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的夢(4)
他閉上了眼,眼前的情景再度轉變——是行軍的營帳。
多虧了軍師的一記釜底抽薪,今日軍隊大獲全勝,而且倭寇糧倉被燒,怕是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再攻來……說起來軍師到哪裡了?他I記得今日的慶功宴上,軍師可是替他擋了不少酒。他素來酒量淺,只喝了幾杯頭就有些發昏,剩下的酒全是軍師替他擋下的,也不知擋了多少。
正想著,一個白色身影晃晃悠悠走入了帳中,正是軍師。他剛開口:「柳……」便身子一歪,將向後倒去。
柳懷信仍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這是喝了多少?那幫畜牲真是,灌我就算了,軍師本就身體不好。」他將人放到床上,想要離開卻怎麼也轉不開停留在那人臉上的目光。他直勾勾地盯著那嫣紅的唇,只覺得酒勁又上來了,意識開始混沌,不由自主地俯身,貼上了那柔軟。
可即便如此,心中仍有個聲音在叫囂:還不夠!還不夠!
舌尖撬開柵欄,宛如不速之客,竊取著屋內的酒香;他感覺像是一道閃電劈中了柴房,點燃了渾身血液,想要得到更多。
他聽見那人喚了一聲:「柳哥哥。」
他的理智已經分崩離析,那人的回應更是在烈火上澆了一把油;他瘋狂探尋著更深處,他知道,自己已經為這一刻等了很久;酥麻感沿脊椎直衝腦海,為混亂的思緒開出一道光,他喊出了那個名字,印在他人生,刻在他心底,沉澱入骨髓的那個名字:
「周瑾瑜!」
原來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便註定了逃不開這個名字;那三個字是咒語,是不斷給他剝骨抽筋的巫術,他唯有將它深埋心底才能免於中計;他是罌粟花,是讓人上癮、沉溺深海的毒藥,他只有欺騙自己才能不再沉迷。
可現在他還能怎麼去逃避?他望著雲雨後那一片斑駁的痕迹,眼神空洞而迷茫。卻沒有發現,有人一直目睹了全程。
雖然這是周瑾瑜的意識,但他無法控制故事的走向,只能看著一切發生在眼前。他最不想看到的答案還是發生了。
他的桃花眼中如今深邃的不見一絲波瀾,面無表情的看著一切的發生。
柳懷信看向他所站的門口:「是你嗎?」
周瑾瑜緩緩顯出身形。
柳懷信苦笑一聲:「你都知道了。」
「我早該知道的。」
「瑾瑜,我……」
「這個稱呼讓我感到噁心,」他閉上眼「請您叫我軍師吧,將軍。」吐出來的話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周瑾瑜轉頭走出營帳,逐漸抽出自己的意識,離開這個世界。
眼前的景象開始褪色,漸漸看不真切,變成白茫茫的一片。柳懷信癱坐在地上,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自己要同意入夢,為什麼……自己心中的執念會是他……
忽然耳畔傳來鈴鐺的響聲,他茫然的抬起頭:「……江姑娘。」
江眠點了點頭:「後悔嗎?」
柳懷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若給你機會,你可以忘卻現實的一切,永遠生活在這夢中,和他在一起,你願意嗎?」
他看著眼前的紫衣女子,有些動搖,卻搖了搖頭。
江眠不免有些疑惑:「為何?這夢裡的一切皆會如你所願,他輕易就能接受你,你們從此生活在一起,不為外人所打擾,不好嗎?」
「可是……終究不是他。」柳懷信自嘲的笑笑:「再怎麼順心如意,也不過是我臆想中的他;就如同那最後一幕,我從未見過他醉酒,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罷了,只有出現在門口的他,是真實的。」
江眠嘆了口氣:「那你離開了夢境,要如何面對他?你可知他會怎麼對你?」
柳懷信沉默了。。
江眠也沒再多說,將手中的鈴鐺交給了他:「若你想出去,只要搖動鈴鐺,自會清醒;若你想一直留在這,把鈴鐺扔了即可,夢境會慢慢恢復,你現實的身體會永遠沉睡。」說完,她的身影漸漸淡去,只留下一個銀色的手搖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