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喜脈
月光擁著地面，點點雪印覆在磚瓦上反射出淺淺的銀光，使儲秀宮看起來猶如天界月宮一般聖潔動人。
百里墨清拉了拉披肩，雖是剛入冬，天氣仍是冷得過頭，寒氣直往骨頭裡鑽，叫人好不安生。
守夜的宮女見他，紛紛跪在地上，「參」字還沒喊出口，就被他的一聲「噓」咽回了肚子里。
「先起來吧，你們且小聲些。」
「謝皇上。」
宮女小心翼翼的起身，誰也不敢喘口大氣擾了聖駕。
一邁進儲秀宮，百里墨清就有種前所未有的放鬆，空氣中的每個角落都醞釀著他熟悉的氣息。
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了。
「皇上。」
「嗯。」
百里墨清點了點頭，他掀起了青衣卧房前的棉簾，裡頭還暈著暖爐的熱氣，還帶著淡淡的安神熏香味。
他脫掉了沾著寒氣的斗篷，捂熱了手才走到青衣的榻旁。
青衣閉著雙眸，窩在被窩裡，眉眼因舒適的溫度舒展開來，長且翹的睫毛在昏黃的燈光下打出淡淡的剪影，殷紅的小嘴呼著氣。
「回皇上，皇后剛剛睡下的。」
陸勻小聲的說道。
「又睡著了？」
百里墨清蹙了蹙眉頭，冬日的白天很短，外頭雖是天黑，但實際上換在夏日，現在應當還是傍晚時分，他又是提早完成了公務趕來的，青衣不應當會睡得如此早。
「她可有好好吃飯？」
「這……」陸勻遲疑了幾秒，搖了搖頭，「皇后胃口不好，吃了幾口就沒再吃了，說是想睡覺。」
青衣是習過武的，不會是個嗜睡之人啊。
百里墨清的眉頭鎖的更深，「莫非是染了風寒？可請御醫來看過？」
「回皇上，皇后說她未曾頭暈腦脹，就沒請過御醫。」
「也是。」
他揉了揉眉心，青衣的身體素質比尋常女子要強很多，怎可能輕易染上風寒。
「你且好生伺候著她，朕明日再來。」
「恭送皇上。」
百里墨清接過斗篷披在了身上，走出了儲秀宮。
次日巳時，陽光已然升到了宮殿上頭。
百里墨清一下了朝，就帶著御醫前往了儲秀宮。
昨日一別，他總覺得青衣的身子有些許異樣，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聽聞御醫和皇帝一起前往了儲秀宮，陸勻提前將青衣床上的帘子垂下。
「青衣，你可醒了？」
百里墨清匆匆掀開了棉簾，就見層層紗簾后隱約有個坐起來的人影。
「剛醒，皇上怎地剛下早朝就趕來了？」
「昨日來找你，你已然睡下了，今日就想著提早來看你，免得來找你時，你又開始睡起來了午覺。」
他故意用著玩笑的口吻，逗得簾中人發出了笑語連連。
「皇上所言極是，」青衣笑了笑，她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近日不知怎地，總是有些嗜睡，大抵是因為冬日到了吧。」
「朕將御醫帶來了，還是讓御醫看看的好，若只是因為冬日打盹，那朕也好寬心。」
青衣本想出言拒絕，但轉念思忖著他都把御醫帶來了，也不好再推脫這番心意，只好點頭道：「那也行。」
百里墨清怕她回絕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江御醫，麻煩了。」
「喏。」
江明坐在了床榻旁的圓凳上，陸勻在青衣的手腕上墊了塊帕子，讓他就此隔著帕子把脈，以此避嫌。
空氣里靜的只剩下心跳聲，時間流逝變得慢了下來，青衣似是有些睏倦了，她分明剛起床沒多久，眼皮子又開始打起架來。
她倚著床邊，呼吸節奏漸漸慢了許多。
「回皇上，這是喜脈啊！」
江明終於睜開了眼睛，激動的握拳報喜。
喜脈！？
百里墨清咽了口唾沫，眸子里似有星辰閃爍。
「當真是喜脈！？」
江明重重的點了點頭，「皇上，老臣當了數十年大夫，喜脈又與尋常脈象大相徑庭，老臣斷不會認錯。」
帳內的青衣也聽到了他的話，習武之人多多少少都懂些醫術，她將手搭在自己的脈搏上，脈象確實與往日不同。
百里墨清怔愣在原地，連退了三步。
喜悅的到來總是連帶著另外的驚喜，他剛迎娶青衣為後不久，就是好事連連。
「青衣……」
他的聲音里夾雜著顫抖與驚喜，也顧不得什麼帝王的威嚴形象，當即快步到了她的床邊坐下，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
「皇上，」青衣的聲音也放柔了不少，「恭喜皇上馬上要做爹爹了。」
聞言，百里墨清嘴角的淺笑又溫柔了不少。
江明趁熱打鐵道：「皇上，老臣馬上就吩咐下去，準備幾貼安胎的藥方，讓皇后服用。」
「好，一切都要用最好的，若是有其他的要求，儘管找朕來提。」
知道了天降驚喜后的百里墨清格外好說話，只要御醫開口說是天山雪蓮對青衣好，他都能毫不猶豫的前往天山去採摘。
驚喜之餘，青衣卻微微蹙起了眉頭，「皇上，臣妾懷孕的事情，可否莫要昭告他人，也莫要讓宮裡其他人知曉？」
百里墨清冷靜下來后，細思她的話，也不難明白她的擔憂。
皇宮本就不是個清靜的地，胎兒現如今還不足一月，他還剛剛迎娶了兩個妃子，若是被什麼有心人知道了這個消息，恐是會被利用。
「朕明白。」
他起身一揮衣袖，雙手負在身後，「皇后懷孕一事，不可告知於他人，若是被朕知曉了這個房內以外的人知道了此事，輕則體罰，情節嚴重者，皆斬。」
百里墨清眉宇微蹙，不怒自威，再加上渾然天成的天子之氣，叫在場之人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更別提去背後嚼什麼舌根了。
「此次安胎藥老臣定是會親自配好送到皇後娘娘手中，也會對外宣稱是安神的葯。」
江明是個聰明人，在朝中的這些念頭，他也知曉些孰是孰非。
百里墨清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有勞江御醫了。」
「不妨事，」他拱了拱手，「老臣先行告退了。」
語畢，他就拎著木箱子跟著陸勻離開了儲秀宮。
其餘宮女也都識時務的離開了卧房，順帶放下了綿簾。
百里墨清將手隔著被子放在青衣的小腹上，雖然現在還很平坦，但知曉自己的手掌心下藏著個小小的生命，總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
「青衣，這裡有你和我的孩子。」
青衣的手覆在他的手上，頭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肩頭，「嗯。」
如果半月前的封后大典給她帶來了安全感，那這個孩子的到來就是給足了她踏實感。
青衣暗下決心，她定要護這孩子的一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