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勸說
「惠子。」
陌生的名字在子虛的口中反覆咀嚼,惠子這個名字初次聽來,很輕易就會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會讓人聯想到一個溫潤如水的女子。
而惠子的相貌也的確如同這個名字帶給人的感受那般,像一支開在枝頭的花朵,帶著撲鼻的芬芳,讓人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可子虛一想到惠子方才說過的那些話,頓時又覺得眼前的這朵花,必然是經受了很多的摧殘的,但是正是因為這麼多的摧殘,才讓這朵花變得格外美麗。
惠子淚眼朦朧地望著子虛,她自己似乎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臉上的淚痕,她看著和她口中描述的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自己一點兒也不像,反而更像是一個無辜的少女。
「先生,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的。」惠子見子虛的臉色稍有鬆動,立刻解釋道。
「你方才說你在半路上殺掉了一個女人?你為何要殺她?」子虛將方才惠子說的話,仔細地回憶了一遍,最後抓住了一個他眼中的細節,問道。
惠子的眼中顯出疑惑的神情,像是不記得子虛提到的這件事情了一般。惠子睜著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著子虛。
子虛嘆然,「你不是方才說你在路上殺掉了一個女人,在軍營的前面,你為何要殺掉她?又為何會出現在軍營的門口?」
惠子微微嘆了一口氣,說到,「她,想要混進軍營,我殺了她。」
惠子的話,像一記重擊敲在子虛的心裡。一瞬間他竟然不知道應該用一個什麼樣合適的詞去形容眼前的這個女人,她明明是倭國人,可是卻表現得完全不像一個倭國人,反倒像是一個大明人。
「既然你殺了那個女人,為何要來到大明軍營?你不知道大明是不準帶女眷的嗎?」子虛嘆了一口氣,眼前的人讓他實在狠不下心來去狠狠地說話。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若是知道,我或許不會來到這裡。」女人再次低下頭。
子虛的目光變得悠遠,雖然眼前的這個女人說自己不是倭國派來的姦細,但是她的種種行為實在讓子虛難以信服。別的不說,就從惠子說自己是倭國訓練出來的葯人這件事情,子虛想著,一個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葯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地讓她跑出來。
子虛絕對不相信松浦家族的人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蠢事情,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惠子的話里卻又帶著三分真。
「你為何要來此處?你明知此處有重兵把守。」事到如今,子虛明白自己無論再說些什麼話,都是白搭,也沒有任何意義,只能將這件事情問清楚,說不定還能從惠子的口中套出些其他的話。
「我在大明的時候,常聽說大明的人極其注重一個人的才華。所以我想來軍營里碰碰運氣。」惠子的聲音很小,但是卻盡數鑽進了子虛的耳朵里,子虛完全沒有想到最後居然會問出來這麼一個答案,他完全沒有想到,最後居然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這個女人,這個松浦家族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葯人,居然一門心思想要給明軍效力,別的不說,光是這件事情本身就十分匪夷所思。
「你為何會想要來到大明軍營,你可知,一旦你來到了大明,你所要面對的敵人就是你的國人。」子虛憂心忡忡地說道,子虛完全不相信,這世上居然會有這般無所其牽挂的人。
「我唯一的母親已經被松浦家族的人給殺害了,倭國已經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東西了。若是大明的人願意收留我,我願意一直留在大明,為大明所用,相信之前先生你已經發現了我的用處,不是嗎?」忽然惠子抬起頭,嘴角勾起一絲笑容,與平常溫柔的模樣大相徑庭。
子虛難以置信地望向惠子,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副模樣的惠子,就像是一個從地獄裡面剛剛爬出來的惡魔一般,看起來極其邪魅。
「你是說……」子虛望著惠子,霎時間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些個晚上,他每天晚上都小心翼翼地取走了惠子的一點兒鮮血,他原本以為惠子其實一直都不清楚。
卻原來惠子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惠子從來都不曾說出來過。
「想必先生也明白,我的體質特殊,對大明有很大的用處。」惠子像個談判者一般,望向子虛。
子虛哪裡還敢說不,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理虧。到了這個時候他又能說些什麼。
「你難道就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嗎?」子虛問道。
惠子再次低下頭,這世上有誰不願意好好愛護自己呢?不過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人願意好好愛她罷了,她這一輩子遇到的事情太多,所以才覺得遇見了子虛先生就是她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事情。
然而子虛一直到最後都不曾告訴過惠子,其實當日把惠子從軍營外面救進來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門口的一個胖侍衛,若不是當時惠子昏迷,怕是現在滿心感激的人就是胖侍衛了。
「我的身體,若是對於先生來說是一個好用的東西,那麼惠子就心滿意足了。」惠子微微彎起嘴角,像是想起了什麼極其美好的事情一樣,對著子虛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然而像惠子這樣的人或許就是最可憐的人,明明可以擁有讓人羨慕的人生,卻硬生生地被各種各樣的事情限定在一個圈子裡,最後只能被困在圈子裡,怎麼也出不去。
子虛微微嘆了一口氣,他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說,都無法說服惠子去改變她自己之前的觀點。
「現在,你已經不在記憶中的牢獄中了,其實你可以現在瀟洒地離開這個地方了,我明日就找人將你送走,到時候你就自由了,你想去做什麼都可以,你覺得這樣如何?」子虛按照惠子所說的事情仔細想了想,卻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惠子的前半身的確十分可憐,但是她現在年紀這麼低,人生還有無限可能,為何要死守枯井,讓自己得不到一個好的下場呢?