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S市,已是深夜十分,卻仍舊是燈紅酒綠車水馬龍處處奢靡令人沉醉的場景。
參天大樓拔地而起,鏡面玻璃折射出炫彩的霓虹光芒,這座證交所大廈,內部漆黑一片,總算是人去樓空沒了白日的喧囂奢華。
風起了,梧桐落葉被風捲起飄向遠方,在空落落的樓頂上,除了呼號的狂風能夠捲起寧海棠的衣袂,再無別物。
她緊緊握住欄杆,似抓住最後一根浮木,往日精緻的面容蒼白一片,竟是半分血色也無。
股市大跌,她被套牢全部身家,而明日已是最後期限,公司的債主們必然前來堵門,她已然無路可走!
呵…呵!寧海棠無力地垂下腦袋,黑烏烏的髮絲無情垂落,遮擋住她冰沉的雙眼,往日青蔥細指如今青筋暴起,猙獰而可怕。
周身森寒的氣流陰沉而凝重,她的心彷彿被某隻無情的手緊緊拽住,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呵呵……往日親情圓滿愛情得意事業有成就是個笑話,如今的她……和親身父母決裂老死不相往來,被那個靠著她紮根於這座城市的負心漢拋棄,唯一能夠使自己舔傷的公司也要倒閉了,她的人生,一波三折,現在,怕是最沉最沉的深谷了吧!
就這樣放棄?不!一股莫名的意志從她胸腔中迸發出來,她不甘心!不甘心!她要回去,哪怕洗碗賣小攤,她也得重新振作起來,她不甘心,她的一輩子就是個笑話!往日清湛琉璃的黑眸如今盡數血絲,她想,她要再一次孤注一擲了。
便就在她深吸一口清寒的空氣,努力拾起僵硬的步伐,轉過身,走向天台黑幽幽的通道時,「噠噠!」這時,有細高跟鞋踏地的聲響自樓道傳來,這座高達百米的證交所大樓早已人去樓空,此時前來的到底是誰?
聲音由遠而近,愈發清晰,那尖細的踏地聲就像是一把錐子一步一步戳著她的心,寧海棠似乎有所預感,漸漸抬起了面無表情的蒼白臉蛋。
那沉鬱的雙眼死死盯著天台樓道口,那扇半開著的不鏽鋼門。
夜幕深沉,樓頂寂靜得可怕,秋風呼號哀怨不止,那幽暗得宛若地域的樓道口,這時傳來一道亮光。
這亮光是如此的刺眼,以至於寧海棠短暫地眯起眸子,而那握住手電筒款款而來的卻是一位打扮摩登的女人。
高腰風衣內搭蕾絲襯衫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襯托得愈發性感,一雙紅色高跟鞋更是艷麗而引人注目,她有著一頭順滑的及腰長發,金黃色的髮絲隨風飄蕩著,配著金色眼影玫紅唇彩,那白嫩的臉蛋更是顯得光彩照人,嬌艷魅惑。
待瞧見來人,寧海棠怔住,周思怡不是去法國了么,怎麼這時候會回來,而且還好巧不巧地出現在此地?
由不得她多想,半月前當她的公司陷入周轉危機,她想向這位最鐵的好姐妹借款的時候,她的手機怎麼也打不通,還是從昔日同學口中才得知她去了法國。
最好的閨蜜出國不告訴她行程,打她電話又關機,寧海棠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多想,可公司周轉已然陷入僵局,迫切需要一大筆資金融入,銀行貸款上限,仍需千萬資金,別無辦法,只能狠下心來,將自己的全部身家投入彼時她最看好的歐勝股份,最後一搏。
起先,歐勝股份如她所願,一路飄紅,昨日突然下跌,隨著股民的紛紛拋掉,她心有不甘,盼望著它能夠再次飄紅,贏得更多。卻不料這公司存在重要問題,被法院強制貼了白條,今日股線更是跌至谷底,她的全部身家被盡數套住,她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瞧見寧海棠轉身欲走的尷尬姿勢,周思怡驚呼一聲,掩住較唇,看似驚慌擔憂,然而眸中一閃而過的卻是戲謔和志在必得的嘲諷。
如今的寧海棠神經綳到極致,這一瞬間周思怡的不對勁被她盡收眼底,猛然間,她的心一沉,似乎覺得腦海變得通透起來,那歐勝股份原本就是周思怡極力推薦給她的優質股,更是將它吹得天花亂墜,以至於她相信得一塌糊塗。
「你故意的?」寧海棠的黑髮被風吹糊了臉,但那迸發出的森寒目光卻如一道劍光筆直射向周思怡。
周思怡舔了舔紅唇,撩起擋於額間的一縷金髮,揚起那精緻妖艷的臉蛋,突然大笑了起來。
「咯咯咯!」她笑得花枝亂顫,然而風情萬種,她輕蔑地斜了一眼寧海棠,紅色高跟鞋在黑夜裡噠噠走動起來,那妖嬈的身段漸漸逼近寧海棠。「你現在才知道呀?也不是蠢得無法救藥嘛!那歐勝股份傻子也知道是非法集資平台,早晚要被查封,我只不過是知道了內部消息,鼓吹你一下,沒想到你竟然真的相信了!」
周思怡無視寧海棠愈發森寒的冷視,曉得更加狂傲,更加嘲諷,「還有呀,可憐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坤鵬的情人是誰吧?那些香水,那些頭髮……嘿嘿,我故意讓你發現,你可有想到是我?每天晚上孤枕難眠的滋味好受么?噢!忘了告訴你,他床上功夫還不錯噢!」
寧海棠攥緊拳頭,她想起那些令她難堪的日日夜夜,更想起當她公司出事,他竟然一點情面也不留的當即離婚!想想要不是為了和他這個窮小子結婚,她不會從家裡帶出巨額現金讓他創業,導致父母要和她斷絕關係,這些往事紛至沓來,她竟然沒有了以往的極度憤怒感,站在寒風中,她身子涼成了一塊冰,但她心裡無比冷靜,她冷眼瞧著周思怡的一舉一動,沒有說話。
「咯咯!」周思怡再度笑了起來,臉上的笑意卻不達眼底,她看著寧海棠那張儘管被黑髮掩蓋依舊艷絕的臉蛋,想要再度將那假裝維持的冷靜撕碎。
「對啦!最最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訴你……」周思怡勾起紅唇緩緩湊近,勾人的眼眸眨動著微妙的光芒。
寧海棠臉色發白,她僵直了身子,後背抵在冷冰冰的杆子上,任由她靠近,說出那句讓她震驚終身的話語。
「其實…你爸媽才是我的親生父母啊!所以他們才會沒有幫你哪,你以為他們還在生你自己領證嫁人的氣么?」
周思怡勾起紅唇,將寧海棠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全部表情凈收眼底,可她卻不會給予她再度詢問真相的機會。
海棠只覺一股大力傳來,她胸腔痛得難受,後背抵住的杆子嘎吱作響,終於一陣脆聲傳來,那杆子竟然突然斷裂,踉蹌之間,是慣性的倒下,她雙手再無可攀附的東西,五指張開,握住的只留空氣。
「啊!」「來人哪!救命啊!」周思怡掩住微張的紅唇驚呼出聲,卻從容不迫地將伸出的雙手收回,輕蔑地小聲說道:「死人才不會泄露真相。」為了設計今天的局面,她可是連欄杆都作了手腳呢!
這句輕聲細語如同微風,片刻就宛如她衣袂翩躚走下樓梯的聲影一樣消散於黑夜之中。
而寧海棠卻如同那風中殘蝶於空中綻放最後一絲芳華,頃刻間,如同一塊重石,狠狠砸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