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燃犀照魂50 · 休屠澤
黃沙散去,鬱壘緩緩睜開眼,自己已經置身於一片竹林之中。竹林之外隱隱傳來厲鬼凶獸的呼號。每一聲凶獸的叫喊都讓竹林發出一陣沙沙的響聲。
這是用白珞元神製造出的幻境。在這裡除了能找到白珞,還應該能找到莽骨神。若能在幻境中封印莽骨神,也許也能幫助白珞壓制。
鬱壘收起九幽冼月,側耳聽著動靜。這竹林中除了凶獸呼號與竹葉的聲響並沒有別的聲音。莫名的鬱壘覺得這聲音竟讓人覺得孤獨。這孤獨在這裡的風中,在這裡的竹葉之間,無處不在。
鬱壘緩緩走出竹林,一座小吊腳樓出現在眼前。小吊腳樓周圍繞著白霧,那吊腳樓下的小廚房裡冷冷清清,連一碗粥都沒有。
這是崑崙墟側的小竹林。白珞住了萬年的地方。住了上萬年,這裡卻沒有「家」的樣子,如同未明宮。
鬱壘的手輕輕撫過那冰冷的炤台,心中不由地疼了起來,就在這樣一個地方白珞住了上萬年。上萬年的孤獨才養成了她如今這樣的性格,就算是在溫暖的塵世之中,她也冷如一枚不會化去的雪花。
鬱壘指尖一顫,那炤台上的冰冷讓他覺得刺骨。白珞會在哪?
「你是誰?」冷冷的聲音自鬱壘身後響起,鞭子輕輕打在他的脖頸上。
雖然此時的白珞不認識自己,但鬱壘心中仍然一喜。他低聲道:「我來陪你。」
「不需要。」白珞有些落寞:「沒人能一直陪著我。」
一絲血腥氣傳來,鬱壘心中一驚:「你怎麼了?」
這一回頭鬱壘更加驚愕了。白珞臉上脖頸都是血,細碎的傷痕布滿了雙手。她那用水精魄做的月白長袍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但被染紅的錦靴卻說明了一切。
鬱壘心臟驀地落空了一拍:「白燃犀!」
白珞已儘力竭,她仍舊戒備地退後了數步,將虎魄握在手上:「你究竟是誰?」
鬱壘輕聲道:「想喝粥嗎?」
白珞笑了笑:「哪裡來的傻子?」她從酒窖里拎出一壇酒來,將蓋子拍開,猛地往自己嘴裡灌了幾口:「你願做便做吧。」說罷白珞自顧自地走回了小吊腳樓二層的屋裡。
鬱壘看著白珞的背影不由地心疼起來。這麼多年她受傷了自己療傷,渴了飲酒,餓了便去林中挖筍尖。這樣枯燥單調又孤獨的日子她過了上萬年!
鬱壘做好粥用碗呈了端去了樓上。
一進屋裡鬱壘便看見一件帶血的中衣隨意地扔在地上。白珞坐在木桌旁,穿了一件新的中衣,將她的月白長袍隨意地披在身上。白珞手上也儘是傷痕,她給自己上了葯,用一隻手給自己纏著紗布。那紗布纏得鬆散,似乎只是鬆鬆地搭在腕間。
鬱壘眉頭微蹙將白粥放在一旁,拿過白珞手腕,幫她重新將紗布纏好。
白珞挑起嘴角一笑:「你這人還挺有意思。」
白珞順手又去拿酒罈子,鬱壘將白珞的手壓下。
白珞錯愕地看著鬱壘:「你可知道我是誰?」
鬱壘不咸不淡地說道:「不管你是誰,也要先將粥喝了。你既然受了傷,少喝點酒總是對的。」
鬱壘舀了一勺白粥遞到白珞嘴邊。白珞有些戒備地看著那白粥。鬱壘將那遞出去的一勺自己吃了,又舀了一勺給白珞。
白珞側過頭,從鬱壘手中拿過勺子淡道:「我手沒廢。」
說吧她將白粥端過來吃了一勺。白珞眉頭一蹙:「你這手藝……可能需要再練練。」
「好。只要你肯吃。」鬱壘柔聲道。
白珞像看傻子一樣看了看鬱壘:「你這人可能真有點傻。」
白珞話音剛落,鬱壘便聽見小吊腳樓外的沙沙聲響越來越密,小吊腳樓的窗戶也被風吹得「哐啷哐啷」地作響。
白珞神色淡淡的,彷彿那陣風與自己無關一樣。她不緊不慢地將一碗粥吃光,這才將碗放下:「說罷,你一個魔族到我崑崙墟來幹什麼?若不說你今日便走不出這風陣。」
鬱壘神色一黯:「你不信我?」
白珞輕輕敲了敲盛白粥的碗:「就你這手藝若說是特意來給我做廚子的,著實牽強了點。」
鬱壘啞然失笑:「那你為何不直接對我動手?」
白珞不屑地一笑:「你值得我動手?」
雖然鬱壘明白這只是在幻境中,白珞的記憶不全是正常的事。可白珞的疏離、冷漠和連番的諷刺還是讓鬱壘心中生出些薄怒。
鬱壘譏諷一笑:「是我多嘴了。不過既然來了,便沒有又走的道理。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會留在這裡。」
白珞蹙了蹙眉頭:「你怕真是個傻子。」
原來自己在白珞這裡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一個多餘的人,甚至不願記起。鬱壘的心一寸一寸冷了下去,心疼與難過交織,將一顆心纏得緊。
鬱壘望了望小吊腳樓外沙沙作響的風陣:「也罷,你既不願見我,那我便去屋外。」鬱壘頓了頓又說道:「我說過我會站在你面前,護著你。無論你記不記得,我也會一直在這裡。」
白珞冷道:「我若不想你再這裡呢?」
鬱壘心中一涼:「你會對我動手嗎?」
白珞偏了偏頭:「你以為我不敢?」
白珞將手中的碗猛地朝鬱壘擲了過去。鬱壘輕輕躲開,凌空將碗接住。
白珞真的向他動了手。鬱壘神色一黯,將碗輕輕放在桌上說道:「你只剩這一個碗了,若是再摔了那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鬱壘話音剛落,白珞已經襲到了近前。鬱壘只覺白珞像一股風似的到了自己面前,帶著酒氣與一絲血腥氣鋪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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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珞微涼的手指托起鬱壘的下巴,指腹從鬱壘稜角分明的下頜處劃過。
鬱壘大腦空白了一瞬。白珞的氣息混著酒氣就像是最烈的迷藥,讓鬱壘心底一顫,渾身的氣血都翻湧起來。
白珞眉頭微蹙,紺碧色的雙眸也染了些醉意:「你想做什麼?」
鬱壘喉結上下一滾:「什麼?」
白珞淡道:「鬱壘,你以我元神結下結界,你想做什麼?」
鬱壘呼吸一滯,她記得,什麼都記得!
白珞蹙眉看著鬱壘,語氣里有些焦急:「這裡危險你知不知道?!」
鬱壘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心情愫,一手攬過白珞腰際低下頭緊緊咬住白珞雙唇:「白燃犀,我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