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燃犀照魂 · 決戰

第四百一十六章 燃犀照魂 · 決戰

四方神之靈喚醒沉睡的鴻蒙之力,天地震動,三界變色。三界銅鏡在白珞身後碎去,火光、煞氣、霞光混合在一起,如混沌初生之時不分天地,不分正邪,一切都歸於鴻蒙。

鬱壘、神荼與燕朱站在神壇之外,看見神壇后的雪山似雪崩一般,雪從空中如飛瀑般落下。空中那片風起雲湧的混沌之中漸漸露出了一張人臉,那雪山露出了肩、露出了身、露出了手腳。

神壇之上除了白珞之外,青龍、玄武、朱雀皆現出了原型。白珞脖頸上的那枚北陰火煞閃著火光,身後的白虎元神若影若現。

白珞的元神被抽離,靈力被神壇吸去,但那魔族軀殼卻讓她仍舊立於神壇之側。神壇之上,四方神的神力沉澱凝聚,那光華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幾乎是同一時刻,薛惑、葉冥、妘彤將靈力往白珞身上傾注而去。鴻蒙之力霎時灌入白珞體內。

白珞驚駭地看著三人說道:「你們想幹什麼?」

薛惑、葉冥與妘彤沒有人能回答她。不過就連站在神壇之外的鬱壘也看得清楚,他們是要將鴻蒙之力注入白珞的體內。鴻蒙之力太過巨大,白珞的魔族不死之軀他們之中唯一能承載這股巨力的。

白珞身後的白虎元神嘶吼一聲。鴻蒙之力灌入她的體內將她的骨骼震碎,血肉撕開,經絡振斷。那巨力在她體內攪動,她再也沒有辦法再說出任何一句話,任何一個字。

眼淚霎時間奪眶而出。薛惑、葉冥、妘彤給她的不止是靈力。而是命!四方神獻祭喚醒鴻蒙之力,再傾注在她的不死之軀上。從此她要背負的不止是三界,還有摯友的性命!

白珞看見小的時候,他們四個人在一同玩耍。那時的他們只是初化人形的神獸。天地也不是現在這樣。人族還未開化啟蒙,魔族偏安一隅,神族在崑崙守著四時五穀。

那時的他們是自由的。

妘彤安靜,哪怕是化出人形也只喜歡坐在南枝之上。但她那時也是開心的,一雙紅鞋子垂在樹枝之下晃蕩。白珞頑劣,總喜歡拉著薛惑的龍鬚栓在樹上,或者用石頭壓在天池畔睡熟的葉冥身上。

那是白珞的最珍貴的一段日子。

恍然間,白珞又看見神壇之上站著宗燁與鬱壘。一張剪得不整齊的「囍」字自她袖中滑落出來。宗燁笑得開心洒脫仍是少年模樣,鬱壘沉靜地站在神壇之上笑得寵溺。

他們說:「白燃犀,你別怕,我站在你面前陪著你。」

那是白珞最愛的人。

白珞眉心劇痛,這鴻蒙之力已將她的神志擊碎。

恍然間她又聞道霜梅釀的味道,熱騰騰的銅鍋里飄出陣陣香氣,陸玉寶在廚房裡忙前忙后喋喋不休;謝謹言傻乎乎地擦拭著額生三眼背後雙翼的監武神君神像;吳三娘巧笑嫣然,將酒在每一個杯子中斟滿;元玉竹與姜輕寒從山下的藥鋪里坐診歸來,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藥箱。

這是白珞最嚮往的日子。

可這一切都被猛地擊碎。

她漸漸看清了三界銅鏡中的畫面。

崑崙之中鬼將天將廝殺在一處,鮮血遍地。姜輕寒守在誅仙台上鐵索的那一端滿臉哀戚。他的神農牛角長得又長又大,上面開遍了繁花。白珞從沒見過這麼大的神農桂冠,即便是神農大帝的頭上也從未出現過。

姜輕寒跪坐在誅仙台上,身下的靈力源源不斷的輸出。他已分不清自己救的是誰,分不清的誰是正誰是邪,似乎只是一個執念,他要救下這些人。無論是神,是魔,是人,他只想讓所有人都活著,讓三界恢複本來的樣子。

姜輕寒的靈力涌過遍地的鮮血,揚起遍地帶血的花瓣。鮮血自他的唇角落下,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守著鐵鏈了。他將所有的力氣,所有的靈力都用來守著自己那卑微、不切實際的信念。

姜輕寒的撫著鐵鏈的雙手驟然垂下,雙目輕輕闔上,似一尊坐化仙逝的神,跪坐在誅仙台上背對著眾人,只留下漫天飛揚的繁花和那抹綠色的衣角。

薛惑一聲嘶吼,巨大的悲痛使得他的龍麟一片片掀了起來,帶著血肉飛向空中,成為混沌之中那一點齏粉。

人界中,天裂似一個倒懸的燃著火光的世界將人界吞了去。巨大的天裂讓人界幾乎沒有立足之地。猛虎寨成了最後一方凈土。可是不斷擴大的天裂仍然在蠶食著人界。

謝謹言、吳三娘、元玉竹、沐雲七子布下結界將猛虎寨圍住,為倖存的人守住最後這一方立足之地。

可他們的努力近乎徒勞。很快天裂就蠶食掉了他們的結界。

被蠶食的那一處正是蕭丹鳳的結界所在。天裂的力量能撕開人界,撕碎一個人也是輕而易舉。可沒有的一個人逃走。站在蕭丹鳳身後的沐雲七子、謝謹言、吳三娘、元玉竹仍舊堅守著自己的結界,沒有一個人撤出。

天裂緩緩撕碎蕭丹鳳的身軀,像是凌遲一般將他的血肉一點一點剔了下來,化作齏粉揚在風中。蕭丹鳳不閃不避亦無懼色。只見他身後元神化作神鳥,他矗立在結界邊緣,身軀雖化作齏粉,但魂魄卻仍舊守著結界不退不散。

天裂持續擴大,白珞眼睜睜的看著蕭明月也如同蕭丹鳳一般化作守護結界的魂魄。接下來是蕭孤蓬、蕭塵籠、蕭漁陽、蕭長纓、蕭西風。

白珞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眼睜睜地看著曾經熟悉的面孔化作一個又一個魂魄。她卻仍在被鴻蒙之力的巨力拉扯,絲毫動彈不得。

白珞看見吳三娘的雙手被吞噬,陸念歌被斷一刀抱住。元玉竹的青絲化作煙塵,身上的血肉化作齏粉,白珞聽見神壇一旁燕朱的嘶吼。

白珞看見混沌之中,謝謹言也化作魂魄,他睜開了眼透過三界銅鏡看著白珞。

一個個被崑崙眾神當做草芥的人,終於成神成佛。

神壇之上混沌中的人臉顯形,巨大的身軀自雪山中站了起來。那被上古神力喚醒的神手持巨斧,震怒的聲音如同天地間的洪鐘:「是誰在此造次!」

巨斧驀地砸向神壇。鬱壘、神荼、燕朱身形一閃向神壇之中沖了過去。他們以血肉之軀架住砸向神壇的巨斧。千鈞之力在一瞬間就壓碎了三人的肩胛骨,那力道還在下壓,要將他們的脊背也壓成齏粉。

白珞紺碧色的雙眸中湧出淚來。她從未有這一刻這麼無助。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每一張熟悉的面孔消失在她的面前。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鬱壘的鮮血從手臂上潺潺落下滴在神壇之上。她只能看著鬱壘的脊柱被巨斧一截截被壓得粉碎。

那血匯成小溪歸於混沌,妘彤的翎羽燃起火光,朱雀神鳥烈焰焚身。葉冥的玄武身軀染了霜雪,凝結成冰,在距離之下化成混沌中的雪花。

鬱壘抬頭看著白珞,鮮血從他唇角流出,點漆似的雙眸中透著不舍。他輕聲說道:「白燃犀,你別怕,我在這裡。我陪你。」

生陪你一起,死也隨你一道。

你要護三界,我便以身為你盾,以魂作你戈。

你無需懼怕刀斧,無需擔憂前路。

只因我哪怕只有一魂尚存,也要伴你渡劫。

白珞身後的白虎元神后,宗燁雙手合十緊閉著雙眸。他睜眼莞爾一笑:「師尊,我也在的。我陪你。」

白珞向倒在神壇中的鬱壘伸出手去,想要擦去他臉上的血污。

手持刀斧的神將刀斧用力壓下。眼前的鮮血也好,元神也好,神也好,魔也好,他要讓一切都歸於混沌。

忽然那刀斧一頓,竟是再也壓不下去。

白珞雙手撐著大了她數倍的刀斧,抬頭用紺碧色的雙眸憤恨地看著那持刀的神。她站在血泊之中,站在鬱壘的屍首旁。

她向前一步,那神便被她推得往後一步。

她再向前一步,那神便被她推下神壇!

天地不仁,何以為神!

白珞嘶吼一聲,手持刀斧向前急速奔去。一聲巨響,那雪山與混沌化作的神在白珞手裡化作碎雪揚於天地之間!

鐘聲散去,戰鼓平息,混沌歸元。

白珞站在茫茫霜雪中,見到那冰山之後緩緩顯露出一個人形,巨大如山聲音空靈:「白燃犀,你成功了。」

無論那聲音的主人是真身還是化身,但看起來很像神。

白珞回頭看了看神壇,血泊被白雪覆蓋,遮去了醜惡。

白珞低聲一笑:「這也叫成功的話,標準有點低。」

那神又道:「戰亂平息,天裂封印,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那他們呢?」白珞抬頭看著那神,玉白的臉龐沾著血污,一臉的茫然。

那神道:「三界將重生,你是三界唯一的尊神。」

白珞執著道:「我問你他們呢?」

那神低聲一笑:「三界重生,總要有所犧牲。」

白珞點點頭:「我懂了。」

她走到鬱壘身旁將他從霜雪中輕輕抱起。鬱壘黑色的衣領中露出兩張紅紙。那是白珞離開未明宮時留在燁剎殿的「囍」字和兩個小人。

她抵著鬱壘的額頭,淚水從臉龐之上落下。

她終於封印了天裂,也終於結束了三界的戰亂,可這樣的勝利有什麼意義?

白珞扒開神壇上的霜雪,撫摸過四方神圖騰匯聚的那一處。白珞淡聲道:「如果我散盡鴻蒙之力會怎麼樣?」

那神說道:「白燃犀,你已是三界尊神。難道你不滿意嗎?」

白珞回頭看著那神說道:「你知為何三界會如此嗎?」

「為何?」

白珞道:「神無仁,萬物皆為芻狗。」

三界原本就不該如此,不該有殺戮,不該有尊卑。

什麼尊神,她白燃犀不稀罕!

白珞割破手掌,將血滴在神壇之上。

以吾之命,還三界河山。

以吾之命,換眾生平等。

以吾之命,寄此情不渝。

鴻蒙之力穿透三界銅鏡,源源不斷地涌下龍脊峰,流過崑崙天池,淌過人界山川。

換勃勃生機,換眾生重生,換鬱壘睜開雙眸低聲一句。

「白燃犀,我在這裡。」

——《燃犀照魂》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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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是我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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