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風玉露
那邊兩人聊得火熱,這邊公主卻是氣惱不已。
驚鴻宮中,公主把茶杯摔了一地,身旁侍女嚇得不敢出聲,唯有靜立一旁。正當公主摔完了杯盤,滿地都是狼藉時,一個年長些的宮女走了進來。
「公主這是怎麼了?」聲音溫潤而低沉。
公主停下了手中的事,轉頭看向來人:「蓮心,你來了。」隨即她擺了擺手,遣散了屋內站在一旁的宮女們。
「讓奴婢猜猜,今日柳將軍回京,公主正巧今日大發脾氣,又是因為柳將軍?」蓮心端起桌上的木盤,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不只是他,還有那個男人。」提起那個男人,公主便滿臉不善。「他居然當著我的面,和柳哥哥……」想到周瑾瑜今日言行,她便恨不能令人打花了那張臉。
蓮心嘆了口氣:「公主,您是玄朝唯一一位公主,亦是現如今民間盛傳的第一美人,切莫擺出這種表情。」
聽了這話,公主不免一震,隨即收拾好了表情,可心裡又萬般不是滋味。「蓮心,我一直把你當做姐姐看,這偌大的皇宮也唯有你能聽我說些心裡話。在旁人眼裡我是公主,可我不希望你也拿我當公主看。」
「奴婢知道。公主有什麼話都可以說給奴婢聽,為公主分憂是蓮心的責任。」蓮心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好,輕輕放在桌上。
「你知道吧,金玉露的由來。」
「奴婢自然是知道,當初還是奴婢同公主一起調配的金玉露。」
公主捻起一片碎瓷:「我以桂花釀蜜,願他步步高升,早日成了將軍,好向父王求娶;又用勿忘草入茶,希望他永遠別忘記我。」她眼眶微紅,聲音顫抖:「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把自己的心思寄托在此茶中,為何他明明知道卻總是對我退避三舍。」
蓮心十分心疼這樣的公主,只覺得那柳懷信不是個東西:「公主何必傷心,那柳將軍一介武夫,自然不懂這些詩詞歌賦有什麼含義。」
誰人不知柳懷信出身於書香門第,公主自然也是明白蓮心在安慰她:「多謝你,蓮心。我等了他這麼多年,怎又會怕再多等一陣,我此生認定了他,不會輕易放手。只是……」公主頓了頓:「只是我現在竟怕了,因為一個男子,我實在是擔心他會成為我的阻礙。」
「公主說的什麼荒唐話!」蓮心驚了:「周大人是男子,公主不要多想。」
「我知道。」她又想起那張美艷的臉:「倘若萬一呢?周瑾瑜那張臉,任誰看了都忍不住注目,我甚至懷疑父王當年允許他隨軍出征也是……」
「公主!」蓮心連忙打斷:「不可隨意揣測!」
公主面上充滿落寞:「希望如你所說。」
與此同時,在回柳府的路上。
今日柳懷信竟未選擇騎馬回府,而是同周瑾瑜一起坐馬車。
「柳將軍今日怎的肯同小人坐車了?之前不還說這是女人才坐的東西嗎?」周瑾瑜坐在柳懷信對面,「以後可要在車裡備一壺茶了,下次去驚鴻宮記得向長公主討金玉露的方子。」
柳懷信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頭,默默用手指摩挲著腰間的令牌。
「你就當真如此不喜歡長公主?人家可是為了你等了六年了。」周瑾瑜抬手在一旁的桌上拿了塊糕點。
柳懷信依舊沉默,過了好一會才說:「我從未允諾過她什麼,也明確告知了我的想法,可為什麼……何況我心裡無她,選了我,我無法給她幸福。」
「既當如此,還是你不夠狠。直接同公主講,若再糾纏就從此絕交,或是告訴她你心中已有別人,以她公主的面子自然不會再糾纏於你。」
「公主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能有今日的成就,公主也從中助力不少,我怎能與恩人斷絕;至於第二個法子,眾人皆知我常年征戰沙場,哪裡找其他女子。」柳懷信瞟了一眼周瑾瑜,更何況成天面對著這張臉,尋常女子又怎能入他眼。
似是看出柳懷信的想法,周瑾瑜桃花眼微彎:「若能為柳哥哥分憂,瑾瑜自當儘力相助。」
柳懷信聽了這聲「柳哥哥」反而冷汗直下,失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繼續低頭摩挲令牌。而周瑾瑜也掀開窗帘一角,看著窗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