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奇葩的家人

夜晚時分，桌上的時針恰好指在九點鐘，外面天空黑暗，星子在黑絲絨一樣的天幕上閃爍。

客廳里，電視開著很小的聲音，裡面的女持人衣著暴露正嗲聲嗲氣地介紹著什麼，時不時發出誇張的大笑聲。

光影繚亂間，季薇緊閉雙眼躺在沙發上，表情痛苦，正陷入一場無法逃脫的惡夢裡。

時間重回到車禍發生的那個夜晚，她開著車，從酒店出去，車裡響著輕快的音樂。

開車的那個人象是自己，又不象是自己，季薇產生了一種錯覺，幾乎認為那具讓她眼熟的肉體里藏著另外一個人的靈魂。

此時，季薇的靈魂就象飄浮在半空中，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看著周圍的一切。

她看見在她的車開出去不久，一輛黑色的車無聲無息地跟在季芸的車之後，一路上象個幽靈一樣靜靜地跟隨著，那輛車裡一片黑暗，沒有打燈，隱約可見一個男人挺拔的身形。

暗夜浮動，前面開車的女人對所有的一切一無所知，顧自跟著車內的音樂哼著歌，時不時地欣賞著車外滑過去的風景。

經過一個轉彎，車子要拐入另一段上坡路。

一輛大貨車沒有開車燈，在季芸的車燈照射下，如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從坡上駛下來，季薇看到，中年司機的臉在慘光的燈光下猙獰中帶著不顧一切地瘋狂。

劇烈的碰撞，讓季薇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一會兒功夫，季薇一頭冷汗地在沙發上睜開眼，一軲轆從上面坐了起來，蓋在身上的毯子滑了下來掉在了地板上。

季薇用顫抖的指尖，按著心臟的部分。那裡，它正劇烈地跳動著，好象下一秒就要從她身體里躍到她手上似地。

車禍前，跟在她後面的那輛車是什麼人開著的？為什麼要跟著她？有什麼樣的目的？

季薇的腦海里有無數的疑問和不解，如毛線一樣糾結成一團，她看不到原因，看不到結局。

於是，百思不得其解地季薇起身到飲水機邊接了一杯涼水，仰起頭，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平撫自己內心的煩躁。

桌上的手機無聲地震動著，開始響起了熟悉的手機鈴聲。

季薇的思緒從日復一日的惡夢裡回過神，走過去，拿起手機看了一下，發現上面的電話號碼在原季薇手機上也沒有備註，是一個無名的電話。

她想了一會，還是決定按了起來。

「喂！季薇，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到底是長大了，翅膀硬了，飛出去了，我們也管不著了。不就是上個月多問你要了點錢嘛，你生什麼氣？我們雖然沒有生你，但至少也養了你呀！你好歹也上了個大學不是！你上過學也算算，從小到大，我們供你吃喝住穿，每年花了我們多少錢？看看現在，你長大了，能掙錢了，我們問你要點錢有什麼不對？」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女人，聲音尖刻，言語刻薄。季薇剛接通電話，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個字，她就噼哩啪啦地說了一大通出來，讓季薇連插話的地方都沒有。

好容易等季薇回過神來，等到中年女人說過癮了砸吧砸吧嘴停了下來，她皺著眉問：「請問你是誰？」

中年女人被季薇的問題問得一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氣得大怒，轉眼間又是一通難聽話爆了出來。

「你有沒有良心？季薇，我們供你吃，供你喝，讓你上學，沒想到頭養了一隻白眼狼。多問你要一點錢，你就要跟我們斷絕關係，現在連我的聲音都裝作聽不出來。哎喲，我命怎麼這麼苦哦。你問我是誰？我好歹也是養了你二十來年的舅媽，當不起你親媽，你也不能不認自己的親舅媽啊！」

季薇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中年女人抱著電話，乾脆當場哭嚎起來，聲音跟殺豬似地，聽得季薇一臉黑線。

原來是舅媽，沒想到季薇還有這樣奇葩的家人！

初入這具身體后，季薇還以為自己這具身體是沒有家人的，因為手機里從來沒有家人這個備註。

原季薇的日記本有幾個，放在一起有厚厚的一沓子。

來到這具身體后，季薇大概地翻過一遍日記，知道原季薇是讓舅舅和舅媽養大的。只是原季薇的手機里沒有備註舅舅和舅媽的電話，她還很奇怪呢！

電話那邊的女人還在不停地說著自己腿痛，心口痛，呼喚著自己的男人，來罵她嘴裡的白眼狼。

季薇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皺眉聽著那邊的動靜。

「喂！小薇，我是舅舅。」

一個木訥的中年男聲接過了電話，他的聲音溫和敦厚，一聽就是個老實人。

聽到這個聲音，季薇煩躁的心突然平靜下來，她知道這是原季薇面對這個自己的親人時，最真實的反應。

「舅舅，最近身體怎麼樣？」

木訥的中年男人聽到季薇的聲音，一個人呵呵地傻笑起來，嘴裡一個勁地說：「挺好挺好，家裡哪都好！」

「好什麼好！你舅老毛病又犯了，這疼那疼全身都疼，你要是真心疼你舅，就多往家裡打點錢過來，嘴裡光說些廢話有什麼用！什麼也沒有錢來得實在！」

在一邊聽不下去的中年女人最看不得他們兩個人秀親情啥地，一把抓過手機，尖刻地說。

季薇有些失落地聽著那邊的中年男人懦弱地跟中年女人說著什麼，聲音很小，但季薇還是聽了個大概。

「你怎麼總是問小薇要錢？孩子在外面也不容易！」

「你懂什麼！你吃藥不要錢，兩個孩子上學不要錢，不問她要錢，問誰要！她在北京，那可是個大城市，能掙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只要她勤快點，那錢不是嘩啦嘩啦地進！」

「可你也不能張口閉口地都是錢，咱多關心關心孩子不行嗎？小薇也不是咱的搖錢樹，總不能靠著她一輩子！」

「喲呵，你能耐啊，那你去掙錢啊，去啊！她媽死得早，很小就住在咱家，吃我們的，喝我們的，我們還供她讀書！現在，我要點回報怎麼了？不對嗎？你這個死沒良心地，我這都是為了誰？」

中年女人又開始撒潑，哭嚎聲震得季薇耳膜都疼。

中年男人一時讓她說得啞口無言，不停地哀聲嘆氣。

季薇聽到心裡一揪，忙開口說出了中年女人最想聽的話。

「舅媽，你別哭了，也別為難我舅。你要多少錢，明天我去給你打。」

中年女人一聽這話，也不嚎了，看來今晚她的目的達到了。瞬間精神起來，心口也不疼了，瞬間能上五層樓不帶喘氣的，話里也帶著笑模樣說。

「哎，哎，這就對了。小薇啊，不是我自誇，誰家也沒有你孝順！咱家啊你弟還有你妹讀書，你舅吃藥，還差至少得兩萬塊錢！當然，你多打點，我也不反對，畢竟你孝順不是！」

在中年男人反對聲中，季薇答應了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