機做了什麼小動作，只是，現在的她愈發懂得，別人的想法，與她無關。

於是，一路沉默，很快就到了總局。

她下車，遞了張二十給司機，轉身，走開。

顧盼走進警察局，沖幾個正在值班的警察打了個招呼后，就去找管著慕容遠的警察。

——由於她常來看慕容遠，警察局的人和事，她早就摸得熟透，就算讓她當晚劫獄，成功的幾率都可能是百分之**十。

和當局的警察談好，她恬靜的坐在椅子上等著他出來，等著等著，她不由得出了神。

腦子裡一片空白。

被警察帶出來的慕容遠無奈的笑笑，十指屈起，叩了叩玻璃。

顧盼回神，無辜地眨眨眼，然後拿起了聽筒。

聽筒里，他的聲音溫暖如舊。

「怎麼，聖誕節這天來看我？」

她點點頭：「你最近還好么？」

顧盼溫和的看著他，突然發覺造物主有些不公平——

眼前的他，雖留著平頭，但是，看起來卻依舊那麼的神聖，而且，較之以前的他，此時的他看起來更為嚴肅，更能給女生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但是…

若是一般的男生理平頭，她，早就不會看他的臉了。

這就是造物主的不公平啊。

他讓一些人永遠都幸福，讓另一些人，從未有過幸福。

而她，便是那一批得不到幸福的人。

她抿抿唇，蓋去了那一幕的悲涼。

「沒事吧？」

慕容遠擔憂的看著她——自從他入獄起，他們的關係便開始改善，現在的他們便同一對知己一般，無話不談，所以看臉色這種東西自然是小意思。

「沒事，」顧盼笑了笑，「過幾天就出獄了，感覺怎麼樣？」

「不好，」談到這個，慕容遠孩子氣的撅嘴，「在監獄里多好啊，有吃有喝的，還有小錦，小牧，小涼（警察）他們陪著，整天只要吃了睡睡了吃，多好。」

被點到名的幾位汗顏，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兩下。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快出獄吧，快出獄吧！

幾人哀怨。

「好吧，我懂你。」顧盼勾唇，「但是，他們應該很想你走吧。」

「這樣啊…」他話鋒一轉，「你剛剛看起來怪怪的，怎麼了？」

「其實也沒有…」本來想否認的顧盼在看見慕容遠一臉的不信任的時候，她乖乖回答，「剛剛，我去了學長的墓。」

「然後遇到了小安和笙笙。」慕容遠順溜的接過茬兒，結果，某女驚愕的看著他，眼裡寫著「你怎麼知道？！」

慕容遠無奈：「小說里都這麼寫的。」

「…」

顧盼默了。

慕容遠同默。

最後，他問她：「她還好么？」

「嗯，看起來很好。她也問了你，她問你好不好。」

「這，就夠了。」

他沉默地低下頭，真的，這就夠了。

只要她還記得他，就夠了。

「喂，」她問他，「你還喜歡慕笙？」

他垂著頭，未置可否。

「算了，」顧盼撇嘴，「你出獄后要怎麼辦？殺害了黎家少爺這個罪名可不輕，應該沒有地方會收你吧，而且，學校呢？你要繼續學下去么？」

「我…」他猶豫了，「我要選擇輟學…我的卡上還有錢，應該足夠我生活一段時間，賺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走一步算一步吧，實在不行，我去『瞳』…」

顧盼點點頭：「目前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他們和「瞳」這個全球聞名的大黑幫有牽連，她是知道的，依他們的實力，她也不甚驚訝。

於是，又一次緘默。

驀地，她聽見他說：「他們來了。」

他們？

心涼了下，顧盼碎碎念，不會這麼衰吧。

結果，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雙細嫩的手，搭上了她的肩。

心，那個寒呀。

顧盼回頭，道了聲：「好巧。」

「嗯啊。」慕笙笑笑，但當目光與那頭的他對上時，嘴角一下子沉重了起來。

顧盼看看他們兩人，知趣的把話筒遞到慕笙耳邊。

她站起來，離開了。

在走出大門的那一刻，她猶豫的回了頭，悠然的視線與付小安對上，一眼萬年，滄海亦化作桑田。

良久，她回神，決然的回頭，邁出了警察局。

那時，雪依舊再下著。

她攏了攏衣領，身影在純白中，越行越遠。

那一刻，付小安的心沉重。

他問自己，他是不是做錯了？

他問自己，他們是不是在那一天起，越行越遠了？

——好像…是的。

作者有話說：回來了，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