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校園女傭

她是一個孤兒。孤兒註定卑微。她無力改變，至少現在不可以。

——題記

「古小漾，我要吃冰激凌。」

「好的。哈密瓜味是吧？不過昨天好像賣完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吃，曲，我今天一定要吃到！」

「乖，就算要她跑到校外，也一定讓你吃到，好了嗎？」

古小漾恭順地看著眼前這對銀霧高中的金童玉女——東方曲和溫晴筠，眼角瞄到定時來校的冰激凌車。

「溫小姐、東方少爺！定時來校的送貨的冰激凌車已經來了。我看溫小姐很快就可以吃到想吃的東西了。」

「那你還不快去！沒有哈密瓜味的話，你就直接到校外買，聽清楚了沒有？」東方曲摟著溫晴筠，不耐煩地催促著低頭的古小漾。

古小漾答了一句「好！」就跑去小賣部了。

「等一下！」古小漾被喚叫了一下，愕然回頭。

「給我買一瓶可樂。快！」東方曲和溫晴筠調笑，正眼也沒瞧過古小漾。

「好的！」古小漾託了托鼻樑上的眼鏡，轉身跑走。

上帝保佑一定要有哈密瓜味的冰激凌，不然又要跑到校外去了。古小漾雖然老是三兩頭就跑到校外替這對公認的「璧人」做這做那的，儼然成了他們的專屬傭人，事實上也差不多啦，但她還是想把力氣留到兼職的時候。

古小漾越想越著急，越著急越跑得快，越快越沒注意到正賓士而來的的冰激凌車。

冰激凌車的駕駛者是一個年輕人。當他發現古小漾猛衝過來的時候，他慌張地按響喇叭，腳下卻忘記了踩剎車。

古小漾聞聲，驚恐，極力想停下來，可她停不下來；想大喊「救命」，可她叫不出來。她哭了，淚流滿面，想不到快死了，她還是這麼窩囊，還是沒有勇氣正視自己的生命、保護自己的生命，難道上天真的要結束掉她的生命，眼不見為凈嗎？

車仍然駛著，猶如脫韁的野馬發狂地朝她奔去。

她與車之間彷彿存在著引力，越來越近了，越來越清楚了，那來自地獄的笑聲，那籠罩著一切的死亡的鬼影，一切都如此地清晰而模糊……

「啊——」她與車相撞，硬生生地被震出幾米外。

躺在血泊里的古小漾，勉強地撐開眼，一抹黑影躍進她的眼裡，冷冷的笑像在召告她的死期即將來臨了。不，她不要死，她還有很多事情還沒做，她還有很事情還想做，她不想就這樣死了，她不要！

「有……人嗎……誰來……誰來救……救我……」古小漾開始爬，艱難地爬，使勁地爬，為的只是擺脫那來自地獄的使者，那令人不寒而慄的死亡儀式。

「啊——好多的血，曲，我怕！」

「別怕，你先到樹下的椅子坐一下，我來處理就好了。」兩個人對話的聲音在古小漾的頭頂上方傳來。

古小漾隱約聽到有人的叫聲，她很高興，終於有救了。但知道來人是東方曲和溫晴筠時，她瞬間心灰意冷。

但就算機會只有百分之一，她也要試一試，只要能夠活下來。

古小漾吃力地爬到東方曲的跟前，用力地緊緊地抓住他的褲管，乞求著：「求你……救我……我……不……想……死……我還……還有……很……很……多……的……事還……沒……做……咳咳咳……」

東方曲蹲了下來，漠然地看著古小漾，緩緩地說：「我已經打了120了，你挺著點吧。」

其實古小漾早就知道，遇到東方曲是註定沒救了，只是她還想賭一賭他的良心罷了。

果然！她輸了！她的性命終究敵不過他的冷漠。她慢慢地鬆開他褲管上的手，眼神迷離地望著天空，嘴裡喃喃地念著：「我……真的……真的……不……想……死……我……還……有……心……願……但……已經……不……重……要……了……」

「你少說兩句吧，你這樣會死得更快。」東方曲皺著眉頭。

「不，我一定要說！我想……請你……幫我……找個……肯……容……納……我……歡……迎……我……的地……方……葬了……謝……謝你……東方……曲！」古小漾拼盡她最後的力氣說出這話，眼角的淚隨著她滑落的手而流了出來。

「古小漾，喂——」東方曲不曉得究竟自己的聲音喊得多麼撕心裂肺，可是心裡有個聲音狂吼咆哮著，是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情感在泄漏著，待到他回過神來，他已經不能不在乎古小漾的死活。

一直躲在風眼中的東方曲頭一次希望颶風可以驅散的他冷漠，他不再想被保護而盲目冷情地活著。如果救下古小漾註定了要卷進這場風暴，他也會毫不遲疑。就讓老天看看他的決心吧。

蹲著的東方曲右手小心地托起渾身是血的古小漾的頭，左手緊緊地抓好她的雙腿，一氣呵成地抱起她，按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護著這個性命岌岌可危的人，吃力但焦急地沖向校門，完全把身後的喊聲拋諸腦後……

醫院

消毒水的味道濃烈而刺鼻，彷彿置身於這種地方也會變得病態般。

東方曲雙眼一直盯著還沒醒來的古小漾，心情非常複雜。

我……真的……真的……不……想……死……我……還……有……心……願……但……已經……不……重……要……了……

不，我一定要說！我想……請你……幫我……找個……肯……容……納……我……歡……迎……我……的地……方……葬了……謝……謝你……東方……曲！

都要死了，還謝他，傻瓜！如果她真的死了，他還會原諒自己嗎？也許這一答案永遠也無法揭曉。

東方曲看著身上的血衣，笑了。或者他該好好謝謝古小漾，謝她引出他內心的悸動，讓他擁有「恐懼」，枯渴的內心再次注入生命之泉，再次感受生命的喜悅。

深夜

「水……水……水……」

「水……水……水……」

東方曲趴在床邊睡著了，朦朦朧朧間聽到斷斷續續的微弱的叫聲。

「水……水……水……」

「別吵，我要睡覺。」

「好好好，我不吵。謝謝你……咳咳咳——東方曲！」

「謝謝你，東方曲」這話一竄進東方曲的耳里，所有的睡意立即清空，進入清醒狀態。

在他睜開眼時，被繃帶纏成幾近粽子的古小漾正試圖去夠那杯晾在桌上的水。

「你幹什麼？！」

「嚇？」「砰——」古小漾欲哭無淚地哀悼著地上的狼藉。如果不是東方曲突然發神經地大叫，她也不會閃神打翻那杯水。她真的好渴啊！

「你在幹什麼！要喝水就按鈴，這裡是高級病房，服務一應俱全，用得著自己來嗎？還有也不想想自己傷成這樣，還這麼大動作，存心想不要命嗎……」東方曲數落著古小漾，像個老媽擔心孩子一樣，話語雖不留情，但一字一句都溢滿擔心。

古小漾沒有接話，兀自低下了頭。

東方曲心一驚，著急地靠近古小漾。

「是不是又受傷了？」東方曲緊張地拉著古小漾的兩條手臂看了又看。

「放開我！」古小漾突然用力地甩開東方曲的手，像躲瘟疫一樣縮到床尾。「萬分感謝您，東方少爺！假如不是您撿回我這條爛命，恐怕我再也不能見到和服侍您和溫小姐了。雖然我這種人死不足惜，但是能得到東方少爺您的慷慨相救，我真是高興得無以名狀並且心中的感激之情猶如滔滔江水無時無刻奔湧出來！為了報答東方少爺這份恩情，我將會更加用心、更加努力地服侍您和溫小姐的！還有，我真的很抱歉浪費了您這麼多的時間，真的很抱歉！所以請您回去休息吧！我這種人不值得您浪費這麼多的時間，相信溫小姐一定在擔也心您的……」

「夠了！」東方曲怒吼了一聲，摔門而去。

這是預料中的結果，最好的結果。

「謝謝你，東方曲！」古小漾合上眼，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